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妖怪诈骗了》青昭野

105、第 105 章

　　宁沛之轻轻咳了咳，把手边的野花往储物格深处推了推。
　　回答季然：“你打了也没人接，所以别打，别给自己添麻烦。”

　　没人接？
　　“不是……”季然挠头，一双温润的眼中满是疑惑，“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话呢？”

　　宁沛之修长的手指转着方向盘，暖风时不时吹动他的鬓发。
　　他微不可察地呼出口气，没有再回答。

　　车内的音响播放着静谧悠扬的纯音乐，节奏随音符在脑中飘荡，与思绪交织在一起。

　　宁沛之只能确定陈望和丹航脱不了干系，但至于他们之间有多少联系，在调查结果出来前谁也不敢下定论。

　　他有些异样的神情终究是引起了季然的注意。

　　季然不傻，好歹考上重点大学了，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丹航出事了？”
　　他前段时间刚跟陈望吵过，结合原因稍微一寻思，结果就摆在眼前。

　　“嗯。”
　　“我就说吧，丹航不能待！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早点把自己摘出去，这下倒好，陈望他……”季然声音有些颤抖，一句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嘴巴打结似的。

　　说到底他真心把陈望当兄弟，就算吵架了，情谊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他不希望陈望出事。

　　季然不自觉握紧了手，突然有些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不再坚决点，不然陈望也不至于卷进去。
　　他手肘撑着车窗，模样颇为苦恼。

　　宁沛之喊了两声才把他喊回神。
　　看见季然皱眉沉思的样子，宁沛之淡声提醒：“你别插手。”

　　“……咳，知道，”季然抹了把脸，“想插手也得有人脉不是，我哪有那本事。”

　　季然说完这句话，终于安静了。
　　车开到半路，季然忽然发出幽幽的声音：“这事应该跟陈望关系不大吧？没准他只是去配合调查，查清楚就放出来了。”

　　“丹航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宁沛之踩下刹车等红灯，偏头，“……陈望也是。”

　　不知是后面哪一辆车在按喇叭，鸣笛声阵阵，吵得人心烦。

　　“……”季然手指抠着柔韧的真皮坐垫，沉默两秒，问，“他怎么了？”

　　宁沛之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他边拿边提醒：“匿名举报。”
　　宁沛之语调没有起伏，就像没有水波的湖面，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宁沛之的语气很淡，但落在季然耳朵里却有千斤重。
　　季然身子微微倾斜，重复了对方的话。

　　两秒后，得到相同答案。

　　季然的心脏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地抓住车门把手，指腹因用力微微泛白。
　　“孟老师说的照片……是陈望？？”

　　他心里不太愿意接受事实，嘴巴像打了结似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季然眼中有不解，有困惑，最后全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宁沛之并不打算为他解释，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陈望的动机。

　　回到南山医院，宁沛之问季然要不来自己办公室坐坐。
　　季然扯了扯嘴角：“没事……我回去消化消化，别担心……又不是举报我……我那么在乎干嘛……”
　　一句话说到后面越来越轻，蚊子叫似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见。

　　季然一头扎进办公室的病历中。
　　那话是骗骗宁沛之的，他其实很在乎。合着他那么多年都没看透陈望？是对方装得太好还是他脑子太笨。

　　季然拿起手边早就变凉的水，一口气灌进喉咙。
　　他脑子不乱，反而异常清晰。

　　其实仔细想来不是没有预兆的，比如他们吵架的时候陈望当气话说出来的……真心话，以及他对郑家伟不冷不热的态度……

　　“季医生？有一个您的老顾客，说是上家医院追过来的，专门找您，您要不出来看看？”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
　　季然的思绪被打断，他回神：“三分钟，马上过去。”

　　季然搓了两把脸，想不明白，妈的。

　　宁沛之不知道季然还有没有接着纠结，至少下午看对方忙碌工作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多想的。
　　郁钦给他发了几张海岛图片，问他想去哪个。
　　宁沛之都不用查就知道这几个私人海岛都是郁家的。

　　-
　　翌日，阳光大好，照在土地上，催着嫩芽生长。

　　郁钦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提着水果往住院部走去。

　　一间病房放了三张病床，住的全是昨天行动中受伤的人员。

　　“郁组长。”里面人见到他起身打招呼。
　　“别起来，都躺着吧。”郁钦放下水果，偏头问，“尤天齐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点脑震荡，外加身上大大小小几处挫伤，目前还没醒，不过天齐身体恢复得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郁钦点点头。

　　雷原本来在阳台抽烟，听见他的声音顺手摁灭烟，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走进房里：“放心吧，大家都没什么问题。”

