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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7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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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沾有口水和信息素的项圈,被从垃圾桶中捡出来,重新包装成精致礼盒,一路从科大送进郑家老总的办公室。
郑总刚结束董事会,近期因为郑白联姻,郑家股票上升,所有人眉梢一片喜意。
一名大股东在会议室外等他出来,两人互相拍肩恭维,股东祝贺:“恭喜郑总。一门喜事,多家受益。”
郑总笑呵呵道:“同喜同喜。今年有您加入帮忙,我们才能抓住机会。”
经理捧着礼盒从外面进来,先向股东赔笑,转头小声说:“郑总,这是给您的。”
郑总不耐烦:“没看见我正说话吗?拿走。”
“郑总贵人事忙。”股东帮他找借口,两人忽视经理,继续往外走:“联姻确是难得的好事,孩子幸福,咱们做父母的也高兴。现在二少已经定下来,不知大少能不能也一样,给家里减轻压力。”
郑总想到不听话的大儿子:“郑献那小子不比鸣夜好搞定多少,现在还在岗县跟着江宴行,躲着玩呢。”
“跟江家关系好是好事。唉,要是他能像鸣夜与白家一样,跟江家亲上加亲就好了。”
郑总无奈摇头:“老徐,你记糊涂了吧?江家就一个江阮是omega,不说比我家郑献小了快十岁,他身上还有婚约呢。”
股东说:“听说江阮在国外跟一个alpha好上了,婚约不一定能成。”
郑总一愣,眸中暗光一闪:“你从哪里听的?”
各人有各人的消息渠道,股东没明说,只笑着暗示:“......要是被江家发现,婚约肯定有变动。大少多通过宴行建立联系,不比别人落后。”
两人对视一眼,心思浮动。江家是多年首富,谁能攀上亲缘,就能从垂暮的江老爷子手下夺一部分江山。
郑总正思忖,注意到经理还在身后跟着,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托关系让你给我送礼?这么厉害,送不到就不让走?”
经理瑟缩着抬头:“是江、江家,江宴行的人。”礼盒被他从左手挪到右手,反反复复,活像捧着什么烫手山芋。
郑总眉头倒竖,把东西夺过来:“含含糊糊的,不早说。”
利落拆开。
是副脏项圈——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郑家二少的爱好在圈子中不算秘闻,找到新目标后必须送项圈,是他“养狗”的固有信物。
这次信物莫名被江宴行拿到手上,还特意退还,是威胁、讥讽和明晃晃的警告。
大概率是郑鸣夜浑到不该浑的人身上,因此引起江宴行不悦,郑二少一己之力破坏江郑两家情谊。
原本神色从容的股东一顿,与江家靠结亲拉近关系的打算遇阻,笑着拍拍郑总:“二少的性子还是得打磨。什么时候正式和白家结婚?记得请我沾沾喜气。”
郑总脸上表情难看,强行扯出笑脸:“一定,一定。”
等股东走后,他“嘭”一声将礼盒掷到远处的落地窗上,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昏过去:
“立刻!让郑鸣夜那混球玩意儿滚过来见我——!”
反了天了,有婚约还在外面乱搞!搞到江宴行跟前了!
*
商亭睡午觉醒来,手机上有一条江宴行的未读信息,里面说他今天回京城,马上到科大接他去吃饭。
商亭迷迷顿顿的困意全消,回完消息连忙换衣服洗澡,用毛巾擦头发出浴室时,点开热搜,榜前二分别是郑鸣夜和江老爷子。
郑鸣夜上热搜是因为一条视频。郑二少原本休假,在悠哉游哉地打高尔夫,结果郑总亲自来球场捉人,要关他禁闭。
郑鸣夜左耳进右耳出,郑总气得够呛,随手抄起旁边的球棒砸过去,没想到儿子一点不躲,脑门被砸出个口子,鲜血淋漓。
热搜从传绯闻、争家产猜了个遍,都在好奇郑总为什么生那么大气。
而江老爷子上热搜,则跟这类夺人眼球的文娱新闻无关。说是昨晚江宅灯火通明,他病情恶化,半夜被救护车拉进医院。
热搜下留言的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对当年江老爷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印象记忆犹新。对比现在年迈多病的模样,全都遗憾唏嘘。
感慨之余,也有关于江家家主之位最后要传给谁的讨论,从江琛洲江宴行到江小少爷,都出场个遍。
商亭匆匆换好衣服,一溜烟跑到校门外。
江宴行的车停在路旁,车型高大帅气,气场十足,路过的学生忍不住眼红,偷偷打量。
驾驶位的车窗开一半,江宴行倚着靠背,神色散漫等待。半截冷白的小臂搭在车窗上,手指间捏着只药瓶,手背上青色血管隐隐浮现,性感。
商亭几步过去将药瓶夺走,江宴行如静谧深井荡起涟漪,从游离世外重回人间,慢慢染上些笑意,解释:“我拿出来过过眼瘾,没吃。”
商亭因为跑动呼吸微快,乌黑眼珠神采飞扬:“我信你。”
低头穿过车窗,在江宴行唇角亲了一口。
江宴行眸色加深,按住他脖子加深亲吻,直到商亭喘不上气推开:“不亲了不亲了,去吃饭。”
江宴行揉揉他红润的唇,宽容道:“嗯,小商还欠五十三个吻。”
商亭闻言一噎,记这么清啊。
他坐上副驾驶位,江宴行俯身帮忙系安全带,身上味道好闻,久违的雨气。
商亭整颗心脏被填满,暖烘烘的,所有面对难捱任务、崭新环境的不安定感重回平静:“江叔叔,你爷爷还好吗?”
