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答鸽兔

4、第 4 章

　　林澜走后，许川拉开抽屉，薄薄的一层线香平铺在盒子里。

　　这些日子，许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次醒来，都要点燃一支香。

　　以往，林澜觉得这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安心。

　　可最近，林澜开始讨厌檀香的味道。

　　她抓住许川点香的手，将他手中的香抽出：“别点了，我讨厌这个味道。”

　　许川意外的点了点头：“好，那就不点。”

　　林澜补充道：“以后都不点了。”

　　“以后都不点。”

　　许川又睡下了，林澜拿着水壶去打了些水。这些日子，许川嘴上虽不说，但脸色越来越不好。

　　林澜知道很多时候他在忍着，忍着疼。

　　那些药虽然会暂时缓解疼痛，可一旦不打，疼痛会加倍，而打的越多，生命的周期会变短。

　　林澜有时希望许川能够舒服一些，有时却又不希望他对药的依赖加重。

　　拎着水壶回去时，她见到护工在吸烟区里抽烟。

　　护工将烟头扔掉，和林澜一起往回走。

　　“吴哥，你在这做多久了？”

　　吴哥想了想：“三年了吧。”

　　“那你是在许川腿伤时就在这了？”

　　林澜问道、

　　吴哥下意识回答：“不是，小川这腿都伤了得有七八年了，我之前一直在他家当司机。”

　　林澜的手指微微攥紧，来不及想为什么许川的父亲告诉她的是三年前，她急切的问道：“那你知道许川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吴哥凑近林澜小声说道：“其实这些都是保密的，但你和小川好，我告诉你。”

　　“那时候小川刚上高三，偷偷把他叔叔的摩托车骑出去了，他连驾照都没有这不胡闹吗？结果在他当时学校那条街出车祸了，双腿当时就没了。”

　　林澜脸色发白，手指有些颤抖：“对方的车主有没有酒驾？”

　　吴哥点头：“对对对，我记得这事当时闹得不小，那车主也是个神经病，报复社会，生活不如意想撞死所有人。不过说真的，据说后来调查，那辆车当时都跑到240码了，要是没有小川，后面的人就玄了。”

　　林澜知道这件事，准确来说她当时就在现场。她亲眼见到那车在学区街道飞驰而来，也听到了两辆车相撞发出的巨大声音。

　　当时的街上不止她和她同学，还有老人，当时是红灯，她们看见这辆疾驰的车时已经很难躲避。

　　原来，是许川救了她，救了她们。

　　以双腿为代价。

　　林澜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拿着手机的手指却还是微微颤抖。

　　突然，她想起另一件事，她疑惑的看向吴哥：“您说他八年前就出车祸了，那为什么您是三年前来的疗养院？许川也是三年前才来？”

　　吴哥叹息一声，道：“要不说厄运专找苦命人，四年前小川被检查出肝癌晚期，三年前已经确定，治不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小川在三年前放弃了治疗。”

　　林澜面色一遍，激动的抓住吴哥：“不可能，许伯父不是说两个月前才放弃治疗吗？”

　　肝癌晚期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四年前就确诊了，那…那就意味着……

　　不，不可能。

　　吴哥还没说话，就被一阵紧急铃打断。

　　林澜与吴哥对视一眼，飞速向许川的病房跑去、

　　林澜看到许川的病房前围满了人，他们推着许川向手术室里跑去，急促的脚步声，林澜站在人来人往间，耳朵有短暂的刹那听不清任何声音。

　　她站在门口，背过身去，不敢再看那些人脸上慌张的神色。

　　不知站了多久，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日出。

　　直到红着眼眶的吴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澜似乎才清醒过来。

　　她不在看角落里颤着肩膀的吴哥，走到许川病房里，打开抽屉。

　　五根线香躺在盒子中。

　　“骗子。”

　　不是说等香烧完才离开吗？

　　她颤着手将线香都插进香炉，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点燃。

　　林澜靠在床边，看着香灰一点点落下。

　　直到最后一点燃尽。

　　——

　　傍晚，林澜收拾好行礼，走出疗养院。

　　见到吴哥蹲在角落，旁边铁桶里一小堆灰烬。

　　林澜走过去：“吴哥，你这是干嘛呢？”

　　吴哥微微笑了一下，聋拉的眼角却还不如不笑：“这不是小川交代的吗，等他走后把这罐子里的东西烧给他。”

　　吴哥站起身：“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了。”

　　说完，吴哥拎着铁桶离开。

　　林澜捡起原本铁桶位置遗落的一颗朴素的黑色纸星星，缓缓打开。

　　“等所有的香都燃尽，我还是喜欢你，但和你没关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