　　“哎，雷组长，”门口站着的妖警忍不住回头调侃，“话说你们组内部是不是有什么宣言之类的，怎么一到你手下各个都跟不要命似的，尤其是这小子。”
　　他指了指床上缠着绷带的尤天齐，竖起大拇指。

　　雷原抬抬下巴：“不然你调岗来感受感受？”
　　“婉拒，”那妖警做出个打住手势，“我现在的岗位挺好的，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哈，要是哪天待不下去了还望雷组长能收留我。”

　　“过了这村没这店，你想来我还不收了。”雷原伸手揪了根香蕉，张嘴咬了一大口。
　　他偏头看向郁钦，压低声音：“话说隔壁那位你去看过了吗？”

　　雷原一直记得郁钦跟隔壁那位是熟人，上回他自己说的。

　　郁钦看了眼时间：“一会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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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钦走到隔壁，守门的妖警对他点点头，让出一条道。

　　病房里阳光很好，条纹被子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如果忽略床上略显孤单的人的话。

　　陈望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腿上又缠了厚厚的纱布。
　　刹那间，郁钦还以为回到了去年十一月，陈望出车祸的时候。

　　陈望一言不发的合眼躺在床上，嘴唇苍白有些起皮，他似乎已经预想过自己未来的所有可能性，周身莫名弥漫着一股释然感。

　　“想问什么。”陈望忽然开口，但眼睛并未睁开。

　　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他在对谁说话不言而喻。

　　郁钦抬眼望向窗外，随即在椅子上坐下。
　　他当然有很多问题需要从陈望嘴里得到答案。

　　“妖整研讨会上发病的酸与，有你参与吗？”

　　陈望愣了一秒，缓缓睁眼。
　　这个问题似乎不在他预料之中，他隔了好久才开口：“……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对宁沛之下过手吧？”

　　郁钦并未回答，陈望也毫不在意，自说自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说谎的必要，反正也就差那一层纸没撕破了。

　　“我确实不太喜欢他，但还没有要致他于死地的想法，不过……”陈望顿了顿，语气颇为嘲弄，“关于温总和妖整会前任会长谈的合作……我提前听到了些……风声。”

　　当初陈望有预感，他们打算在会场对宁沛之下手，但他什么都没说。
　　树大招风，南山医院是，宁沛之也是。

　　郁钦还没开口，陈望就仰头往后一躺，倒豆子似的：“我在丹航负责药物提取，但对于原材料的来源，恐怕只有温总和一些高层知道。哦，还有邓渊，他跟温总挺熟的。”

　　说到这，陈望又想起一个人。
　　“不过温雅她……好像并不知道，我们进出地下室都是瞒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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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钦和陈望聊了很久，久到门口站着的妖警频频回头看里面的情况。
　　可惜他们声音不大，除了通过口型知道他们在说话外，其他就听不清了。

　　聊到最后，郁钦起身准备离开。
　　陈望心念一动，忽然喊住他：“我能见一见宁沛之吗？”

　　郁钦想也没想：“不能。”

　　“或许他想见我呢？”
　　郁钦脚步一转，回头凝视陈望。

　　对方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很平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那么，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郁钦与陈望四目相对，“你举报郑家伟的原因是什么？”

　　陈望没想到郁钦还挺纠结这事，分明与案情不相关。
　　他双手不自觉摩挲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郑家伟的模样，大学时候的模样。

　　其实大一开学他对于三个室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经过暑假盛珊一家的事，消磨了他对大城市一半以上的憧憬。

　　本以为自己会是寝室最穷的那个，可没想到他们寝还有个郑家伟，家庭情况和他不相上下。
　　但郑家伟似乎没有一点融入不了寝室的窘迫感，甚至和大家关系都不错。

　　当他的桌上第一次出现陌生食物时，宁沛之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不知道郑家伟是怎么想的，但对他而言，那些东西和施舍没什么两样，尤其宁沛之总是挂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因为我很讨厌郑家伟，这个理由足够吗？”陈望盯着自己受伤的腿，没有情绪地说。

　　郑家伟怎么没有陷在烂泥里……当时他真的很想看看郑家伟得知补助金被举报后的眼神，以及拿不到那笔钱，宁沛之会不会掏钱给他补上。

　　很无聊的答案。
　　郁钦看了眼手机时间，脚步往门口走，最后留下一句：“如果沛之不想见你，我不会带他来的。”

　　陈望没有回答。
　　郁钦走后，病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安静……不，应该说是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妖警对他的房间用了什么东西，走廊的声音一点也传不进来。
　　陈望再次合眼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