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缠》镜生一

26、第 26 章

　　“褚青的威胁能有效果也是因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质，贪赌能用钱堵上，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温枫是外地人，没被交代，其他人肯定被封口了。”

　　“也是，这种事跟温枫说反倒是多嘴······”

　　“但是偷看女老师洗澡，耍流氓送情书，这事闹开了就难看了，王主任很可能会顾及脸面而退婚。”

　　“是这个理，所以这俩人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利益往来，才能让王主任不仅疏财还嫁女儿。”

　　“这咋查？”关安挠了挠头，“怎么一摊子事连着一堆人，烦死了！”

　　“都死光了最好，干净又省事。”

　　谢栖瞥了他一眼，“你少发疯。”

　　褚青：“不能着急。”

　　谢栖终于想起来他，给他夹了块炒肉说：“不着急，先吃饭。”

　　关安起身去了卫生间，把手又洗了一遍才回来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纸条递给褚青：“这事我的电话号码，带给你小姨。”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当时怎么跟她在一起呢？”

　　“她为了甩掉那个玩意来了这，你不在家，我就让她在我那坐了会儿。我们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谢栖：“······”

　　“她有事可以随时找我，万一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至于只能惦记着找你，我好歹是个成年人。”

　　“也是。”谢栖把纸条塞进褚青口袋里，“就跟小姨说，可以尽管使唤。”

　　关安：“喂！”

　　周一成绩就下来了，褚青一大早就跑去告示栏上等着，又跑去办公室一张张找齐了谢栖的试卷。

　　中午谢栖拿到试卷，一门门看了之后点了点头：“还行，都在我的预测内。”

　　关安：“总分多少啊，排名怎么样？”

　　褚青抢答道：“总分年纪排第二。”

　　“哟呵，这叫还行。”关安拍了拍谢栖的肩：“你小子，装什么淡定，心里乐开花了吧？”

　　“不就是第二吗？以前又不是没考过······”谢栖摊开一张张试卷准备订正，朝两人往下挥了挥手：“淡定。”

　　“走吧关安哥，我们做饭去。”褚青倒是很开心，从回来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笑，“犒劳哥哥。”

　　“得嘞。”

　　两人刚走，一把门带上，谢栖就从桌前站了起来，猛地扑到床上，飞快地蹬腿，“第二！”

　　“第二！”

　　他的腿还在空中乱蹬的时候，门猝不及防的又开了，褚青和关安站在门口，四目相对，眨了眨眼，问谢栖：“你想喝什么味道的汽水······”

　　谢栖：“······”

　　他飞速转过身，把脸埋了起来，“都行。”

　　褚青轻手轻脚的拉上门，又和关安小心翼翼的出了门，走到楼梯间才敢笑出声，尤其是关安，腰都直不起来了。

　　拿到关安的电话号码后张静安给他发了条消息，“这件事恐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最近小心以为上，直到谢栖中考前，我都不会再过去了，保重。”

　　“你也注意安全。”

　　关安一手抛着诺基亚往上，又落回掌心里，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很想去把藏在衣柜里的那瓶酒开了。

　　但床头上正放着两瓶药，是温枫送来的，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都没敲门，还是关安察觉到有人去看了一眼。

　　过去十年，关安活得沉寂，他性格不错，室友同学都这么说，但四年大学过后还是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他貌似不愿意跟谁深交，这是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

　　毕业了之后他随便找了个工作，浑浑噩噩的，一不留心几个月就过去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年，就这么溜走了。

　　关安从来不想抓住什么，因为他早就失去了最想要的。

　　即使是现在。

　　唤醒一颗被埋葬的心，需要奇迹。

　　谢栖中考的前两天晚上，家里断断续续来了好一阵人，先是何国福找人捎来了两斤排骨，码头上来了新货船，他两班倒，实在抽不开身。

　　褚青接过来就跑到厨房开始焯水，他新学会了糖醋排骨，谢栖很喜欢吃。

　　排骨刚下锅，门就又被敲响了，关安去开门，发现来的是林正，他拎着一箱牛奶和一个红色塑料袋，“后天谢栖就考试了吧？我来送点东西，不止我一个人出钱，局里人凑得，牛奶是我爸妈让拎的。”

