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浮游的蜉蝣

7、第二节

　　（3．3340．7．13）

　　水无是个很普通的小女孩，今年七岁，没什么烦恼，对未来也没有特别的期待。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宠着，但并不娇惯。所以当她突然之间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她无比地惊慌。

　　水无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像往常一样到了睡觉的时间她就听话地乖乖回房睡了，可莫名醒来之后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停电了吗？她首先想到这个，因为她怕黑，所以平时睡觉的时候都有留一盏小灯，灯光微弱但也让她能勉强看清屋里的东西。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水无害怕地僵直身体，一身的冷汗，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快点注意到停电的事情来陪陪她。但过来好久好久也没有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死死地咬着唇，强压着恐惧起身。

　　再一下就好了，爸爸妈妈就在隔壁，几步路就到了。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也不明白为什么窗户的位置会一点光都没有。但现在她也没有心思来想这些，她只知道她要快点去找爸爸妈妈，只要找到了她就不会怕了。

　　可是一动身水无就发现一件更让她恐惧的事情：她没有睡在床上。她碰不到她的床，碰不到她的被子，碰不到她的毛绒玩具，什么都碰不到！这不是她的房间，这里什么都没有，桌椅板凳，一切她熟悉的东西统统都没有！

　　水无更用力地咬着唇，没有注意唇上已经涌出了鲜血，只知道这些疼痛让她稍微感觉没有那么恐惧。她挪动着发软的双腿，用发抖的双手不断地探知着。没有！什么都没有！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水无哭着、喊着。空空荡荡的四周，没有丝毫回应。

　　她哭着，跑着，不知疲倦，却一无所获。不知道过了多久，陪着她的始终只有黑暗、寂静与空茫。

　　渐渐的，水无绝望了，心理的绝望让她再也无力动弹，蜷曲着身子，颤抖着无声流泪。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一滴，两滴，三滴，汇聚在了一起发出微弱的荧光。

　　水无呆呆地看着那一点荧光，看着那几滴水悬在空中，就像她一样。她看着从那几滴水中长出一片嫩芽，然后两片，主干、枝叶，渐渐丰满，直到长成比她略高一点的树。她呆呆地看着这棵树的成长，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就那么一直呆呆地看着，看着这个她醒来后头一次能够接触到能够看到的东西。

　　看着树成形，听着树叶微弱的沙沙声，水无无意识地笑了，痴痴地，轻柔地抱住树，脸颊贴在树皮上慢慢摩挲，心情平静了下来。靠着树闭上了眼，没有睡意只是静静地休息。

　　水无再没有离开过那棵树，在这虚无的空间中，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她靠着树，看着它越来越粗壮越来越茂密，然后看着它结出一个小小的果实。

　　很奇怪，没有开花却结出果实。一开始是小小的一点，淡淡的白，微弱的红。然后慢慢长大，越来越红艳越来越美丽，然后它突然从枝上脱落，不偏不倚地掉在水无的怀里。

　　水无大吃一惊，看看果实，又看看树，树轻轻抖动枝叶，发出邀请的欢愉。

　　“给我吃的吗？”水无歪着头问。

　　树继续欢快地轻颤，抖落一片叶轻抚她的发丝。

　　“谢谢。”水无甜甜地笑了，又靠在树上，小口小口地品尝树的礼物。

　　甜美的滋味伴随着奇怪的流动，是树的记忆。它告诉水无它是暗夜树；它告诉水无她吃的是暗夜果；它告诉水无它是由另一棵暗夜树结出的种子接受了她的灵力而长成的；它告诉水无另一棵暗夜树是由何家照顾的；它告诉水无它从何家知道的很多关于灵力的事……

　　水无慢慢地吃着，细细地听着。她吃过那个暗夜果之后就开始可以直接跟暗夜树交流了，用一种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方式。

　　每隔一段时间，暗夜树就会结出一些果实请她吃，第一次是一个，然后是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她吃不过来，暗夜树就帮她收在一旁。

　　通过与暗夜树交流，水无也知道了很多东西。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叫做觉醒；知道在这里的她其实只是她的灵魂；知道这里的时间跟现实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知道一般觉醒其实灵魂和身体的感觉都应该只有一瞬间，但因为她刚好跟暗夜树的种子撞上了所以就很不幸地导致她灵魂的时间被过分地拉长了。

　　为此暗夜树愧疚地道歉，水无笑着摸摸它的树皮，跟它说没关系，这不是它的错。

　　水无再也不觉得恐惧，总是从容地笑着跟暗夜树交谈，然后某一天暗夜树结出了一千个果实，还附带一颗种子，水无拿到那颗种子的同时一片刺眼的光突然袭来，等她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久违的景色：天花板，毛绒玩具，被子，床，桌椅板凳……久远到几乎忘记其实却一直刻在心里的景色。

　　“你回到现实了哦。”暗夜树欢快地对她说。

　　“你呢？”水无环顾四周问到。

　　“我？”暗夜树语调轻快，总是带着不尽的活力，“暗夜树们都是存在于时空的夹缝中的啊。”

