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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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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吵什么？”
怀特迷茫地侧过头，试图听清楚外面那些虫叫喊的内容，戴维为他佩戴的辅听器耳蜗神经系统似乎无法自适应当前重力，一直不断的发出微小震颤。
“航程太久了，他们总要找点乐趣。”马修随口解释。
怀特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他身上，感叹道：“没想到现在还有虫喜欢海洋，很少见到轮船这种工具了。”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教授。”马修低头输入密码，说，“不要小瞧这些工业革命时代的产物，他们虽然原始笨重，但比那些全是漏洞的智能科技好多了。”
“我可不想睡觉睡到一半，发现自己被军队包围了。”马修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推开厚重的铁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怀特下意识捂住左耳，抬起头却当场被门后的景象震惊。
门后一股夹杂着浓厚金属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等待热气散去，数百个小型太空型作战机以矩形平推编队队形陈列在旷阔的船舱之内，每台作战机之间间距大约只有十到二十公里，机翼上反射着炽白的灯光，如此密集的队形给虫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简直就是一片由作战机组编而成的海洋！
如此笨拙原始的交通工具之内，竟然包含着如此浩大的如此先进的战斗机群！
如此壮丽！如此威严！
怀特将震惊的目光投向马修，这个瘦弱的不修边幅的雌虫已然踏上悬浮移动板，他仍是那副坦然的模样，不像是为一个有军区医院正经编制的医生打开反叛军新世纪大门的反叛军，而是为新朋友推开自家后花园的栅栏的友善热情的主虫。
友善热情的主虫然后随意的指着那些配有半小时就能把一个小星球轰平的弹药的作战机，说：“怎么样？好看吗？”
仿佛是等待客虫夸赞自己种植花草一般。
怀特踏上已备好的悬浮板，板面机械齿轮飞快转动，自适应医生的体重，伸出十余个细小固定触角，稳固住驾驶虫的身体，连接上持有虫的网络，自主设定好路线。
两只虫站在飞快行驶的悬浮板上航行在巨大明亮的船舱之内，他们像是两粒渺小的星际尘埃，在空旷的宇宙之中丝毫体现不出高速的飞行，两边密密麻麻的作战机像是静止地悬浮在宇宙空间中的巨大恒星，甚至不屑对脚底浮动的尘埃多出丝毫的关心。
这里没有其他的虫，也没有任何声响，怀特摸了摸耳朵，频繁震颤的辅听器陷入了沉寂。
路线太过漫长，刚从门外那些吵闹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到了。”
怀特渐渐清醒，他跟着马修走下悬浮板，来到另一个门前。
“这……”怀特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迟疑的看向身边的虫。
马修依旧低头输入密码，他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大门发出“嗡”的一声，缓缓从两侧滑开。
“欢迎您，怀特.弗朗西斯医生。”熟悉而冰冷的机械感的嗓音在宽阔的空间内发出回响。
怀特厉声道：“你们盗窃了安提戈涅？！”
“何为盗窃？”
背后炽白的灯光照在面前虫的身上，怀特眯起双眼，只能看清来者苍白的下颌。
“安提戈涅属于131的专利，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怀特问道，“我从未批准过任何相关文件。”
马修轻笑一声，拍了拍医生的肩膀，说：“专利？当安提戈涅顺利自主完成第一台手术的时候，军区中将以上的家里都进行了相关配置。弗朗西斯教授，专利只是哄骗你们这些技术工种的小把戏罢了。别看那些军雌一脸刻板正义凌然的样儿，鬼知道私底下能干出什么勾当。有些虫，嘴里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叫你一声教授，可真当事儿来了，你不也像……”
“马修！闭嘴！”雄虫一声大喝止住了雌虫的滔滔不绝。
埃德温终于走到光照之下，他像是刚刚哭过，眼圈微微发红，脸色苍白暗淡，嘴唇还带着些许干涸的血迹，像是劳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他穿着工程师虫的防尘工作服，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但是和伊恩装饰的表面文雅不同，他更像是一位温柔的邻家兄长，这感觉，就像是记忆中的戴维。
他说：“我知道安提戈涅是您和您老师的心血，但实际上，马修说的没错，虽然黑市上价格奇高不下，但并非不可买卖。”
