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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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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大家如童家,依然做了一个亲子鉴定。
私人医生提着医药箱采血过后,童漾上了二楼午休,童家父母出门参观画展。
临走前邀请宁濯一同,后者摇头拒绝。
最后,徒留宁濯一人在客厅。
倒不是心大,豪门还有这么多保镖、管家、佣人,他作恶又能插翅逃到哪里去。
看看,多么高雅的爱好。
和卑贱的他一点都沾不上边。
宁濯漫无目的地闲走。
客厅里摆放着一架白色钢琴,顶盖半开,漂亮的花体字英文刻在琴键。
钢琴被保养得很好,一尘不染。
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干净的飘窗,照耀得客厅亮堂堂的,暖意洋洋。
一刹那,时间仁慈地放慢脚步。
宁濯不知道他该干什么,空虚感铺卷而来。
从前,为生计愁,每天打好几份工。
没有时间喘息,也由不得他喘息。
只有每晚躺回逼仄的小床,望着静谧如洗的夜空,内心才获得片刻的宁静。
窗外,管家提着水壶浇花。
急切地找点事情干证明存在意义,他走过去,双手接过:“我来吧。”
细速的水流挑起一道漂亮的瀑布,潇潇洒洒浇在娇嫩的花瓣,沿着新叶的脉络潺潺流淌,晶莹剔透,汇入肥沃的泥土之下。
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小公子挺有天赋的。”管家乐呵呵地赞美道。
宁濯在心里辩驳,他才不是哪家的公子哥。
宁濯恍惚了。
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和这家人扯上关系,他是宁艳梅的孩子。
心上却也悄悄开了一个口子,埋下一颗希冀的种子。
他,会是童家的小孩吗。
这个幸福、又健康的家庭。
或许是当初医院搞错了鉴定,宁艳梅不是他的母亲。
丝丝绵绵的水滴飞溅手背,凉丝丝的。
宁濯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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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子鉴定寻常需要2-3天的功夫才有结果。
因着童家要,不到半天,医生把鉴定结果送到童家。
童父童母还没有回来。
童漾急不可待地旋开纽扣,牛皮纸袋打开,抽出一叠纸。
童漾什么表情都在脸上,心思很好猜。
宁濯远远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轻而易举知晓结果。
“哥!哥!”童漾咋咋呼呼叫道,双手遏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他真不是?
所以,以往不爱的表现都有了解释……?
昏昏糊糊的想法砸在他头上。
宁濯心一紧,慌忙夺过鉴定报告单,右下角。
【依据DNA检测结果,待测父系样本与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可能性为零。】
底下,宁女士和宁濯的鉴定结果亦然。
宁濯为宁艳梅开脱的说辞感到可笑,情不自禁放声大笑。
兀然被一双手攥住,他看向手的主人:“干嘛。”
没有血缘关系,这下可以不用装模作样对他好了。
他作呕。
“虽然我们没有亲缘关系。”童漾支支吾吾的,眼神明亮如星,“那相遇就是泼天的缘分啊,狗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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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漾挽留宁濯在家里住下。
宁濯推脱了。
他是谁,他有什么理由要叨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为什么。
又、凭什么。
童漾守在大门前,张牙舞爪,铁了心地让他留下。
宁濯轻嗤,他想走,一个富家少爷还打得过他?
宁濯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
“强哥!壮哥!”童漾唤了两声,一排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立在门口,躬身行了绅士礼:“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我虽菜鸡,但会摇人啊。”始作俑者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靠,神经病。
宁濯按捺住想刀人的心。
童漾言辞确凿:“如果你担心我父母,我爸妈肯定会同意的,这不是问题。大不了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会从的。”
语气里是浑然天成的自信。
这都是他的过往一点一点堆砌的。
宁濯这个烂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拥有。
宁濯真想问问,我们没见过几次面吧?我们很熟吗?童漾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呢?天真无邪的小少爷你是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宁濯紧紧盯着童漾,目光凶狠,“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很小的时候,他知道,这种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他一无所有。
“不,你有。”
“我有什么?哦,那天没上成功。”宁濯想到什么,主动解开衣扣,“有的话,只有一个身体,如果你要的话。”
宁艳梅曾说,他唯一有价值的是那张脸。
黑衣大汉们自觉低头。
“别别。”慌乱中,童漾抬手制止,“我我差一个保镖。”
目光扫过后面一排肌肉结实黑衣大汉的宁濯:“……”
“他们都外强中干。”童漾眨眨眼,“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试试吧。”宁濯上前两步,下巴微抬。
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黑衣大汉得到少爷首肯,靠过来围住宁濯。
宁濯面色一凝,活动胳膊。
大不了一身伤出去。
他打架功夫,都是一点一点被社会蹂/躏出来的。
“哎呦。”
“不行了。”
“少爷的朋友武力高强,众不敌寡,在下佩服!”
