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骗》松绻

18、第 18 章

　　李乐一紧紧盯着他，风将李乐一的眼睑吹得很凉，可他的眼睛很热，一股无名的情绪在李乐一的胸口发酵，可能祁寒刚刚把围巾系的太紧了，让李乐一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是吗？”李乐一轻声说，明明是祁寒问了他一个问题，可他却也回答了一个问题。
　　“是。”祁寒回答。

　　李乐一又不说话了，他今天晚上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太多了，祁寒每问一个问题就让李乐一的难过再多加一分，即使这样，李乐一心里一角还是残余了一点隐秘的快乐，因为他和祁寒吃了一顿饭，待了很长时间。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李乐一请求道，这外面确实太冷了，李乐一迫切地想回到他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那里能给他温暖与安全。
　　“好，我送你。”
　　李乐一答应了，他想能和祁寒这样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如果祁寒不再提问，他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安静地走完这一段路。

　　走到出租屋楼下，李乐一租的房子就在一楼，他一抬头便可以看到自己客厅的窗户，夜色给原本铁锈斑驳的栏杆渡上一层漆，让它们勉强能和其它的房屋护窗平起平坐。
　　“要请我上去坐坐吗？”祁寒双手插在兜里，眼底涌上点笑意。
　　“不了吧。”李乐一抱着玫瑰花，那片花瓣还是掉了，掉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你早点休息。”祁寒也不勉强，很礼貌地对他道了晚安。
　　“晚安。”李乐一转身往单元楼里走，单元楼没有门，走进楼道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一楼楼梯间的灯在李乐一住进来前就坏了，李乐一也不用灯，他知道这里一共有16节阶梯，最后一节阶梯要高一点。
　　登上最后一节阶梯，李乐一打算拿钥匙开门，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且冷漠的声音：“李乐一。”
　　李乐一拿钥匙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回身，把玫瑰藏于身后。“阿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李焰清看到他的举动，冷笑了一声，“打扰你约会了是吗？”
　　七月李乐一和她吵了一架后，李焰清自己也明白过来，他弟弟已经长大了，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让他自己去博也可以，知道李乐一来了南城，在上班，在上学，说自己过的不错，李焰清也稍稍放心。眼看今年就要过完了，李乐一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李焰清便自己过来了，来看看他，也想和他好好聊一聊，没想到却在楼下看到了李乐一和祁寒，李乐一背对着她，她看见祁寒脸上的笑和李乐一怀里的玫瑰花。
　　原本要和李乐一心平气和聊天的念头被抛之脑后，不听劝的怒火窜了上来，李焰清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问李乐一：“当初你要走我没拦着你，满世界这么大你偏偏选了南城，是因为他吧？”
　　“他到底哪里好你告诉我？之前你不懂我也就不说，现在你应该懂了吧，你没失忆，记得出事前那天晚上他对你干了什么吗？他亲了你啊，他是个男的，他亲了你，你不觉得恶——”
　　“阿姐！”李乐一哀求般打断她的话，玫瑰花在他身后颤抖。“阿姐，求你不要这么想，我知道，我不觉得。”
　　“你不觉得，我觉得。”李焰清站在他对面，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李乐一没有办法回话，他好像一直搞不懂爱情，身份要对等，性别要适配，就像天平的两端，两个人必须拥有同等重量，才能平衡得一丝不差。可李乐一两手空空，连站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阿姐。”李乐一又低低的唤了一声李焰清，像小时候他每一次做错事一样。
　　“李乐一，你明天满十八了吧？”李焰清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明天是李乐一的生日，她原本想来陪他过个生日。
　　“是。”
　　“行，也算是年龄意义上的成年人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现在能明白自己的感情了吗？你是真的喜欢他吗？”李焰清冷静下来，盯着李乐一说。
　　“我.”李乐一把玫瑰花从身后缓缓拿出来，放于胸前，楼梯间里只有窗户口那透过来的一点稀薄的路灯光，落在玫瑰花上，让李乐一恍惚想起当年桌子上的那两袋零食，原来红色塑料袋和红玫瑰在黑暗里一点都不像，可是李乐一对它们两个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我喜欢他，阿姐。”
　　无论是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两大袋零食，还是包装纸内娇艳欲滴的玫瑰，他都喜欢。

