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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阻拦孤办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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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上均上马。
马儿一会儿快跑,一会儿慢度。
鞍背上的人,心不在焉。
全靠马儿自己识途回的宫。
进了宫门,马儿在安静的宫廊,无序地缓敲冰冷砖面。春夜已深,四下寂静,蹄声像是比平日里放大几倍不止。
到了中宫,小黄门们上前,扶陛下下马。牵走马匹。
竹上均魂不守舍,迈入中宫,往议事堂走去。
进议事堂,发现刚才留在堂中的两人——白衣服的顾月裴,还端端正正坐于椅上;螺青色外套的竹上恒,却不知所去。
再往前,才看清,地上一人趴着,并双手抱着顾月裴小腿不放——正是竹上恒。已没了意识,头枕在顾月裴脚背。
顾月裴见陛下,小腿被竹上恒紧抱,但还是借着椅圈儿的力,站立起身,恭敬,“主子。”
“上恒怎么喝成这样了?”竹上均瞥向地上的酒盏。
心中烦闷,也想灌酒——伸手拿起桌面酒坛。
这么轻。
摇一摇——空了!
仰头一倒——竟是半点没有!
更烦了。
“孤再去取几坛。待会儿,星河你陪孤继续喝。”说着就抬脚要去取酒。
“陛下。”顾月裴改了正经称呼。
嗯?
竹上均被唤住,转身看他。
“陛下,不多时就要上朝了,喝酒恐误。”顾月裴。
有道理,但好烦。
竹上均拳头一紧,又松开,叹气,闷声道,“恩——不喝便罢。”
一个多时辰后,顾月裴将陛下轻唤起。
竹上均缓睁眼,微蹙。
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身上的疲惫感,一股股扼住他的腰骨。
竹上均从椅上站起,看地面上,仍趴睡的竹上恒——没叫他清醒。
这段日子,竹上恒虽也不太认可他的想法。却仍跟着他忙前忙后,怪累。
竹上均解开晚上穿出去的披风。
空中轻轻一抛——披风展开,缓缓落于竹上恒身上。
“走罢。”竹上均轻声。
顾月裴跟上。
梳洗换上朝服,便往前宫政堂,稳步迈去。
仍是那个身姿挺拔无可挑剔的君主样。
政堂照常,众臣议事、禀奏。
熹微日光,渐渐从东方天际,漫了过来。洒到大堂青石水磨板的地面上,散出澄澄的亮。
定时一个半时辰的早朝,接近尾声。殿侧摆放的,第三茬沙漏——即将漏完。
阶上阶下的人,注意力都渐渐不太集中。
竹上均目光,落到大臣列队最前的,其中一个位置,许久——空的——黎太傅的固定位置。
竹上均抿唇想,黎太傅他还在生气。
兴许,昨晚回去的晚了,又着凉,睡迟起不来?
兴许,气得整晚睡不着,干脆怄气不来上朝、省的抬头,就能看到,这张气他的脸?
兢兢业业几十年的黎太傅,怎么着,都不会是第一个原因。
竹上均微沉首,盘覆着昨夜那些话。
小黄门总管,在按例宣退朝前,代口,向众臣,宣截至昨日,各州均完成解籍之事。
一年内,照上月新规,继续施行。
再是高声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阶下众臣听讯,纷纷侧头,看向身旁同僚。眼神儿互相交换一阵,但也无一人,提出异议。
小黄门总管环览堂下,随后尖声,“退——朝——”
竹上均轻拢平朝服下摆。
众臣子齐步,恭身作揖,“吾皇安康,微臣告退!”
竹上均微颔首,“众卿免礼。”
朝屏风隔间内堂走去。
众臣子见竹上均,朝内间去后。才统一转身,按列序出政堂门。
出了政堂门后,便也不分列序、排序了。三三两两相熟的官员,凑到一起,边向外走、边议事。
不过今天,几个圈子,议的都是,关于刚才那则新讯的事。
下了大殿台阶,“李大人,这——下官属实看不懂了。”一大人边说,边摇头。
“谁说不是?”旁边那大人回道,又叹了口气。
抬头,不远处,又看到关系密切的同僚,摇呼着袖子,“莫大人!早。”
被唤那人走过来,“早。都在论着这事儿呢?”
“可不嘛。陛下从小——就是天资过人,又励精图治。先皇和咱们这些臣子,对陛下的喜爱与期冀,可谓不少!刚登基两个月,可这…”
“可陛下这番令行,未免太过仁厚…”又有附近官员,听到议论,过来也发表一句。
“是啊。”“是啊。”
不少附和。
“刚登基一个月,就说解全国烟花籍女子。现在又过了一个月,第一步,姑且算是做成了。但下面这一年,还说什么…不允许烟花场所开放!”
