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枳》默雨云露

2、“同桌”

　　温郁背着书包，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头发还是那么清新脱俗干净利落，他看着眼前的烟，皱了皱眉。
　　“我不抽烟。”
　　应枳轻笑，收回烟盒，上下打量着温郁，嘴角隐隐上勾。
　　“最优…学生?呵…”
　　温郁看着眼前的不良少年，走上前。
　　“应同学，抽烟是不对的，根据校规，你…”
　　“老子他妈在校外，你管我抽不抽?”
　　温郁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盯着他。
　　“应同学，你要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你全家心理都有问题。”

　　这时，不远处有人边跑过来边叫温郁。
　　“温郁!哈~哈~”
　　傅茴叶跑到温郁身边后扶着膝盖弯腰大口喘气。
　　“温，温郁，你怎么…”
　　傅茴叶突然看见正在抽烟的应枳，他僵住了，哆哆嗦嗦拉着温郁的手臂正欲离开。
　　“等等。”
　　傅茴叶脚步一顿，回头，挂上那副假面笑容。
　　“应同学…还有事吗…我和温郁要去补习班了。”
　　“看好你们四班的人，别再来我面前晃眼，真的很多管闲事。”
　　应枳说话的语气不善，看着温郁，眼中快要溢出的厌恶，而傅茴叶在一旁附和。
　　“好嘞爷，爷说的都对，我回头再教育他啊哈哈…”
　　还没等应枳开口，傅茴叶就带着人快步离开了，应枳无趣的又靠在墙上，把烟头扔地上，碾了几脚，南芩也刚刚好单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走吧，应枳。”
　　“嗯。”

　　他们去了经常去的那家网吧，里面大多都是些混社会或逃学的，他们让前台随便开了两台机子。

　　打着打着，应枳突然问道。
　　“你还不回家？”
　　“回家干嘛?”
　　南芩边敲键盘边回应道，应枳略微皱眉。
　　“不怕家里人担心?”
　　“害…我爸都不管我，我妈在外面打工…哎哎哎…抢我人头!”
　　说实话，这是应枳认识南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说他家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些顾虑，手中敲着键盘。
　　“差不多得了，我可不想跟你一块流落街头。”
　　“嘁…你可比我爸还关心我。”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云边的明月悄然溜出，那光透过云缝，和路边的路灯一块照着大街小巷，南芩伸了个懒腰，他眯起眼睛，脚步慢悠悠的走着，刚打完游戏不免有点疲惫，而应枳在旁边依然是那个插兜动作，依然是那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喂，前面那两个，站住。”
　　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脚步一顿，同时向后转去，只见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身后跟着一大群手下，一样穿着黑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棒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应枳眼神一暗。
　　“你们是谁?”
　　“呵…南芩…该还钱了吧!”
　　南芩垂下脑袋，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形，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现在没钱。”
　　“没钱?嘶…那怎么呐…只能乖乖挨打了!”
　　说完，那群人冲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是狰狞的表情。
　　应枳推开南芩，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等到一个男人的棍子落了空，应枳抬起右腿，鞋后跟猛的砸向男人的后颈，他转了个身，又把后方来的几根棍子完美避开，他俯下身，迅速拿起其中的一根，朝着那群人扔去。
　　一根棍子打中了两个人，剩下的人都冲了上去，没办法，应枳脱下外套往旁边一扔，撸起袖子，和那群人干了起来，南芩是高一时才和应枳一起混的，所以他没有打架经验，空隙间，他朝还在站在一旁的南芩扔了一句。
　　“你他娘欠了谁的钱？妈的很难打!”
　　还在发愣的南芩回过神，抄起一旁的石头向他们扔去。
　　“应枳!快走!”
　　应枳收拾完最后一个，捡起地上的外套和南芩一块跑了。

　　月色微凉，小道上只有两个少年奔跑的身影，路边的商店关了门，时不时会有几个流浪汉。
　　身后的那群人并没有追上来，路灯下，南芩扶着路灯杆大口喘气，应枳眼睛微眯，语气质疑。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欠他们钱？”
　　南芩还在喘气，可能是刚刚跑的太急，身上的校服凌乱不堪，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和他的喘息一起晃动，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没，不是我欠的，我爸欠的。”
　　“你爸?”
　　“那个带头的原本是我爸的酒友，后来我爸欠了他的钱，我爸没能力还，就把一切责任背在我身上…”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南芩又抬起头，眼神中透露一丝抱歉。
　　“应枳，对不起啊…好像连累到你了。”
　　“不会，打惯了。”
　　南芩直起身子。
　　“那厉害啊，他们个个都是散打，佩服…”
　　之前南芩遇到他们都是拔腿就跑，这次像是赌了一把，就赌应枳会打赢一半，赌对了。
　　“欠了多少?”
　　“呃…5万…”
　　“……”
　　应枳偏过脸。
　　“建议你去效劳温郁，他有钱。”
　　“……”

