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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昏昏欲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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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体育课是第一节。
李艺其睡觉像昏迷,陈鸣摇了好久,才把人叫醒。
少年软得像摊泥,拉过陈鸣,就搭在肩膀上头挂着。
人还没清醒,就颠簸着被带着往前头走,少年呼吸微弱,口齿不清:“我要死了,help help help。”
拿人手短,吃人手软,陈鸣忍了。
高二已经集合完毕,空旷的操场,众人的眼神落在那姿势奇怪的少年身上。
李艺其个子比陈鸣矮一点又瘦得像个猴,陈鸣不算吃力,少年脚偏偏就跟没长骨头样,走几步要垮几下,陈鸣只能不断把人往上提溜,生怕给人摔了。
陈鸣憋红脸,踩着铃声硬是把人拖到操场一侧集合。
“你他妈的,我脸都丢尽了,真是欠了你的。”陈鸣放开少年,一脚甩在他身上,“站好,老师来了。”
李艺其踉跄着往前走几步,揉揉眼睛,勉强站直身子,眼神还在游离,明显还没睡清醒。
大块头老师走到面前,声音中正铿锵:“第一排开始报数。”
“1....2...3.....46...48。”
陈鸣长得高,站在最后一排最边边,等他报完了,队伍从中轴展开热身。
热完身做了几组高抬腿后,才开始跑圈。
男生和女生分开跑,各占最外道和最内道,跑两圈半,男生向左女生向右,也不会碰撞到一起。
实验班没跑圈,热完身后老师拿着长绳讲着要领。
陈鸣跑过人群时,付一安站在外边缘静静地听,神色认真。
等高一跑完圈解散,高二正排着队一个一个跳。
绳子啪啪打在地上,形成一个半圆形,速度不算快,节奏均衡。
总有几个同学畏畏缩缩,跳进去就缠到了绳子,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叹息,又重新排队重来。
陈鸣和李艺其站在操场边缘看,讨论个不停。
“你说是全体跳过去他们才解散么?”
陈鸣点点头,“是吧,不然为什么跳不过又重来了。”
“那这得跳到什么时候去了?”
“后面的人上场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前面的人不心态要爆炸了,来回薅着那几个人跳。”
“你还真别说,学习好的真不一定四肢发达,四肢发达的也不一定学习好。”
陈鸣斜睨一眼,嘴角微抿:“你在暗示我什么?直说倒也无妨。”
李艺其笑着狡辩:“我没说你啊,你不要对号入座。”
陈鸣视线落在付一安身上,他学号在前头,总是前几个跳,这会失败这么多次了。少年手臂青筋暴起,额头汗珠顺着脸颊落下,额前几簇头发黏在一起,他手指插进头发,往后捋了捋。
少年冷着脸,眉头微蹙不太高兴,唇色有些发白,微微张着嘴均匀地向外吐气。
付一安昨儿个就没合眼,午休也没休息,这会是身心俱疲,总有几个畏手畏脚的闭着眼睛跳,要是能替,让他一个人跳完他都愿意,他现在是只想赶紧自由活动,他好争分夺秒眯一下了。
体委叫停,把没跳过的人叫到一边。
人群这才散开些,少年走到前面置物地,拧开瓶水,灌下几口,又走进人群。
体委伸着手指,画着圆圈,大声道:“你们不用怕,线在中间的时候就跳进去,跳过了立马走,不要停在那。你就当走路遇见了个门槛,你跨过去直接走就行,我们绳子不快,都是有节奏的,你们畏畏缩缩等了一圈又一圈,容易打乱节奏,要是紧张,直接往后挪几个,再看看别人怎么跳,一定不要害怕被绳子打到,也不要被声音吓到了,你越害怕就越容易出错,跟着节奏跳是完全没问题的。”
李艺其朝着不远处张望,用手肘碰了碰陈鸣,问:“还看不?打球去,李君打乒乓呢,横插一脚?”
陈鸣摆摆手,眼珠都不带动的:“你去吧,我再看会。”
“行,我过去了,你要打再过来。”
“好。”
实验班又开始新一轮。
陈鸣能清楚地看到付一安的表情,没了那么投入,现在只是淡定地抬腿,轻轻松松就跨过去,走到一边也不回头也不关注后面人跳没跳过。
这轮比之前好点,只有两个人卡壳。
又是好几轮,一节课过半......
在无人的边角,付一安面色沉下去,少年手抚把汗,向前跟体委说了几句,站到最后头排着。
真的就这么难么……
陈鸣都捏了把汗,能给付一安整这么烦躁除了他也没人了……
他突然想起单余说的男人也要哄。
哄?
怎么哄?
过陈鸣眼珠直打转,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他迅速起身往小卖部去。
陈鸣走到货架看了又看,仅有的糖被他挑了个遍。
少年付了钱也没再往操场去,他一口气爬到五楼。
教室空无一人,陈鸣直接走进,把塑料袋塞进课桌里。
少年瞟一眼桌子,翻开草稿本。
原来学习好的人草稿也不工整啊,左一块数学题,右一块几个英语单词,不时还穿插几个黑色涂鸦和小图标的人物速写,无一例外全是讲课的老师......