江宴行抽出他手心的药瓶,随手扔进储物格:“新闻上看的?”
“嗯。”
“他精神不错,已经回主宅了。”
那就好,商亭松口气。他对江老爷子没特别的感情,但毕竟是对方的亲人,他希望能平安。
江宴行这次回京,大部分时间花在他身上,肯定有人不满意。虽然没说,但等上菜的功夫,商亭已经听到三个催对方回家的电话。
江宴行温和接听,再挂断拒绝。直到第四个打过来,才敛下眼眸,喊:“爷爷。”
江老爷子都能打电话了啊,那看来恢复得不错。
商亭趁机去拿果汁,留下他们独处的空间。
江老爷子声带沙哑,相较平时更加有气无力,缓慢道:“宴行,难得回来,怎么不在家吃饭?”
江宴行一边片刻不松追逐商亭的背影,一边跟刚恢复活力的长辈讲话:“家里人多,我过去帮不上忙。”
“瞎说。”江老爷子低低咳嗽一声,旁边立即有人递手帕,他掩唇,眼珠浑浊却清醒:“是不是跟小朋友在一起。”
商亭的身影又转去甜品区,江宴行留意他最近喜欢的口味,温声:“您知道还过来打扰。”
江老爷子笑了:“我要是真想打扰,就应该去他的学校,或者刚才不让打你的电话,直接给人家拨过去。我没这样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你埋怨家里。”
江宴行反问:“您不是已经派人过去看了吗?”
江老爷子耷拉起松弛的眼皮:“江笙只是顺便。宴行,我年纪大了,想见见他,你把人带过来。”
江宴行看商亭走过来,无声笑了声:“那得您亲自屈尊邀请。”
坐拥医疗帝国的江家家主上次屈尊,得是好多年前。
商亭刚落座,就被递过来手机。他茫然接听,对面响起一道和蔼、优雅的声音:“小商同学好。”
就算再怎么虚弱,也要在别人面前把气场撑起来,温和有礼。
商亭一愣。
声音接着说:“我叫江暨,是宴行的爷爷。”
商亭默默看向反应平常、给自己投喂水果的江宴行,艰难挑了个称呼:“......江爷爷好。”
像拜访孤寡老人。
江老爷子特意压住咳嗽,努力将声音捋清晰,慈祥道:“你跟宴行一样,喊我爷爷就好。小商同学这周有时间吗,我想让宴行带你来家里转转。”
商亭再次看向江宴行,见家长啊?去吗?
江宴行擦干净他脸上刚才沾到的一点奶油:“看你的安排。”
江老爷子“唉”一声,插话:“我这身体不知道能拖多久,你早点来,我还能陪你逛着玩会儿。”语气低沉落寞。
商亭有些心软:“周日行吗?”
“行。”江老爷子立即回答,含笑道:“那我在家里等小商同学,记得提醒宴行,别让他忘了。”
商亭晕乎乎说“好”,等电话挂断,面色复杂看向江宴行:“他平时就是这样吗?”姿态低,扮可怜,如一位最寻常的渴望与亲人见面的老爷爷。
江宴行果然说:“不是。”
江宅。
江老爷子挂断通讯,管家老金和女佣一起扶他坐好。他没照做,看一会儿虚空,才说:“周日的会都推掉。”人老了,脑子不流畅,容易时不时发呆。
老金记下,一边调整药材足浴的水温,一边心疼道:“您身子刚好一些,不好出去见风。”
江老爷子视线低垂,慢吞吞说:“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要是阿阮也在国内就好了......让他把沈家那孩子也带过来,怎么样?”
老金没敢答话。
江老爷子便自问自答:“......算了,阿阮说不定真在国外变心。到时得及时跟沈家解释,免得耽误人家。”
老金沉默,将那双衰老的脚放进水盆,温度偏低,江老爷子“嘶”一声,不满意。
老金连忙捧出来,要扇自己巴掌:“怪我,连水温都调不好,真没用。”
江老爷子拦住他的动作,缓慢道:“江笙来后,你很久没亲手服侍我,不熟悉正常。慢慢适应,急什么?”
老金愧疚地调高温度。
江老爷子感受药浴的热度,昏昏欲睡,将坠入梦乡时,骤然抬起眼皮:“江笙要求什么时候办认亲宴?”
“我刚才看了,也是周日,正想和您说,都挤在一块了。”
江老爷子重新闭眼:“那就一块。一块好,热闹。”
室内重新陷入长久的宁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