　　关正往袋子里看了看，“嚯，牛肉。”

　　“进来坐坐，晚上在这吃？”关安说着就要扭头喊谢栖，但被林正捂住了嘴。

　　林正压低了声音，摆摆手道：“局里还有事，而且这紧要关头，我就不打扰谢栖复习了，祝他一举高中。”

　　“行，我给你转告。”

　　褚青跑过来一看，有点犯难，“关安哥，这个我不会做。”

　　关安也不会，他往上瞅了瞅，“但我感觉你温枫哥肯定会。”

　　“不过今天肯定吃不了这么多，明天你再去问他怎么做。”

　　“好。”

　　张静安一早就塞了钱给褚青，让他给谢栖买东西，他实在没推掉，回来了已经把钱上交了。

　　没多大会，温枫也来了，他手里端着个砂锅，“茶树菇老鸭汤，我炖一下午了。”

　　褚青皱了皱鼻尖，“好香。”

　　谢栖也坐不住了，跑到厨房看着温枫手里的锅，拿了个小碗凑过去，“温枫哥，先给我盛点，这也太香了······”

　　“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太厉害了。”谢栖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顺势靠在温枫身上，头挨着他的肩膀来回蹭了蹭。

　　褚青瞥了一眼，立即道：“温枫哥，你教我怎么做的。”

　　温枫先摸了摸谢栖的头，“你喜欢就好。”

　　又看向褚青，趁他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勺，捏了捏他的脸，“好，你找时间来，我跟你说怎么做的。”

　　关安懒懒的靠在长椅上转着手里的削皮刀：“谢栖，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点。”

　　“不然空手坐在这，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栖埋头喝了口汤，被香的舌头都要掉了，“我还想吃冰棍。”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谢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都多久没吃了。”

　　温枫捋起袖子开始帮褚青切菜，扭头对他道：“乖，后天之后随便你吃。”

　　“不然你万一闹肚子了怎么办？”

　　“哦。”谢栖点点头，却挤眉弄眼的看着关安。

　　关安看着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褚青和温枫，咳了两声，对谢栖摇了摇头。

　　“你就再忍两天。”

　　“切。”谢栖瞪他一眼，喝完了汤后一脸忿忿不平的回了侧卧。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进屋后脚温枫就一手握着锅铲出来了，叉着腰问关安：“你没答应给他买吧？”

　　“没有。”

　　“这还差不多。”

　　吃完饭谢栖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有气无力的对褚青道：“我不行了，褚青······”

　　“怎么了，哥哥？”褚青紧张起来，“你肚子疼吗？”

　　“我中了毒，解药是冰棍。”

　　褚青：“······”

　　温枫笑得无奈，伸手摸摸两人的头：“都乖，等考完给你们买。”

　　“就剩明天最后一天了，坚持一下。”

　　谢栖看着温枫，又看看关安，忽然怔住了。

　　褚青对上谢栖的眼神，明白了，把脸埋进他怀里。

　　九点半，侧卧的灯就早早的关上了，褚青搂着谢栖的腰，问他：“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谢叔和妈妈在的时候？”

　　“我记得那次你感冒刚好，谢叔不让你吃冰棍，妈妈也在旁边劝，跟刚刚好像。”

　　“嗯。”谢栖蹭了蹭他的脸，“很像。”

　　褚青紧紧搂着他，一手努力伸到谢栖后背，轻轻拍了拍，“哥哥，睡吧。”

　　“好。”谢栖飞快的抬手，抹掉眼角溢出来的一滴冰凉，也拍了拍褚青道：“晚安。”

　　到了中考这天，关安竟然是起的最早的那个，他正要开门的时候温枫揉着眼从楼上下来。

　　“你今天要上班吧？”

　　“嗯······”温枫打了个哈欠，“白班。”

　　“我去看着，以前中考的时候就是，有空的家长都在外面守一天。”

　　“辛苦了。”

　　“应该的，别人家孩子都有。”

　　紧张兮兮的吃完早饭，谢栖和褚青又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有没有带全东西，六月的连港已经很热了，关安戴了顶帽子，招呼两人道：“走吧。”