　　应枳的校服脏了，他走到洗衣机前，把校服扔了进去，手机响起一声提醒铃。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
　　:) 南芩: 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红包提醒]

　　应枳看着手机里那个红色背景的100.00
　　“……”

　　:) yz: 没钱就别硬塞，自己拿着还钱，我不要。

　　应枳当然不能要，他不喜欢这么“勒索”他人的钱财。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发现自己书包好像没带，中午饿傻了…
　　算了吧，不写了，就当作今天助人为乐的奖励。

　　第二天，应枳跟平常一样卡着点进教室，就是身上的校服换成了黑色短T，衣服上还印着一串让人费解的英文字母，下面裤子穿的是校裤，他吊儿郎当走进教室，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讲台上的李玲，李玲眼神一暗。
　　“应枳!”
　　应枳没理她，只是坐到了自己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眼神飘忽了一段时间才慢悠悠的应道。
　　“哦。”
　　李玲生气的把粉笔往讲台桌上一扔。
　　“你的校服呢？!上学不穿校服算什么样子？”
　　“洗了。”
　　他回答的倒是利落，李玲看着最后一排那个吊儿郎当的学生，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最后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真的是一次吗？其实应枳不穿校服是惯性，每次都是这句话，能看得出李玲已经管不了他了，最多也就是骂几句。

　　从走进教室门到现在，应枳没顾及到任何人，完全没发现他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那人的笔顺着课桌掉在了地上，应枳淡淡的瞥了眼，一只普通的黑色中性笔，最后进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应枳愣了几秒。
　　“……!!!”
　　他猛的抬起头，头发还是那么清新脱俗干净利落，白色的校服和他身上的黑T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枳看向南芩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个事???????”，南芩的头埋在手肘处，他通过手臂和手臂肌肉形成的洞看向后面的应枳，抿唇无奈摇了摇头。
　　李玲眼睛死死的盯着南芩。
　　“南芩!眼睛都要长后面去了，人家温郁同学有那么好看?”
　　南芩一激灵，迅速摆正姿态，用手掌撑着脑袋。
　　“没啊，李老师，看错啦~”
　　他的语气似是撒娇，李玲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望着台下的同学。
　　“好了昂，温郁同学的情况大家也已经知道了，那以后要多多向人家请教，听到没？”
　　应枳现在的表情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一天就成他黑名单里的人今天就坐自己旁边，什么情况？!
　　整个早读下来，应枳时不时望向旁边，温郁的桌面很干净，有专门的书架子放在上面，他的笔袋是朴素的单调色，再看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确实有学霸那味儿，反倒应枳，他的桌子就乱七八糟的，桌子上的书成一堆，刚开始抽屉里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就是有两部模型机…

　　早读结束，南芩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他瞟了一眼温郁，他正在预习课文，而应枳摆着一张臭脸，坐在一旁抱着胸，他他看见南芩走过来，一把压着他的后颈，在他耳边咬牙切齿。
　　“他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就这么来了，刚玲儿说他是因为家里人安排才到五班，要不然昨晚教导处分班他就得去一班了。”
　　“那他妈谁叫他坐这的?”
　　“玲，玲儿…说是带带你。”
　　“带你大坝。”
　　温郁突然开口。
　　“我也不想带你，你太蠢了，学不会的。”
　　应枳心中的无名之火瞬间被点燃，他踹了一下温郁的椅子，语气不好惹。
　　“操，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
　　温郁面无表情，甚至看书的姿势都没变，就这么用侧脸对着他，应枳被气笑了。
　　“我倒是好奇你爸妈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五班来，就你这逼成绩去一半不好?神经病吧!”
　　温郁没说话，南芩见情况不对，赶紧拉住应枳的手臂。
　　“应枳，算了，别再被通报了，不然以后真没办法了。”
　　“他没力气，打不过我。”
　　应枳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目光。
　　“你他妈说谁…”
　　温郁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清冷狭长，薄唇轻启。
　　“昨天那道题会吗?不会我教你。”
　　“教你…”
　　脏话还未出口，南芩就拉着他赶紧出了教室，边拉还边给温郁笑容。
　　“哈哈，那啥，温同学你不用理他，你继续预习。”

　　无人的走廊上，应枳烦躁的吸着烟，他不耐烦的揉乱自己的头发，南芩也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吸烟，吐出一口白雾后，缓慢的说话。
　　“你刚刚太聒噪了，冷静点。”
　　南芩见应枳没有要反驳自己的意思，继续说。
　　“他虽然是转过来了，但也不妨碍你继续潇洒，是不是？你要向前看，况且他一副冰山脸，能主动理你才怪。”
　　“……”
　　“随他去，咱照样潇洒。”
　　南芩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给应枳讲了整整一个课间的大道理，应枳没有反驳，别只是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