“有官兵衙役做利器,看住这面儿上烟柳营生,一年倒也不是很难。”
“但看住这一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对啊对啊。”“对啊。”
不少附和。
“自古以来,这烟柳生意,和那赌注码筹生意,不都是禁不住的嘛?这要说啊,就是人——欸,群体里自带的需求!这需求确实是坏的,是腌臜的!但——欸…”一人边说,边摆手。
“需求皆由人发,人之贪欲纵然。贪欲自在人心,妄除标之腌臜事,必除根之重欲者!世间由人所构,修身者、律己者少,然重欲者普普漫漫,亦是民众至诸侯。故不可灭人之本身。人不可灭,则欲不能除,即腌臜事不得禁,固为怪圈。陛下之举,恐唯,蓝图妙想却空成一梦…”
“是是。”“是然。”
不少附和。
“我等臣子,只需做好本分!各自在岗位上,做好利国家、利生民的事即可!尽我等之力,万一真见到了,那样一派,从未见过的世景,乃是荣幸!”
“如若不能,也算是为此努力过!顺世道自然发展意。”
“恩有理。”“有理。”
不少附和。
大殿台阶,至宫门口的一段路。
臣子们渐渐散去,出宫。
竹上均,在政堂内间,喝了盏温茶,稍稍润嗓休息后,便往寝宫回。
寝宫备好早膳。
竹上均眼下尽是疲态,早膳用了个大概。
期间,顾月裴咐人,准备好热水等一众洗漱用品。
回到竹上均身边。
竹上均胃口寥寥,倒也硬添了几口下肚。实在不想吃,手上拿的筷子都嫌沉重。
无力地将手中东西器皿摆放好。
餐桌礼仪再累,也没曾乱过。
顾月裴示意——门口小黄门鱼贯而入。一些收拾桌面残物,退出;一些引竹上均,到隔间盥洗室,宽衣解带。
热水泡洗。
骨头都有些酥麻了。
疲倦感一阵阵袭来。像是要把他往深处拖。
竹上均强撑意念,出水。
小黄门上前为其擦净,换上白净绵软的寝服。
竹上均蹙眉。
看着身上的寝服,“怎么给孤备的寝服?按平日来的即可,去换常服来。”
一小黄门上前,纠结过后,垂脸,硬着头皮道:“是…月裴大人,刚嘱咐过的。”
顾月裴还在盥洗室外候着。
见面前皮肤净白的小黄门,额有密汗,紧张十分。
竹上均没再多为难他。
不过是一件衣服,等会儿再换就罢。
出了盥洗室,顾月裴见他,“主子。”
眼神示意,众小黄门退下。
小黄门出,阖门。
“我过会儿去墨房办些公文。若是上恒醒了,也叫他一同过去。”竹上均。
在顾月裴与弟弟面前,不于政堂、议事堂及书房区域时,竹上均鲜少以【孤】自称。旁人不在,同他们习称你我。
说着,便要往橱柜方向。
顾月裴后退一步,侧个方向,挡住陛下。
“做什么?”
竹上均疑惑。却也没恼怒。
“主子。”顾月裴提醒道,“您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竹上均轻笑。倦色难掩。
但仍要往衣橱走去。
顾月裴再挡。
竹上均换个向。
又被挡。
一来二去。
竹上均都被逗笑了,“你要怎样才肯让我换衣?”
“主子往榻上,好好睡一觉。”顾月裴手心示意龙榻,“我便不再挡您。”
竹上均:…
“你不怕我叫人,把你捂上嘴,拖出去?”
顾月裴没跪,腰身一弓,有条有理:“您是明君!”
“那你是佞臣!”竹上均假意威严,“阻拦孤办公!”
“是佞臣,我也认了!”顾月裴叹口气,“只要主子身体康健,我做的一切,都值得。要拖出去处罚,也不怨!”
竹上均此时,不知有这样一位忠心臣子,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顾月裴仍然以身硬挡。
“行。”终是妥协。
说着,竹上均转身往里间的龙榻走去。
专门示意顾月裴看一般。
掀被子的动作,大到夸张!然后人就往被子里一躺,再是把被子大合盖上!帐幔此刻,因受风,而鼓起,又瘪下。
动作没有声音。
飘动的帐幔,却似在对顾月裴咆哮【可以了吧!】
许久没睡过的榻,竟会有陌生感。
竹上均也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床榻,对他的身体有多大吸引力。
倦意很快侵袭大脑。
妥协,“那我好好休息片刻。午膳前唤我起来。”
顾月裴看着竹上均,青黑的眼下,“主子,近来忙事暂告一段落,剩下琐事有众能臣,无需主子费心。”
继续,“明日休沐,尽可休息。月裴在这守着。”
“明日是休沐?太忙了——竟没记得…”
竹上均打哈欠,喃喃。
极速陷进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