　　“你不能再陪我了吗？”水无问。

　　“傻瓜。”暗夜树笑道，“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的啊，而且只要你想你的灵魂就随时可以再次进入这个空间的。”

　　水无摸摸脑袋，羞涩地笑了：“一直陪着我哦。”

　　“当然。”暗夜树欢快地答到。

　　“水无，起来没？吃早饭了。”母亲的声音响起。

　　“来了。”水无慌乱地回答，立刻起身，开始和以前一样的每一天。

　　在那个空间中水无的灵魂到底过了多久她说不清，暗夜树也说不清。按通常标准暗夜树是一年一结果，但是因为水无灵魂的存在，一切都有点乱套。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身体所在的时间没有改变，她还是她，没有失踪，也没有病变，父母完全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她，只不过有了更多的知识和自保的力量。

　　（3．3346．11．22）

　　第二次不由自主地进入虚无的空间，水无一点都不紧张。开玩笑，觉醒的时候可比这惨多了，现在她起码还能感知到问题出在哪儿。

　　小暗，也就是那棵暗夜树对水无笑道：“你跟这种事特别有缘啊。”水无觉醒的时候其灵魂跟暗夜树的种子发生冲撞，生生辟出了一个空间，小暗就生长在那个空间中，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就是水无灵魂的一部分，要交谈是很方便的，而且绝对没有人能够偷听。

　　水无撇撇嘴：“这不好玩啦，我还赶着回家呢。”

　　小暗：“那就劈开这里？”

　　水无：“好。”说着就是灵力击出，直接轰碎空间，可还没等她出去，又一个空间形成。跟刚才的虚无不同，这次比较像是破庙。

　　水无也不再说什么，又是全范围的灵力击出，轰碎空间，然后看向幽灵般出现的那个人。“你找我有事吗？”

　　隐羽很无语地看着水无，几万年下来对契约者的测试次数加起来也上百了，还从没见过这么蛮干的。所以他问：“你都是这么使用灵力的？”

　　水无：“我很少使用灵力。”

　　隐羽有点惊讶：“但控制力很不错。”

　　水无：“谢谢。”当初在那个空间中的时候不觉得，以灵魂的方式存在，又为了打发时间而跟小暗学习了很多灵力的使用方法。后来回归身体了，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有灵力了，觉得有趣之余闲着没事也经常练习，不过实用的话这还是头一次。

　　隐羽：“我是暗之圣魂，隐羽。”说完他等着水无的反应。圣魂有名，是在灵术界，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不是灵术家族出身，就不知道她对此有多少了解了。

　　有小暗在，水无当然对圣魂有了解。暗夜树是有意识的，其记忆甚至是会传承的，虽然它们只能传承不带感情色彩的知识，对于他人的八卦是不记录的，不过对于水无来说这样更好，她本来就没兴趣知道别人的事。

　　于是水无直截了当地对隐羽说：“我对当契约者没什么兴趣。”

　　隐羽一直在观察水无，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路。选择契约者的第一步是找灵力性质相合的人，所以水无一接近隐羽，隐羽就苏醒过来把水无框入了结界，但除了灵力之外，现在隐羽对水无是一无所知的，可是圣魂对契约者的要求并不只是灵力。

　　没有契约者的圣魂只能昏睡，但任何有意识的生物都希望自己是清醒的，是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所以圣魂总是有契约者的，为了真正地‘活着’。

　　圣魂不能跟其契约者离得太远，要长期相处下去除了灵力之外性格当然也要比较合拍。而且由于圣魂的强大力量，契约者的品行也不能太差。存在了那么多年，圣魂对名利可不在乎，只想悠悠闲闲地活着，契约者遇到麻烦的话不介意帮一把，但故意找事的可不行，太倒胃口了。

　　不过就隐羽的观察所得——圣魂这些老怪物对看人都是很有一套的——他对水无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很好奇水无是跟谁学的灵力使用，看起来有何家的味道，不过这里离本傲域还是有段距离的吧？“你跟何家有关系？”也懒得多想，隐羽直接问到。

　　水无想着圣魂都是很超脱的，说出来也没所谓，所以就告诉了他自己的灵力由来。

　　隐羽听了眼前一亮，觉醒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暗夜树，这种事他活了几万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意思。“我决定选你做我的契约者。”这种有趣的生物一定要近距离好好观察。

　　水无皱眉：“我说我对成为契约者没兴趣。”

　　隐羽拍拍她：“别这样，反正你都收了一棵暗夜树，再收一个圣魂也不会多碍事，而且暗夜树还可以多一个伴儿。不信你问你家小暗，暗夜树跟圣魂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

　　……

　　隐羽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的好处，重点强调他不可能给水无惹麻烦，而且如果遇上强敌他还可以身先士卒，保证物超所值。

　　水无不胜其扰，最后在小暗的嬉笑声中投降，同意成为隐羽的契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