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一诺》洛一翎

44、第 44 章

　　陆予沉默地望向窗外，背影寂寥。
　　天知道，他曾有多期待与小言重逢。那可是他这些年得以熬过一千多个孤寂日夜的念想。
　　可此刻，他竟却步了。
　　思念如决堤潮水，放纵而肆意；可勇气却像沙漏中的细沙，一点点流失殆尽。
　　连生命都来自于你至亲之人舍弃性命的护佑，小言，你告诉我，我还能拿什么来爱你？
　　“咚咚咚！”敲门声如擂鼓，震得陆予心尖发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门外。
　　青年背光而站，层次分明的黑发泛着细润的光泽；泛红的脸颊上，如星的眼眸漂亮而风情。
　　一门之隔，却耗尽五年光阴。
　　陆予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雾气弥漫眼底，眼眶酸涩，“小言，，，”
　　“哥！”林之诺哽咽着扑进陆予的怀中，眼泪纷落。
　　我好想你啊！
　　一瞬间，仿佛身体里缺失已久的那一块被严丝合缝地嵌入，陆予空空落落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沸腾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间汹涌奔流，生生不息。
　　怀中的人好似已揉进骨血，呼吸与共。
　　万般情绪里，陆予收紧手臂，在林之诺头顶的黑发上落下一吻。
　　这一次，不再撒手。
　　陆予的房间简约质朴，干净整洁。林之诺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白皙的脸颊泪痕隐现。
　　“喝点水。”陆予将热气盈盈的杯子放在沙发一侧的茶几上，屈膝蹲在了林之诺的身前。
　　五年不见，男人的眉眼好似更加深邃，刀削般的轮廓更显俊朗，只是一双如墨的眸子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歉疚。
　　“对不起！”千言万语如哽在喉，陆予单腿屈膝伏在林之诺的腿上，浑身卸力般微抖。
　　对不起，让你当年受尽委屈而离开；
　　对不起，在你受尽病痛折磨时没能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答应过要一直陪着你，却让你独自一人历尽五年的苦楚；
　　对不起，因为我，你失去了最爱的爸爸！
　　对不起！
　　如果悲伤有声音，此刻一定是山河呜咽，震天撼地！
　　在林之诺的记忆里，陆予从来都是身姿挺拔。可此刻，青年却如孩童般无助地匍在自己的膝上。疼惜如万千藤蔓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柔软地缠绕心头。
　　哥，不用对不起。
　　林之诺捧起陆予的脸，纤白的食指落在男人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压了压，浅笑着摇摇头：
　　“嘘，听我说！”
　　“哥，那年我离开你，并非出于真心；这些年，我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我可以养活自己；”
　　“两个月前，我在南区买了套房子，已经付了首付，我的亲人，只有小姨一家，我的身体，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没有任何后遗症，所以，”
　　林之诺羞涩地抿了抿唇，可眼神依旧认真而热切，灼灼如火，看得陆予心头发烫。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这些年，哪怕再难捱，除了去年那一次去安城，林之诺没有去寻过陆予。他知道，他的哥哥一定会在大学毕业后有不错的工作；又或者，会继承家业。
　　所以，哪怕是在那望不到尽头的疼痛里，他也依然饮下血泪，奋力地站起来；只为有一天，能走到他的身边。
　　可他爱陆予，一直都爱；所以，光是站在他身边还不够，他要和他并肩。
　　于是，那些似水流年里，他用思念为笔，深情地画了过往，谋了生计，许了未来。
　　如此，他的爱，才可坦然言说。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陆予墨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悲苦：小言，明明这句话，该是我说啊！
　　心头袭过一阵绞痛，陆予用力握住了林之诺的手，紧紧贴至自己的左胸，声音嘶哑，“你听，它说，要！”
　　可是！
　　“可是，”陆予继而痛苦地闭上眼，“小言，你知道我刚刚在你家为什么没有等你回来就走了吗？因为是我害死，”
　　“不是！”林之诺柔声地打断他。
　　不是因为你，不是。
　　“哥，我知道，爸爸当年救下的人，是你。”
　　陆予身子震了一下，僵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缓缓睁开眼，“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你爸爸当年是因为救人才死的吗？”
　　“嗯，那时在医院，我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只是我今天才知道，他救的人是你。”
　　“可是，哥，你信吗？我不恨。”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不恨。”
　　林之诺纯净的眼眸黑白分明，不染仇怨。
　　“为什么？”
　　如果你没有失去爸爸，又怎会经受那些苦难啊！陆予眼眶泛泪，剜心般地疼。
　　“因为你是我爸爸救下的人呀！他救下的人，我便不恨，”
　　“而且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是你，我便更不会恨。”
　　为什么？
　　陆予颤抖的手抚上青年好看的眉眼，久违的亲呢让林之诺心尖酥麻，眼睫轻眨：
　　因为，我喜欢你呀！
　　哥哥！
　　陆予的心像是被揉成一团，又淋上了甘橘的汁水，浸在了一汪酸甜里。
　　这个他从年少时的就喜欢的人啊，不诉委屈不记仇怨，只念万千悲苦里，仅有的那一点甜。
　　陆予将林之诺揽入怀中，细碎的吻逐一落下，，，，
　　“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嗯，”陆予双手圈住林之诺，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耳垂，“你为我许的愿，平安顺遂，怎会不好？”
　　“你去了许愿树？”
　　“嗯，”捏了捏林之诺白嫩的耳垂，陆予声音怜惜，“为什么不给自己许？”
　　“因为，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愿！”既已如愿，别无他求。
　　……
　　林之诺的电话蓦地响起时，两人才惊觉已时至傍晚。和小姨说了几句，又告知她自己今晚不回去后林之诺便挂了电话。
　　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林之诺仰起脸，小巧的鼻头微皱，“好饿啊！哥，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暖黄的灯下，林之诺肆意明媚的模样被勾勒得如同一幅隽永的油画，映在陆予的瞳眸里。
　　二十分钟后。
　　林之诺用仅有的半包面条下了两碗素面。没有鸡蛋没有肉，可陆予却吃了个精光，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真有这么好吃？”林之诺有些怀疑地问，难道他的和自己的味道不一样？可明明是一锅煮出来的呀。
　　“嗯，好吃。”
　　“可我觉得盐好像放少了吔，没什么味道，，，”
　　“有味道，”陆予长臂一伸将青年圈入自己怀中，下巴搁在林之诺肩头，眼神缱绻，“家的味道。”
　　一碗面，两个人，一个家。
　　林之诺的心脏狠狠一跳。
　　这一刻，曾经的孤苦如退却的浪潮，一波一波从他的心海远离。眼泪落下前，他不管不顾地埋进了陆予的怀抱。
　　所以，哥哥，我们会有家吗？
　　嗯！一个我和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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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碗筷，俩人便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哥！”
　　“嗯？”
　　“好累啊，我想睡觉，”林之诺倚在陆予的肩头小声嚅嚅，困乏地眨了眨眼。
　　“好。”
　　“抱抱！”林之诺乖巧地张开双手，精致的小脸微仰，粉色的唇瓣嘟起，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陆予心里软乎乎地，一把将林之诺打横抱起，大步迈向卧室。
　　林之诺偷偷瞄了眼陆予因为用力而轻轻颤动的喉结，悄悄勾住了他的脖颈；陆予勾了勾唇，眸光因为怀中人微红的耳廓幽深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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