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月之下》鱼蛋炒饭王

7、潮汐的心跳频率

　　图书馆顶楼的玻璃穹顶漏下星屑时，程梦梨正用铅笔尾端戳着森子彦的手肘。物理竞赛真题集在橡木桌上摊成扇形，她忽然按住他翻页的手："这里的辅助线..."指尖沿着几何图形游走，"像不像我们初中的秘密基地？"
　　森子彦的喉结动了动。她指腹的温度穿透薄薄的校服衬衫，在皮肤上烫出蜿蜒的轨迹。那些被刻意模糊的黄昏突然清晰起来——十四岁的程梦梨蹲在废弃天文台画墙绘，丙烯颜料沾满他借给她的白衬衫。

　　"当时你说要画银河。"他抽回的手带落草稿纸，露出背面潦草的速写——扎着马尾的少女踮脚够星图，裙摆盛放着矢车菊蓝的夜光颜料。
　　程梦梨突然倾身，发间的橙花香漫过他紧绷的肩线："原来那面墙是你重新刷的。"她抽走他指间的钢笔，在速写边缘补上个小人，"教导主任发现时气得跳脚，结果第二天墙就变得雪白。"
　　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晕。森子彦想起那个雷雨夜，他翻墙回校时雨衣下护着的不是竞赛笔记，而是她最爱的樱花色丙烯。此刻那些被覆盖的星云正在她眼底重生，化作睫毛投下的蝶影。

　　闭馆铃声惊散凝滞的时光。程梦梨收拾笔记时忽然轻呼，泛黄的便签纸从《电磁学进阶》扉页滑落——是她中考那年塞在他笔袋里的愿望清单，第三条"和子彦哥看真正的银河"被荧光笔反复描画。

　　夜风掀起窗帘，梧桐叶影在地板上摇晃成海。森子彦的掌心覆上她捡便签的手："气象台说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
　　程梦梨的指尖在他腕脉处轻颤："器材室那台老望远镜..."话音未落已被他牵起手腕。奔跑时带起的风卷着陈年油墨香，十七岁的夏夜在身后碎成发光的尘埃。

　　天文社的金属旋梯残留着白日的余温。森子彦调试赤道仪时，程梦梨正往望远镜上贴夜光星星贴纸。她哼着童年自创的仓鼠进行曲，鼻尖在目镜上压出淡粉的印痕。
　　"小时候觉得猎户座是宇宙的邮差。"她忽然转头，眸中映着仪器面板的微光，"现在发现它更像..."尾音消融在他骤然靠近的气息里。
　　森子彦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碎发："像什么？"

　　"像你藏在错题本里的秘密。"她举起手机，照片里某页边角画着戴眼镜的仓鼠骑士，剑尖挑着颗梨子形状的星球。
　　仪器运转的嗡鸣声中，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程梦梨的惊呼卡在喉咙，森子彦的手已经护住她撞向支架的额角。温热的掌心贴着微凉的皮肤，他们同时看见镜筒里爆发的星雨。

　　"其实我..."他的声音混进齿轮转动的节奏，"保送面试填的志愿是云大天文系。"
　　程梦梨的呼吸凝在抬头的瞬间。无数个假装偶遇的黄昏串联成星河——他在理科楼前"碰巧"带着双份红豆冰，她在文学社活动室"无意"落下他最爱的科幻杂志。

　　第二颗流星坠落时，她忽然攥住他校服第二颗纽扣："这是不是意味着..."金属扣硌着掌心肌肤的触感，与十四岁扯断他纽扣那晚的痛觉重叠。
　　森子彦的指节抚上她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意味着我的银河里..."调焦轮反射的星光落进他眼底，"永远需要一颗偏离轨道的彗星。"

　　器材柜突然震动的手机照亮满室星图。赵远意发来的消息在屏幕炸开：【论坛直播你们的天文台约会！林婷开了竞猜池赌你们什么时候牵手！】

　　程梦梨的笑声惊起窗外的夜鸟。她晃着手机后退，后背撞上森子彦早己护在那里的手掌："电子精灵先生早就计算好轨道了？"

　　他收拢的指尖陷进她棉质衬衫的褶皱："从你六岁搬来对门那天开始。"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星尘，"就在计算相遇的角度。"

　　第三颗流星撕裂夜幕的瞬间，程梦梨的食指按上他胸口。隔着跳动的血肉，钢笔留下的梨子涂鸦正在发烫："那现在..."她仰起的脸庞盛满破碎的银河，"要验证计算结果吗？"

　　森子彦的镜片蒙上雾气。童年那个抱着摔坏的航模哭泣的小女孩，此刻正用目光在他心脏上篆刻星图。他低下头时，她的睫毛扫过镜框边缘，像蝴蝶轻触沉睡的火山。

　　晨光漫过城市天际线时，他们仍倚在观测台的旧沙发上。程梦梨的物理笔记摊在膝头，空白处画着交缠的星轨。森子彦的钢笔停在她散开的发梢间，墨水在亚麻色发丝上晕开永恒的夏日。

　　"该回去了。"他轻触她眼下的淡青阴影。

　　程梦梨翻身将脸埋进他残留着夜露的肩窝："再等一颗流星。"呓语般的呢喃震动着相贴的胸腔，"给说谎的电子精灵许个愿..."

　　晨风卷着未说完的愿望飘向苏醒的街道。器材室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播放起《小星星变奏曲》，盖过两颗心脏共振的轰鸣。玻璃穹顶外，最后一颗流星正坠向城市尽头的海平面，而少年藏在衬衫口袋里的银质吊坠，刻着他们姓氏首字母交织成的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