《荼靡》揶揄大人

7、同盟之三

　　夜山空注视了他片刻，卓希的半张脸被压在沙发里，另半张被胳膊横着遮了起来，只剩下线条姣好的下颌和脖颈露在空气中。修长的腿折在了一起。
　　夜山空走到沙发旁想着扶他起来到床上去，还没碰到这人的胳膊，卓希的眼睛便睁开了，放下了胳膊，跟停住动作的夜山空对视了片刻。“要扶我？”说着坐了起来，眼睛微眯着。
　　“要回去吗？已经11点了。”夜山空直了身子。
　　“怎么，难道不应该低调一点，让夙玉抓把柄？”卓希扶了扶头，默了片刻，“抱歉，起床气。我该走了。”说着就要起身往门口走去。
　　“卓希。”夜山空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他在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转了半个身子，询问的眼神看了过来。
　　夜山空顿了一下，本来想跟他说何以洛的，“小心一点，夙玉不是软茬，有情况联系我。”
　　“好的，夜先生。”卓希在门口处抱着外套微微晃了晃衣服，表示知道了，便走了出去，顺带折了院子里的玫瑰。
　　午夜时分城市街道上的人不多，微凉的风摩挲着周遭一切，很惬意。本来想悠闲地感受一下的，但感觉有些不对，晚上看到的那个短暂的推送如鲠在喉。夙玉到B区着实是没法不让人多想，可能这个秒删的推送背后发生了什么。他上了出来之前在光脑上订的智能无人车，便回了家。
　　夙玉此时在B区A枝的宅子里，客厅里坐着能量局局长贺奕阳，整个宅子就这二人，智能系统运转时的蓝光时不时掠过。夙玉把光脑在空气中扩张，视频投射在空气中，正是卓希从B区G枝出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卓希上车前环视了周遭，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皱着眉头上了车。
　　“关系不浅啊，”夙玉从烟柜取了一盒雪茄，打开锁从托盘取了递给贺奕阳，自己也点了。“不过也搞不出什么浪花，注意一下夜山空吧。”
　　贺奕阳接过雪茄剪，片刻也吞云吐雾起来，“卓希不是失忆了吗？没什么威胁吧，夜山空小打小闹，稍微搞一下就行，交给我。”
　　“跟夜宴骨子里的叛逆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弟啊。”
　　“莽夫罢了，不懂进退。不说他们了，”贺奕阳在光脑上设置了卧室布局，“唉，不是我说，你可上点心吧，迟早被卓希反咬一口，何以洛死得那么惨，你趁早把他俩处理了，不知道你在心软什么，留这么个后患，还联合起来了，……”贺奕阳越说越气，把雪茄扔在一边，“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不知道？还保护卓希呢，就那不温不火的处理方式，你看看晚上人家拿什么报答你的？”
　　夙玉暗自头疼，就知道给他看了会被骂，早知道不这么作死了。软了口气拍着贺奕阳的背给他顺气，“老贺，卓希是个好孩子，我不后悔，夜山空当年还那么小，下不了手啊，已经生下来了，哪那么好运就让他死呢，”夙玉静了片刻，“毕竟，活着是一种悲剧，体会一番痛苦再死，这是对造物主最基本的尊重吧。”声音越来越沉，几乎不可闻。
　　“夙玉你真是个狗，回家跟你儿子吃奶去吧，”说着就在光脑上好心操作给这位市长打开了门。
　　夙玉看着这位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他知道贺奕阳不喜欢这种话。唉。
　　……
　　卓希回去之后把玫瑰插在了花瓶里。
　　当年何以洛的资助下来以后，院长爷爷把钱分成了很多份，想要更多的孩子接受教育，资源真的太少了。但很多小孩子去了一学期就没再去了，虽然在福利院也会被院长教识字，毕竟跟学校完整的教育体系不同，自由久了的鸟儿怎么甘心被关起来。
　　有的小孩子坚持了下去，不过几年后，也因为院长爷爷去世福利院的倒闭失去经济来源，进社会谋生去了。而卓希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几近崩溃，似乎这偌大的天地也容不下少年追梦的步伐，院长爷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何以洛那惊鸿一面的身影在他脑里反复回放，但是似乎永远也追不上了。
　　他进了一家建筑公司打杂，很累，翅膀都要断了。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只有身体的痛苦能够暂时让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续。大概半年时间。
　　他几乎撑不下去了，那个可望不可及的身影，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见到。
　　那周他脑中盘旋着一跃而下的画面，对面有一个二十层的烂尾楼。
　　中午压着反胃正把盒饭塞进嘴里，工头领着一个人过来，他不以为意，没想到那人顺着工头指的方向便走到了他面前。卓希抬起头，是一个陌生人，但有着一股知性气息。
　　那人开门见山，“卓希吗？”
　　“嗯，怎么了。”他不喜欢仰着说话。
　　“你之前学习成绩不错，如果何以洛老师资助你的话你还继续吗？”
　　卓希听到何以洛的时候脑子里一炸，眼泪便溢了整个眼眶，把饭盒迅速放在旁边站了起来，瘦的快脱相的身形晃了晃，双手握了那人的手，哽咽着嗓子，“何…何以洛老师吗。”
　　……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站在那枝玫瑰前。
　　他的记忆是断层的，何老师的言笑晏晏像是昨天一样，可是他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只有那一张电子资料说二十年前便没了这个人。这个世界和平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人跟他解释自己怎么就进了冬眠中心，也没人告诉他何以洛老师的尸体在哪里。
　　空间里响起了隔空对接的音乐，片刻，反应过来，是通过副盘对接的，是夜山空。
　　“回去了吧？”
　　“嗯。”
　　“你被拍了，从我家出去的时候，我那的设备有延迟，刚刚知道，跟你说一下，有个心理准备。”
　　“嗯。”
　　“卓希，我二十年前见过你。”
　　“是吗？”
　　“你怎么失忆的？”
　　“不知道。”
　　“你要追求的真相是什么？”
　　“何以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