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大佬他实在诱人》章鹤柚

10、邻居

　　少年并排走在漆黑的巷子里，林澈很正常地走在路中间，乔桉屿可能是属猫的，溜边贴着墙走，脚步奇轻。
　　不知哪个草丛里，早醒的春虫叫了几声，在夜里显得寂寥，又有点一惊一乍。

　　乔桉屿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巷子的路越靠近墙边越不平。
　　他于是被迫拐成了交叉步。

　　人的思维总在夜里异常活跃，感性的人更容易深陷自己的世界，屏蔽了周围。
　　所以乔桉屿没注意到林澈朝他看了好几眼。

　　终于，林澈的声音传来，他说:“你是猫吗？”
　　乔桉屿回过神来，反应了两秒才说:“一会儿说我是老鼠，一会儿又说我是猫，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林澈回过头去，笑容融进了夜色。

　　片刻，乔桉屿又问他:“你为什么打架？”
　　像好奇，但更像是深思熟虑后的小心问询。
　　好像他知道好学生打架，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一样。

　　“还有。”他又说:“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次是纯粹的好奇了。

　　轻薄的夜色把天地都调出了蓝调的色彩，深沉、清凉而神秘。

　　罩在这种颜色里的人也是。
　　分明能看见他就在自己面前，可伸出手，又只能抓个空。

　　乔桉屿记起罗奇曾经说过。
　　跟林澈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学，没人了解真正的他，好像他总是站在雾里。
　　别说触碰了，连看都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好像随时都会被大雾掩埋。
　　从此踪影全无。

　　乔桉屿初听时，想象不到关于他的形象定位。
　　现在罩在这样清凉的薄暮之中，忽然就有了。

　　天光下，林澈深邃的五官，遮出几道黑影。
　　乔桉屿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听到林澈说:“为了活下去。”
　　他的嗓音很低沉，不似往日刻意捏造出的清澈，而是一种放松状态下的自然流露。

　　低沉到近乎轻柔。

　　活下去三个字是极有重量的，尤其对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
　　“为什么？你经常被他们欺负吗？”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乔桉屿觉得，他真正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他说。

　　“那是、”
　　对方良久沉默之后的回答，让乔桉屿知道他并不想提及。
　　于是再大的好奇和关心，也让他强行按了下去，换成一句:“好吧，知道了。”

　　拐过两条巷子，终于有了灯，俩人走入久违的光明之中。
　　双方的眉眼都清晰了起来，清晰到有一瞬间的失真。

　　乔桉屿见他臂弯里搭着校服，其实早就想问了。
　　“周末你为什么穿校服？”

　　林澈低头看了眼，说:“下午去学校参加了班长例会，马上临近月考了，很多事情要安顿。”
　　“所以这一开，就开到了晚上？”
　　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林澈:“当然不是，结束后又去了图书馆。”
　　灯光下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不羁、清冷。
　　语气里又带上了那种极其讨打的不屑。

　　眼神和语气仿佛都在说:像你这种懒家伙，是不会理解的。
　　乔桉屿于是将疑惑咽下，转为一声哦。

　　林澈一声轻笑，把校服往肩上一甩，大步朝前走。
　　这下，乔桉屿读懂了他的表情，还是那俩字:幼稚。

　　乔桉屿懒得和他计较。
　　他看着他的背影，纳闷道:“喂，你这是要去哪啊？”

　　再往前走，就是那道拐得很不专业的弯。
　　而他大有要跟着弯一起拐的架势。

　　一开始，乔桉屿还以为他是怕自己遇上那伙人，专门保驾护航，送他回家的。
　　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不对。

　　“那是我家的方向。你、你不会又要去家访吧？”乔桉屿紧追了两步，“我家可没人。”
　　林澈可能是被喊烦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手插在兜里，说:“也是我家的方向。”

　　乔桉屿:“？？”

　　走进小院，林澈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目光将他一打量，满肚子坏水就沸腾了起来。
　　狡黠一笑，说:“怎么，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乔桉屿顿时刹住脚步，抬起头来，骂道:“……神经。”
　　然后掏出钥匙，走向自家门前，开门进屋。

　　进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极快地转身，将耳朵贴在门上。
　　他听到门外林澈的脚步声停了会儿才重新响起，上了楼去。

　　他立马轻手轻脚地重新钻出来，将门虚掩着，来到院里想看看林澈家究竟是哪个。
　　谁知刚一探头，就对上了他自上而下的目光。

　　他从容自若地趴在栏杆上，一手托着腮，笑得不怀好意，像是在专门等着看他笑话一样。
　　乔桉屿:“……你、你不是进去了吗？”

