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风铃声》田一束

13、第 13 章

　　不知哭了有多久，闻铃擦干眼泪，很自觉的从祁风漾怀里挣脱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准备等会炒菜需要用到的食材。

　　做四个人的菜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五菜一汤，第一道菜她决定优先处理清蒸鲈鱼里要用到的鱼。

　　闻铃熟练的将刚才从市场里买的新鲜鲈鱼从真空袋中取出，放到水池里用流水洗净鲈鱼身体里没被卖家处理干净的淤血及残存的内脏。

　　“给我。”祁风漾把切好的果盘端出去后又返回厨房，执意抢过闻铃手里的鱼，然后又把她赶到一旁，对她说：“我不太会做饭，现学也来不及。但是刀工还行，食材我来准备，你坐那边休息。”说完给她指了指刚才拿进来的小凳子。

　　闻铃看着祁风漾弯腰站在对于他来说，高度有些矮的洗菜池前，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以前为了扮演贤妻良母，都是她一个人在方重明家的厨房里面忙前忙后。刚开始还会心里不平衡，次数一多，就逐渐麻木了。

　　现在多了个人在厨房陪着，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感激吗？肯定是有的，但是感激之余又带了点其他不能明说的情感。闻铃摇摇头，驱散掉脑内的胡思乱想。有些东西不能细想，稀里糊涂的比较好。

　　“坐着无聊吗？把蒜剥了。”

　　一坨整蒜精准无误地掉落到闻铃手上……嗯，少爷你还是这样比较正常，希望继续保持。

　　“青椒切条还是片？”
　　“条，要炒肉。”
　　“番茄切片还是切丁？”
　　“都行，你看着办。”
　　“这只鸡是冷水下锅还是热水？”
　　“……你放那吧，我来做。”

　　平常10分钟内能处理完的食材，今天硬生生在原来的基础又上加了一倍多的时间才完成。

　　闻铃终于能炒菜的时候，本来

　　伴随着油烟机的使用时的嗡嗡声，闻铃边翻炒着锅里的土豆，边对还站在身后的祁风漾说：“你出去吧，等会叫你端菜你再进来。”

　　南临最近的室外温度基本都在30度左右，厨房温度就更不用说了。

　　煤气灶一开，热气直往脸上扑。与其两个人共同受热，不如让祁风漾出去吹空调。

　　剩下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凉快点。

　　“嗯。”祁风漾答应下来，但他人并没有立马出去。

　　他皱眉环视厨房内，之前装修的时候确实没考虑到夏天使用的问题，想着祁之茜一年也使用不了几次厨房，对于这块的问题就没上心。

　　现在看起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空调口都没预留出来，如果再想装恐怕不大可能。

　　祁风漾思索半天，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闻铃赶紧用水冲掉了脸侧挂着的汗珠。刚才祁风漾在身边，实在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擦汗，总觉得像在他面前卖惨。

　　现在他走了，闻铃的动作也放松下来，流汗都感觉顺畅了不少。

　　闻铃加快进程，渐渐的她感觉背后有冷风飘过。她疑惑地向后望去，身后的场景让她愣在原地——

　　厨房门敞开，有源源不断的冷风输送进来；不仅如此，祁风漾站在离她不愿的背后，用一本摊开的书不停地煽风。

　　“你……在干吗？”闻铃半晌才开口。

　　“给你扇风。”祁风漾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闻铃，然后继续说：“太热就别做了，有家酒店的外卖做的不错。之前没考虑到做饭会这么热，刚才已经买了台厨房空调，下午就来装。”

　　锅里滋滋冒油的声音，让闻铃彻底回神。

　　她手忙脚乱地接了半碗水倒入锅中。

　　还好，没糊。闻铃松了口气，她没再转身，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没事，你都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互相照顾。”祁风漾此刻看向闻铃的眼神晦暗不明。

　　闻铃咬唇，对，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中午12:20，闻铃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菜。

　　她等祁风漾把番茄肉丸汤放在桌子正中间后，才安稳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辛苦了。”祁之茜心疼地搓了搓闻铃的胳膊，“下次这么热，我们就不做饭了啊。”

　　“没事。您尝尝菜看看好不好吃。”

　　闻铃刚要把鸡腿夹到之茜碗里，就被祁风漾迅速拦截。

　　她对祁风漾使了个“你干吗”的眼色，紧接着这个鸡腿就走了个s型进到了她的碗里，随之而来的还有第二个鸡腿。

　　“你做饭辛苦，吃两个鸡腿补补。”祁风漾笑着说，“妈妈们应该不介意吧。”

　　什么不介意！我介意！闻铃想要找个地洞藏起来。

　　她可不想成为人人喊打的不孝子。

　　祁之茜才不管那么多，她看到小情侣恩爱的样子，开心的不得了，弯着眼睛不停的夸：“我们小铃铛做饭真好吃，就是太瘦了，应该多补补。”话毕，又把两个鸡翅夹到她碗里。

　　闻铃盯着碗里堆成山的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采取食不言战术，往嘴巴里面疯狂塞东西。

