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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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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呃。”
“怎么?”
“我,要喊你什么?”
“你不喊我师父么?”
林序南看着许随砚,憋了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可偏偏许随砚就这样笑着看着他,一点没有要做点什么的意思。可林序南也是个倔的,索性就这样看着许随砚,也不肯让步。
最终还是许随砚败下阵来,让步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情愿。我叫许随砚,允许的许。”
“嗯,许老师。”
“哼,生分。”
江恒铭的电话打了过来,让许随砚把人带来富春山居。
江恒铭刚任职副院长,师父就把浙派的话事权交代到了他手里,主持研讨会,拜师礼等等。后面江恒铭嫌总是找地方办麻烦,索性出钱修了富春山居,既作为开班授课的画院,也承办了师门内一切的公共事务。富春山居完工后办的第一场门内事,就是许随砚的拜师礼。
“师父让我先带你去富春山居。你知道富春山居吗?”
“听说过。江教授办的,画院吧,也算是浙派师门。”
“知道的还挺多。”
许随砚最后深深的看了眼玉兰树,领着林序南下楼了。
“我们怎么去?很近吗?”
“开车,有点路,在虎跑。”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变换着,车内却异常沉默。林序南觉得许随砚有话要说。良久,许随砚终于开口了。
“复试考生没有参加过文化课的考试,但是已经调取过原初中的成绩,都是通过的。所以,附中一定会录取你们三个。九月之前,你可以跟着我在南山校区和本科生一起上课,所以,你要考虑下什么时候搬来杭州。”
“明天。”
虎玉路6-1号,曾经是一家酒店,现在被改建成了一方中式园子,挂匾“富春山居”。
进了门,是座碑亭,大约是已经绝迹的寺庙的庙碑。右侧是一片潇湘竹林,左侧是片小湖。湖上有桥连着座亭子。再远处还有座很高的楼阁,挂着藏书阁的牌匾。走过碑亭,能看见湖对岸的花圃。一条小溪沿着山脚蜿蜒流过,溪对岸是依着山势建起的三座院子和左右两幢洋房,有牌坊挂匾“富春画院”。
许随砚领着人去了右侧洋房。洋房正面是胡桃木格子的落地窗,浅茶色的玻璃显得室内古朴又温馨。
门房再最左侧,白底的墙面上有块胡桃木门牌,写着“宿云别墅”。
许随砚推了下门,关着,便等人来开。林序南站在他身后,盯着门牌看。
“左边那栋叫‘晓月别墅’?”
“嗯?怎么猜到的?”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欹。李煜的《喜迁莺》。”
“学的还挺全面。”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棉料的旗袍。那人见是许随砚,上来扶了扶他的胳膊,怪道:“又是这个样子,穿这么点。”
“没事,大师姐,不冷。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来看看这几个吗。”
女人抬眼朝许随砚身后示意。许随砚转身,就看见林序南正端着一个乖巧的微笑,像只人畜无害的幼犬。
“好了,外面有风,快进来。”女人把许随砚推进门,招呼林序南,“来,先进来。你叫什么?”
“林序南。”
“节序同南北,人情变古今,好名字。嗯,我是叶青,和许随砚一样,是江校长的学生。”
“嗯,叶教授。”
“先进门,山里还是有些凉的。”
林序南跟着叶青进门。一楼客厅没摆沙发,正中间的榻榻米上放着一个两米多高檀木架子。一张卷轴挂在架子上,屋内几人围着在看。
两个准同门都在,林序南自觉得和他们一起站到了旁边。叶青去喊江恒铭。
江恒铭转身环视了屋内一圈。叶青,严正,卓檀书,许随砚还有三个孩子。
“都来了。”江恒铭到一旁喝了口茶,“你们几个别这么冷着,看把几个小的给吓得。”
听师父这说,许随砚先不装正经了,拿了个垫子往地上一坐,顺便给林序南递了递了一个。林序南叹了口气,认命般坐到许随砚身后。江恒铭在榻榻米上坐下,其他几人也各自找地方坐好。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三个孩子拜师礼要一起办,所以想想还是让你们自己来商量,定个时间。你们哪几个是杭州的?”
“我是。”是严正选走的那个男生。
“好,那其他两个,你们是留在杭州,还是先回家去?”
“我这个苏州的,有点远,先回家去收拾收拾,过两日在搬来杭州。”
“我们是暨阳县的,今天就回去,明天搬来。”
“好,那就一周以后。今天是周日,三月一号,那就七号吧,刚好安顿完回家过年。把你们的名字都跟我说。”
江恒铭到一边的小上拿了宣卡,给三个孩子写了名牌。
林序南在一边看着。
严正选上的男生叫谢秋,卓檀书选上的女生叫薛润禾。
三人领了名牌,被许随砚带到了西面的别墅。
这栋和刚刚的宿云别墅样子一般无二门口牌子刻着“晓月别墅”。一楼是客厅和开放式的餐厨书房,沿着最右边的楼梯上去,二楼是五个房间和一个阳台。
许随砚让三个孩子自己选了房间,给他们把名牌插到门边的相框里。这几间屋子其实都差不多,都配着卫生间阳台和衣帽间。林序南选了最靠里的一间,在门房的正上方,有一面向西的落地窗。谢秋选在了楼梯口,窗户朝南,能看见山下的那片竹林。薛润禾在阳台隔壁,阳台面向屋后的花圃。
另外两人着急回家,匆匆看了一眼便走了。许随砚把人送出院子,回头就看见林序南在阳台上趴着。
“在看什么?”