付一安搁学校还有时间画画呢,陈鸣心想。
少年翻几页还没找到空白,反手把本子倒过来撕角空白。
——吃点甜的心情好。
落款画了个小学生同款狮子头小太阳,里面长了张不太好看的笑脸。
还行,陈鸣嘴角溢出抹笑,把它也塞到塑料袋里。
做完这些,他站走廊朝下望,操场上聚集的人已经散去,少年脚一滑,从最远的楼梯溜走。
付一安回到教室也没留心课桌里,一进门就瘫倒在桌上。
少年眼睛又涩又干,上下眼皮灌铅,一闭上就死死粘住,睡意袭来,密不透风。
他阖着双眸长睫轻垂,呼吸没有往日平静,走在他后头的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做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完全睡昏过去。
睡了二十来分钟,少年被前桌王洛建叫醒,“付一安,拿下试卷。”
意识一片混沌,眼前模糊不清,付一安指腹轻搓好几次才捻开试卷,他给自己留了张,有气无力地转身发给后桌。
眼睛要睁不开了……
陈楠见状,试探地问:“你要不再趴会,这节自习,有老师查堂我叫你?”
话音刚落下,付一安连谢谢都没来的及说,眼前一片朦胧。
少年一只手枕着下面,一只手盖住脸,昏昏沉沉睡过去。
王洛建转过身来,朝陈楠轻声道:“我没看错吧?付一安自习也睡啊?开了眼了。”
陈楠往前倾,压低声音:“我也头一次见,太神奇了!”
“他不会在家偷偷背咱们学习吧......”
“不是没可能。”
“午休没睡吗?困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都有点想笑。”前桌忍俊不禁,“我看他灵魂都出窍了,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他自己八成都不知道。”
陈楠也跟着笑笑,噤声:“嘘,别让他听到了......”
被聒聒的主人公全然听不见,从昨天早上六点到现在下午三点多,少年待机了三十多个小时,这会是睡得昏天黑地,就算五雷轰顶也不耽误。
付一安再睁开眼睛,第七节课打预备铃。
越睡越困,疲惫未减分毫,老师走进教室,他强迫自己醒过来。
他从桌上扯两张纸叠在一起,随手拿着矿泉水,瓶盖拧个小口,缝隙中倒出点水,擦擦脸。
这节课讲昨天考的试卷,少年手伸进桌肚摸了摸,隐隐约约传出细碎的尼龙声。
付一安拉着袋子抽出来,一袋的糖:椰子糖、珍珠糖、阿尔卑斯原味、清凉薄荷糖、跳跳糖、大白兔、巧克力......
付一安有点儿懵,捻着塑料袋的指尖顿了顿。
这么多要甜死谁?光想想就腻得发慌......
不过清凉糖倒是现在正需要,他犹豫了会,趁着还没正式上课,撕开黑绿相间的包装在嘴里塞几颗,含上几秒就崩崩咬碎。
口腔被浓郁的薄荷味席卷,那股子凉劲直冲云霄,倒是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付一安被呛得咳嗽,这玩意还挺猛的......
他把糖袋往里推,找出试卷,讲台上的人也清了清嗓子。
肚子圆滚滚的潘哥喜笑颜开,非常满意这次小考,说话的声音比往常都高几个度:“这次小考大家考的还不错哈,题目中规中矩,最后一大题上了些难度,不过100分的试卷有好些个上了90,好好保持住。”
付一安翻到最后一题,看了看没说话,满分。
他试卷发下来就仔细看过,错了两个选择题,错题已经用红笔在一边工工整整改好。
潘哥走近付一安身侧,抽走试卷:“你和同桌共一下,错题听一听。”
物理潘哥一向如此,每次都找考试的最高分讲卷子,哪怕你小考成绩不公布,拿了谁的卷子也知道谁考第一。
每次讲完试卷,他还要反反复复看几遍,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陶醉一会。
“好,我们先看最后一题,这题比较活,大家一定要转脑筋啊......”
潘哥讲题有一个习惯,喜欢倒着讲,选择题和填空题没人报错一般就不讲,直接跳过,剩下时间留下自习,有问题的还能找他问,没问题的自己写写错题总结总结,到点就下课走人。
付一安抽着椅子挪了挪,眼神落在试卷上,手悄悄地摸到草稿本上。
少年翻开草稿本,先是写几个公式做做样子,等老师走远,翻一页梭梭作画。
耳朵在听,手在动,如果只是看他垂头苦写的样子,一定会认为他很认真,等凑近看就会发现,干的事根本与课堂无关。
陈楠两眼一黑,有些自闭,有些羡慕。
她和付一安做同桌以来,只要一讲试卷,付一安必拿着草稿本在下头偷偷画来画去,从来没被老师发现过。
当然,有她不少功劳,老师一来她就动作变大,假意把卷子翻两翻,付一安也跟着把草稿纸翻到那面完美的假草稿上。
两人心照不宣,付一安有时间就给她讲题做交换,考试也会给她找找重点。
付一安的水平陈楠是有所怀疑的。
平日里考试就在那几名徘徊,就是冲不进前三,高一到高二都是这样,没有一次平常考试进前三,永远在三后头十前头游荡。
一旦到期中和期末,他就一定能考进前三。
小考和月考试卷发下来大题拿分很稳,总拿大比分,偶尔错个一两道,多数还是在选择填空的小地方丢分。
老师总提醒他小细节要细心,不过没用,错的几乎都是小细节,只是错多错少的问题。
陈楠还问过付一安,付一安也只是说现在的成绩就是他水平,高三冲一冲能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陈楠也不知道付一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