　　“没有啊，在等你啊，你不是想知道我住哪间吗？”
　　乔桉屿脸上一烧:“我、我才不想知道呢。”

　　林澈笑着转过身去开门，乔桉屿垂下的目光悄悄抬起来，朝二楼瞄了过去。
　　顿时就惊了，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我靠，原来那个早出晚归，一天见不着几次面儿的神秘人，是你啊？！”

　　“什么神秘人？”林澈于门前回身说。
　　一想到每晚自己听着他的脚步声入睡，就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这种暗戳戳的，隐晦的陪伴，怎么品都有点暧昧的意思。
　　乔桉屿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欲盖弥彰道:“没，没事，我乱说的。”

　　林澈:“……”
　　莫名其妙。
　　他的唇随即又不怀好意地勾了起来，说:“怎么样？要上来坐坐吗？”

　　看那架势，乔桉屿觉得他身后的不是屋子，而是盘丝洞。
　　当即将目光收回，进了屋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坐你个溜溜球！

　　他转身靠在门上滑坐在地，掩面哀嚎。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跟催命鬼住同一个屋檐下，更让人绝望的吗？！

　　当晚，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杨川时，得到了满屏感叹号。
　　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独一无二:卧槽！不是吧哥们儿！
　　独一无二:你们这也太有缘了！！！

　　乔桉屿震怒，手指很用力地摁着键盘。
　　协奏曲:有缘你个大头鬼！！我这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还怎么往外溜？！

　　独一无二:可你以前不知道楼上是他的时候，不照样该溜就溜？
　　乔桉屿心里一亮:对啊！腿长自己身上啊！我怕他干嘛？！

　　协奏曲:完了，我被影响了……是魔法攻击！魔法攻击啊！！
　　独一无二:放轻松兄弟，我这儿有魔女斗篷～只要三百二十块哦～亲～

　　协奏曲:滚蛋！
　　发完消息把手机一扔，乔桉屿倒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小熊被他反复碾压，压成了大饼脸。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一睁眼就发现大事不好……
　　当即做贼似的拿书包挡着脸，一路躲着林澈，撒丫子冲到了学校，却在食堂遇上了某人。

　　乔桉屿:“……”

　　他拽着杨川，在距离林澈很远的地方坐下，战战兢兢地把早餐给吃了。
　　可刚吃到一半，一只很好看的手就伸了过来，在他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说:“你躲我也没用。”

　　林澈说完扬长而去，乔桉屿当场石化，他机械式地转头问杨川:“我有那么明显吗？”
　　杨川咬着包子，点头如捣蒜，脑浆子都快摇匀了。

　　乔桉屿:“……”

　　他今早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林澈家。
　　看到他家门关着，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拉着杨川坐了早一班公车，想趁林澈没到之前，把作业补上。
　　谁知道他到得那么早！！
　　这人晚上不睡觉的吗？！

　　杨川在石化了的乔桉屿肩上拍了一把，说:“保重，兄弟。”
　　乔桉屿嘴里的饼子露出一角在外面，愣了很久。

　　作业交不上的乔桉屿，不出意外地被请到后面，贴着后黑板站了一整天。
　　直到晚自习，他才得到林澈的“特赦”，回了自己座位。

　　乔桉屿一边揉着站酸的腿一边补作业。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罗奇就迫不及待地扯出书包对乔桉屿说:“走，大屿，秘密基地。”

　　乔桉屿补作业补得头昏脑胀，没什么好气地说:“今天是周一啊，而且我作业都没写完呢！两遍！再加上今天的，哪有时间玩啊。”
　　罗奇一想也是，随即垂眉耷眼地说:“那好吧，那我也只能回家了。”

　　住校生还有一节晚自习，被集中到了同一间教室。
　　人一走，教室里瞬间空了下来。

　　周一的晚自习后，是三班例行的班委会。
　　班委们集中在前三排，拿着本和笔，跟上课一样认真。

　　林澈坐在讲台上，教室里回响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月考将至，知道你们忙、焦虑，但是既然当了这个班委，就得多承担点责任，也是对你们的一种锻炼。”

　　“学校安顿了不少事情，除了咱们熟知的上学放学，以及饮食的安全问题之外，还有……”
　　一大段话的最后，他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高盛，意有所指地说:“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来向我反应，不要一个人扛着。”
　　“考试关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做逃兵，一切，等到考试后再说。”

　　林澈在上面滔滔不绝，乔桉屿在下面笔唰唰不停。
　　他一边写一边在心底里哀嚎手要断了，一边又分了一半的心神来吐槽林澈的高标准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