“那个院子是什么?”沿着他手的方向看,是第三进院子。
“那是间,展厅吧,师门里有成就的都有画在里面挂着。”
“你呢,有你的画吗?”
“有,《皖南秋色图》。好久之前的作品了,过段时间换张新的去。”
“画的塔川吗?”
“是。你去过吗?”
“去年秋天,去宏村住了几天。”
许随砚突然咳嗽了几声。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下来吧,还要送你回去呢。”
林序南快步走下楼梯,去开门让许随砚先进门。
“我定了高铁票的。”
许随砚又重重得咳了几声,伸手去拿桌上的纸巾捂着。林序南看的头疼不忍心,走过去替他顺了顺气,就看见那纸巾上赫然有一口血。
“没事,前段时间肺炎没休息好,拖成气管炎了。”
许随砚收起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我送你回去。我得去见见你之前的老师。”
林序南拿出手机,打算要退票,就看见了李念的消息。林序南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完了,考试太紧张,忘记和他说昨天不回去了。林序南赶忙和李念解释了一下,赔礼道歉了一番。
到了门口停车场,林序南突然开口问许随砚:“不是说,纯艺是吃土专业吗?在国美教书这么待遇这么好?”
许随砚顺着林序南的视线看过去,三辆车并排停着:江恒铭的红旗,江青的奔驰和他的迈巴赫。
“没,靠家里。师父和师姐是家里条件好,我是沾了太太的光。”
林序南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园林,许随砚被孩子的天真逗笑了。
“别看了,花了六千多,全是师父姐姐出的。光当个老师能拿得出来,怕是三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二月的天,暗的很早。两人到暨阳县的时候,天早黑了。吃了饭,许随砚找孟怀仁和李淑琴聊接林序南去杭州的事宜。林序南找了家店,买了两个个蛋糕,去找李念。
到李念家门口,花园的门开着。林序南走进去,用指纹开了门。一家人在餐厅吃饭,但是没看见李念。李太太间林序南来了,抬头示意林序南,李念在楼上。
林序南把一个蛋糕拿到桌上:“这个是给弟弟的。”
李愿过来乖巧的说了“谢谢哥哥”。
林序南摸了把李愿的小脑袋,转身上楼。
李念房门关着,林序南开门进去,就看见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脑亮着。林序南把蛋糕放到书桌上,拿了把椅子坐下。
“答应你的蛋糕。”
李念窝在电脑桌的椅子里,一脸颓丧。
“你昨天怎么没回来。”
“考试,面试,临时的。”
“你,是不是考上了。”
“正式考试要三月十五号呢,这次是初试。”
“可我妈说,你要去杭州了。”
林序南沉默了。他早该料到,母亲是不可能不去向姐妹们夸耀一番自己的教育成果的。
“是,找了一个老师,要去杭州跟着他学了。”
“能上你的那什么国美吗?”
“努努力,可能行吧。”
“行,哥们以后靠你了。”
林序南起身开灯,看见他电脑屏幕,又是伤感视频。
“又咋了?还没从前任姐的阴影里走出来?”
李念摇了摇头,叹气道:“他突然和我分手又无缝衔接下一个,我就算是走不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林序南把人凳子搬到他对面:“你不会爱而不得上了吧?”
“她自己说的对我是有感觉的是喜欢我的,可是只要我不找他,她就不来找我。从周五开始,她就没理过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那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维系感情是两个人物的事情,不是你的单方付出。她不来找你,可能是她在性格上就是比较被动的,不是很会找别人聊天的人吗。”
“可她从周五到现在就没理过我,她到底爱不爱我?”
“你们认识就一个半星期,谈感情是不是早了点?你都不想培养,哪来的感情基础?”
“可是,等会儿,你知道是谁?”
“除了徐淑仪还有谁?”
李念一时语塞,林序南把蛋糕大开放他面前:“好了,我到时候去帮你打听下,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出了李念家大门,林序南愣了一下。这次走出来,可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他回头看了眼这个院子。
铁制的栏杆上,爬满了李太太种的蔷薇。小院不大,李太太之前用来种花,可怎么也种不好,现在是李奶奶在打理,种着一些辣椒小葱。二楼的阳台上,晾着一家人满满当当的衣服,还有李念的校服外套。落地窗里是昏黄的灯光,李愿趴在窗玻璃上和他挥手。
林序南和弟弟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