　　为了图个好彩头，谢栖穿了件红色的短袖，他本来就白，被烈阳照着整个人像要融化了。

　　褚青跟关安挤在校门口，看向谢栖的背影：“哥哥好像还是瘦了。”

　　“嗯。”关安也看得出来，谢栖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巴掌大的小脸，眉骨立体，眼窝深邃又漂亮，只是近来下巴越来越尖了。

　　“等考完放下这么件大事，就可以开始贴秋膘了。”

　　关安趁褚青不备，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也是，脸都没有前几个月肉乎了。”

　　关安靠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上，仰起头看着成荫的绿叶道：“都要长大了。”

　　中考考了两天，关安和褚青就在学校门口守了两天。

　　最后一天下午五点多谢栖出来了，被挤在人流里。

　　褚青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哥哥，累不累？”

　　“还好。”谢栖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高度注意力集中后让他有些回不过神。

　　关安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考傻了？”

　　谢栖没搭理他，弯腰从褚青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来，直奔街边的小卖部去。

　　关安愣了一瞬，摊开手看向褚青道：“完了，你哥真傻了。”

　　谢栖买了一大兜子冰棍，拆开就往嘴里塞，瞪着关安呜呜了一阵。

　　褚青实时翻译：“今天谁都别想管我。”

　　“好好好。”

　　关安笑了，这好像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过谢栖最孩子气的时候了。中考这个坎迈过去，不管怎样都能暂且喘口气了。

　　太阳快下山了，撒下最后一点余晖，照的人后背发烫。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黑发和长睫都被镀上一层金光的谢栖，长长舒了一口气。

　　褚青跟在他身边，帮他提着那袋冰棍，仰起头不停的说着什么。

　　谢栖没空回答，只时不时嗯嗯啊啊的点点头。

　　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滚烫的烙在地上，慢慢的从三角变成了一条直线，关安走上前去了，搭着谢栖的肩问他：“除了冰棍还想吃什么，跟哥说。”

　　谢栖薄唇变得红润润的，他刚想开口就先捂住了嘴，“你还是问褚青吧，他是厨师。”

　　“那吃油焖大虾怎么样，我以前都吃腻了，太久没吃有有点惦记……”

　　关安背对着两人，对身后悄然而至的危险一无所知。

　　温枫打老远就在走廊上看的三人的身影，只不过下楼发现褚青手里拎着的一大袋冰棍。

　　“关安！”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一下让他们吃太多吗？”温枫气得瞪着他，“这样肠胃怎么能受得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盯着他俩？”

　　关安：“······”

　　他扭头一看，谢栖已经和褚青窜进屋里去了。

　　十分钟后，温枫抱臂坐在餐桌上，难得的板着脸。

　　　谢栖在左边抱住温枫的胳膊，给褚青使了个眼色，后者磨磨蹭蹭的上前，抱住温枫的右胳膊，来回晃了晃。

　　“温枫哥，你别生气了。”

　　两人晃了半天，温枫的表情才有松动，他咳了两声道：“除非你们俩都凑过来主动让我捏捏脸。”

　　谢栖：“啊？”

　　褚青：“······”

　　关安坐在一旁玩着魔方，这本来是他给谢栖准备的，他头都没抬，毕竟他没有管孩子的经验，只有如何更叛逆的亲身经历。

　　做了好一会的心理斗争后谢栖才把脸凑过去，褚青也不得不从。

　　温枫心满意足的伸手揉了一通两人的脸，最后又顺手拍了拍两个毛茸茸的头顶：“好了，开饭吧。”

　　“在楼上呢，我已经做好了。”

　　“还有个人在等着你们。”

　　楼上温枫家的客厅里，是张静安。这是关安一手安排的，毕竟这样庆祝的时候，少了她这个小姨太不像话了。

　　她来的时候很小心，而且时间很早。

　　几人落座，谢栖看着一桌人，心被再一次的填满了。

　　就在不久前，他曾绝望过无数次。

　　但幸好的是，他拯救了自己无数零一次。

　　才能等到现在。

　　即使真相还尚无踪迹，即使未来还扑朔迷离，他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