“真是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黑衣大汉们东倒西歪,滑稽地匍匐在绿油油的青草地。单膝半跪,双手合十求饶。之后火速直起身回到童漾身前,鞠下一躬:“小少爷,我们失败了。”
没怎么动手的宁濯:“……”
这确定不是碰瓷?
*
“孩子,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如童漾所料,明白这一切经过,宁女士看向宁濯的目光越发慈爱,拉着宁濯的手问这问那。
宁女士周身涌动的一股暖流,温暖着宁濯。
对比宁艳梅,后者一举一动散发着看吧我爱你吧的表演式母爱,宁濯回忆得越发拙劣。可怜小时候的自己太缺爱了,傻不啦叽地被自我施加的滤镜关环所迷惑,次次否定,次次洗脑。
宁艳梅从指甲盖里抠出一点零星渣子的爱,小宁濯为此肝脑涂地。
宁濯三言两语带过这些天的经历。
以及那辆往返于南苍县和北温市的大巴。
谈到绑架,童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温和的神色骤然严峻。
童氏家大业大,宁濯和童漾长得一模一样。
说不准是有心人盯上童漾,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错误消息,不小心绑错人,才令无关紧要的人遭受这无妄之灾。
究竟是商业对手还是过往得罪过的……?
童父不敢多想,当即拨电话给助理,下令去查。
挂断后凝重不改,眉头是抚不平的忧愁。
“爹!你都快拧成山丘了。”
和暖的掌心无征兆地贴靠他额头的褶皱,童父抗拒地甩开,被童漾委屈的眼神盯住,少有的失了神。
童漾:“上了年纪你冷漠了,你以前不最喜欢我抱?”
“我错了。”作为家庭地位最低的那个,童父立刻服软。
他偏头看向宁濯,“孩子,抱歉,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在先。”
万幸,纵观全身,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若是要任何补偿,他都不会拒绝。
一旁,宁女士当机立断调取酒店监控。
从酒店那边得到通知,这个时间段摄像头恰好故障,电工维修。
“这肯定是有预谋的。”童父总结。
据前台的小姑娘回忆,当天是有一个老婆婆扶着他孙子来的。
因着很少见老年人住宾馆,且没有出示身份证原件,小姑娘印象深刻。
老婆婆哭嚎他们是外地人,孙子脸上得了疹子不能见人,又可怜工作应酬被灌了酒。在出示身份证时,老婆婆翻找手提包,急得找不到。一拍脑门说拉在后头儿子那了。
小姑娘心软,让他们付钱登记后,放两人先去房间休息。
片刻后,老婆婆下来,神色匆匆说她有事,嘱托小姑娘把房卡转交给她儿子。
因着主人家的生日宴,小姑娘忙昏了头。一不留神,给错房卡,这才促成了童漾与宁濯不期而遇。
而后来呢,却也没有所谓的儿子来过。
“你有什么头绪吗,孩子。”童服问。
宁濯回忆,因咋呼声被迫中断。
童漾在旁边听得眼泪汪汪:“太好了太好了,哥!”
宁濯的内心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哥!我真为你高兴!”童漾傻乐,“所以你那些狠话就是骗我的,我早看出来了。”
那边,打游戏的南书墨中途收到发小的红包打赏。
【童漾:微信转账100元】
【童漾:超喜欢你的生日礼物。】
?别发癫。
明明无人机还在他这里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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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宁濯在童家暂住,搬到二楼。
宁女士让他随意选一间,都是没人住的客房。
宁濯没挑,推门进去第一间确定了。
哪间都比他从前的生活环境好。
一张小床,一扇窗户,没有独卫也不错了。
可以。
就是灰尘有点大。
打开门,呛得他直直咳嗽。
宁濯暗自点头。
路过的佣人欲言又止,最后行色匆匆走过。
“你干啥呢,这是杂物间,窗户朝北太阴暗了。”童漾招招手,“来来来,住我隔壁。”
宁濯被强拽着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更大更精致,粉色的纱窗随风飘扬。墙纸是粉色的,被套是粉色的,就连床头柜摆放着粉色的洋娃娃。
“……”
“初来乍到,我怕你害怕。”童漾神色清明,坦坦荡荡,“住我隔壁,你睡得安心。”
他才不会说这是他亲手布置的房间呢。
为了小学时宁女士承诺给他生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