“安提戈涅是131专利没错，但不是131独有，弗朗西斯教授。”
怀特短暂的震惊之后不得不平静下来，他苦涩笑道：“我也许知道为什么绑我到这里来了。“
“你们出了问题。”
“安提戈涅出了问题。”
怀特和埃德温同时说话，两只虫又随之一愣，彼此直视对方目光，相互不肯后退。
“安提戈涅本就还是探索阶段的虫崽，他还在学习，要出问题，也应该是使用者的问题！”
“弗朗西斯教授！我看过资料，颅脑异物取出术是安提戈涅已经非常成熟的外科手术，他不应该出现问题！”
“等等。”怀特看着埃德温气愤的样子，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你一个天文虫，就……就仅仅看了一些资料，然后上手操作安提戈涅了吗？”
“有何不可，安提戈涅是一个成熟的智能手术操作系统，我查阅过文献，他的自适应自导航自操作模块完成能够独立完成一台异物取出术。”
马修忍不住解释道：“况且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救护仓不能自行止血，如果不采取措施，阿尔伯特真的会死。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资金不足的样子，难道这么大的队伍里面没有一只医疗虫吗？”
埃德温眼圈又开始发红，眼眶隐隐渗出泪水：“阿尔伯特就是我们的医疗虫，我们医疗队伍受到了袭击，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有他了……”
马修叹了一口气，说：“去看看他吧教授。我们也没有办法，戴维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你过来。只有你能够救他。”
怀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说：“带我过去吧，病虫现在情况如何？”
“安提戈涅手术失败之后，我们立即联系了戴维，他指导我们将阿尔伯特放入了冬眠仓。他现在还在仓内，已经半个多月了。”
怀特跟着马修绕过两侧摆着的巨大的甚至包装都未拆封的设备，听着他和埃德温讲述当时抢救时的种种惊心动魄，过了许久，才来到一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
“里面就是我们隔出来的手术间，另一侧是冬眠仓，还有一些未启用的救治仓。”
埃德温将门口的电源开启，炽白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巨型玻璃房，透过窗，怀特清楚的看见那些熟悉的仪器。
“我们后来整理数据，发现这些市面流通的安提戈涅，里面还保存着你们131的数据。”马修耸耸肩，说,“所以我想，你操作起来应该也很顺手。”
埃德温拿出一只黑色的智能环，轻轻靠近感应窗口。
里面的仪器随即依次亮起启动光源，操作台的屏幕开始播放启动动画，对面放置间的四周灰白色冰冷的智能成像系统显示屏亮起蓝光，代码不断跳动之后归于平静，处于待机页面。
怀特叹息了一声，他看见待机页面正是自己的医院账号。
“关了吧。”怀特低声说，“我需要先了解一下病虫的情况，你们……让我想想。”
“可是冬眠仓稳定时效不多了。戴维说，如果时间再拖下去，对大脑损伤很严重。”
怀特有些生气：“那你应该让戴维.阿维森纳来和我说！”
“哼，你最好能治好他，如果他死了，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怀特气笑了：“也请你们遵从医嘱，不要乱指挥。”
马修拉了拉埃德温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话。
他打了个响指，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虫从门口走来，手里端着几箱的密封的盒子。
“这是今天刚到的器材和药，教授如果需要什么，就把清单发给我，无论什么东西，我都能满足！”马修自信地笑道。
“那把我的智能环还给我。”
“休想！”
埃德温瞪了怀特一眼，撇开马修的手，气冲冲的离开了。
马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埃德温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想了几秒钟，问道：“教授，您是怎么知道埃德温从事天文？你们今天应当是第一次见面。还是……”
怀特看着马修，现在的他又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族虫了，端着那种虚伪又真诚的笑容，眼里却明目张胆的审视打量。
“不是戴维说的。”怀特摇摇头，“我们也非第一次见面。”
马修陷入了沉默。
“怎么，不问了？”
“不问了，他没有和我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马修凝视着埃德温离开的方向，怀特朝那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过了好久，又听见马修说：“我尊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