　　李焰清像是一下子丧失了所以力气，肩膀也垂了下来。她手里提了满满四个袋子的东西，有水果，有蔬菜，还有李乐一小时候喜欢吃但李焰清不允许他吃的零食。她将袋子递给李乐一，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焰清走了，她不想再和李乐一吵架，但她也知道再和李乐一呆下去两人也聊不出统一的结果。李乐一真的长大了，她只能这么说，让他好好想想，也让自己好好想想。

　　李乐一把四个袋子并入一只手掌，另一只手艰难地用钥匙开门。袋子之间相互推搡，一颗苹果从袋子中滑落，顺着阶梯，滚到一个人的脚边。
　　“需要帮忙吗？”祁寒捡起那颗苹果，语气一如刚刚问李乐一是否要请他上去坐坐那样温和，带着十足的尊重。

　　李乐一在发呆，他原本觉得今晚和祁寒的交往过程可以画上一个不完美但也算完整的句号，虽然有阿姐的出现，但也并不影响，但祁寒站在那，意味着他可能听到了刚刚整场对话，他把李乐一自以为画的句号给撕碎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吵架的。”祁寒一步一步走上楼梯，他刚刚只是想看着李乐一进房子，等屋内灯亮起时他就会走，只是灯迟迟不亮，楼梯间那又传来不小的动静，祁寒担心有什么事，才进来看一看。
　　楼上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祁寒的身影。由此祁寒听完了大部分对话，李乐一阿姐下楼时祁寒往楼梯后躲了躲，虽然不明白他们对话里的‘他’是谁，但直觉告诉祁寒，还是不要让她见到他比较好。
　　祁寒只上到第十五节阶梯就没再继续，他拿过李乐一手里的袋子，对他说：“你先开门，然后我把袋子给你，我再走，可以吗？”

　　李乐一依言开了门，也接过袋子，却没把门关上。客厅的光顺着门缝出来，在祁寒身上印出长条块的形状。李乐一望着祁寒的眼睛，问：“你想进来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祁寒说。
　　李乐一把门拉开了。

　　“很小，也很脏，你不要嫌弃。”李乐一把袋子放在地上，又把玫瑰花摆在那张小桌子上，才去拿壶接冷水，他得接好冷水去烧，才有热水喝。
　　“不脏。”祁寒走到房间内唯一的桌子边，不用他环视，入眼即是这间房子的全貌，这张桌子集书桌和餐桌一体，是客厅也是卧室，桌子对面的角落放着一张床，再往左手边有一张门，进去就是厨房和卫生间。
　　“也比我们寝室大多了。”等李乐一端着热水出来，祁寒才补充完这一句。
　　“大学寝室比这个还小吗？”李乐一有些吃惊，他没见过大学寝室长什么样。
　　“小多了，还是四个人住，根本迈不开腿。你想见的话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看。”
　　又是下次
　　李乐一抿了抿唇，打算先给祁寒倒一杯热水。
　　“不相信我吗？”祁寒拿过他手里的壶和杯子，倒了大半杯水，递给李乐一，“小心烫。”
　　李乐一摇摇头，说：“给你喝的。”
　　“你不喝吗？”祁寒问。
　　“你喝吧。”李乐一这所有东西都是单人份的，杯子也是。
　　祁寒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他正要说话，李乐一抢先开口：“杯子我洗过了，很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乐一，不要总是歪解我。”祁寒说这话时有些严肃，但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李乐一垂下眼，周围所有的事物和人都告诉他他和祁寒不合适，连李乐一自己也这么觉得，以至于祁寒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让李乐一止不住分析，以免自己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不想自作多情。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吗？”李乐一指的是他和李焰清在楼梯间的对话。
　　“听到了大部分。”祁寒诚实地回答。
　　“那你 ”李乐一抬眼看他，祁寒眼里没有一点好奇的神色，他不禁问：“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可以问吗？”祁寒站直身子，他本来是靠坐在桌子旁，把椅子让给李乐一坐的，但李乐一一直没坐，“你会像在街边那样，回我一个问题，还是像楼下那样，直接逃避？”
　　看着李乐一又想低下去的视线，祁寒再次补充：“或者是沉默不语？”
　　李乐一止住要低头的念头，轻声说：“你问吧，我都会答的。”
　　“她说你出事，出的是什么事？”
　　没想到他先问这个，李乐一答：“车祸，摔下沟了。”
　　“所以我那天晚上看到你，你是因为这个在医院的？”
　　“是。”
　　“那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楼梯间？”
　　这一次李乐一沉默了几秒，才很慢地回答：“因为我想，看看你。”
　　祁寒笑了，他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明天让我陪你过生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