　　“好好好，多吃才好。”祁之茜斜着眼睛拍了下江沁华的手，“听到没有，要多吃。”

　　江沁华还想说细嚼慢咽，话到嘴边被一巴掌打了回去。她无奈的点点头，附和道：“是，多吃，但还是慢点，小心噎着。”

　　……

　　一餐饭结束，闻铃坐在位子上发饭晕。她好想睡觉，可是长辈在这，她不好意思提。只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在她脑袋快要磕到桌子上时，被一双手扶住额头，下一秒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闻铃刚想叫出声，祁风漾用手将她的脑袋贴紧他的肩膀，阻隔了她的声音。

　　“她困了，我抱她回去睡觉。”闻铃的耳朵正好贴在祁风漾的胸膛上，她能感觉自己的脑袋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好，快去吧。”祁之茜小声说，顺便拦下要表达不满的江沁华。

　　路过闻铃卧室的时候，祁风漾脚步停顿，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拐了个边，进到了她们的“婚房”。

　　闻铃被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她猛地抬头，红着脸小声质问：“这让我怎么睡！”

　　“嘘。”祁风漾弯唇凑近闻铃，看到她别扭的躲开，心情大好，忍不住逗她：“反正关上门，谁也不知道你在跟什么。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好啊。”闻铃吃软不吃硬，她也不害羞了。反正不是她的床，她又没洁癖，睡就睡！说着她就躺下身，顺便用被子盖过脑袋。

　　看不见，听觉更加敏感。

　　她听到祁风漾低低的笑了两声，是那种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笑，听的让人浮想联翩。

　　幸亏她藏在被子里，表情再不自然也没人看得到。

　　头顶被祁风漾隔着被弹了一下。

　　不一会儿，关门声响。

　　“呼——”闻铃从被子钻出来，盯着天花板发呆。

　　原以为躺着大红色喜被不会有困意。但不知不觉，她的眼皮渐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闻铃再次醒来，迷糊看向窗外。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街旁路灯都一一点亮。她起身，坐着让意识清醒了一些后，下床走出房间。

　　家里没开灯，只有不远处的客厅闪烁着灯光。

　　应该是电视，闻铃想。

　　“祁风漾。”闻铃叫了一声，没人应，她有些害怕，摸索着寻找灯的开关。

　　“是我。”是江沁华的声音，“你站着别动，我来开灯。”

　　闻铃有夜盲症，黑一点的时候她是完全看不见的。因此她很怕黑。

　　听到是江沁华的声音，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咔哒——”

　　客厅灯亮起，江沁华出现在闻铃视野的正前方。

　　“他们呢？”她问的是祁风漾和祁之茜，现在如果没了这两个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江沁华独处。

　　“出去买吃的了。”

　　闻铃这才想起因为菜量不大，所以中午她们就把菜吃完了。本来说的是她和祁风漾出去买，但她睡到现在……

　　既然这样，闻铃准备回房间等她们回来。

　　“闻铃。”江沁华再身后叫住她：“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闻铃迟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您说吧，我就在这听。”

　　“你跟小风真的是因为互相喜欢才结婚的吗？”

　　闻铃有的时候真的很佩服江沁华的敏锐，但她有时候又很讨厌她这样———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很了解她。

　　“那您觉得呢？”闻铃深呼一口气又问：“或者说您觉得我爱方重明吗？”

　　“我——”江沁华语塞，她承认之前逼迫闻铃相亲并订婚都是因为她觉得，方重名是对方考量下来最适合闻铃的。

　　家中独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父母不说有多和善，但对她们母女也算是客气。她当时只是想，如果闻铃能嫁到他们家，后面的生活也算是衣食无忧。就算哪天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用担心闻铃以后的人生。

　　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都好像在告诉她：她的一厢情愿，只会让这个唯一的女儿离她越来越远。

　　江沁华哽咽：“我只是担心，假如我有一天走了，你的生活会没保障。你能明白吗？”

　　“你不要怀疑……怀疑……我是真的想让你过得好。”

　　闻铃摇摇头，不愿多说，“我现在过的很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铁石心肠，听到江沁华哭诉，内心好像没有触动，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次谈话。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好不好？”

　　我想要的是什么？闻铃心想：

　　她想有人毫无保留的爱她，她想有人没有原因的爱她。

　　她想她不论美丑，胖瘦有人爱她

　　她想她不够听话时有人爱她。

　　她想她失败时也有人爱她。

　　她想那个人爱的，只是她。

　　就是这一切，江沁华不用知道，她也不想告诉她。

　　闻铃走进卧室，关门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