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牡丹》玉岭北

99、生气

　　裴琰隔着衣服拉住她的手臂：“不，没有。”
　　茶盛浓看向他，也是一愣，随即转为一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不是的，我……”裴琰有些话险些跑出了理性的控制，“我没有讨厌你。”

　　咔嗒——碟子放到桌子上。

　　茶盛浓莞尔而笑：“那你喜欢我吗？”

　　笑颜初展就已占满了某个人的心。

　　这话说出口，对裴琰来说有些严刑逼供的意味。裴琰张口犹豫，半天说不成一个字。最后心一横，说道：“这不重要，你好了，才是要紧的事。”

　　茶盛浓似乎有些许失落？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过去的茶盛浓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裴琰着了魔似的，一口答应下来：“会，有空一定会来。”
　　茶盛浓欢喜地笑起来：“那一定要来啊。”
　　裴琰点头：“嗯，我还有点事。”说罢就站起来。

　　茶盛浓道：“明天晚上可以来吗？”

　　裴琰疑惑道：“嗯？晚上？”随后看到茶盛浓的眼神盯在他胸膛上。
　　茶盛浓故意对上他的眼睛，暧昧试探的意味很浓，裴琰脸上没什么粉色，虚握住的手却是要出汗了。
　　裴琰装作镇定：“不可。你需静养。”

　　茶盛浓噘嘴道：“好吧。明天见兔兔。”
　　兔兔？茶盛浓真是疯了。
　　裴琰道：“嗯。明天见。”

　　.

　　沈曦华在双凌城闲适地过了几天，有江潭落在她可以省很多心。住的地方变了，换个宫殿，她和原浔各自有一个宫殿居住。

　　原浔入住之后，就画了毒藤培育地的地图，细致的写了毒藤的特性等等信息，呈上去给江潭落。至于是否是事无巨细毫无保留，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花费了约摸四五天的时间去验证他给的信息的正确性，之后江潭落把确切的信息传达给她。地图和毒藤培育方法，是没错的。毒藤的特性与她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法力转化而来的净化术没办法将它们杀死，反而会增强它们的力量，所以需要灵韵纯粹的妖来压制毒藤。

　　西边沙纳毒藤力量强，是因为那边气候干燥，纯净灵韵的培育需要大量洁净的水，故而毒藤生长之后，便会不受控制，但西边沙纳山高水阔，生长出来的妖身体健壮，寿命更长，纯粹用力量砍杀毒藤，竟也能让沙纳保得多年平安。南与北想要效仿，却很难，妖民聚居的地方，人多地少，身体健壮能招到，却没办法开展拳脚。

　　南与北水汽都比西北充足，能孕育出灵韵相对纯粹的妖，在这些妖活动的地方，毒藤会被抑制。仅是自然条件，并不能让毒藤繁衍出强劲的力量。

　　妖界的妖数量并没有超出妖界这块土地能承载的范围，由于战争而生出的浊气已经抑制了妖界妖的数量，因浊气侵蚀而变异产生的毒藤，在妖的抵抗控制和自然的内在调节下，也会处于平衡的状态。

　　但是如今毒藤的毒性已经超出预计中的毒量，定是有人打乱了其中的平衡。原浔是被拦下通往毁灭的节点。至于什么茶家、什么势力，沈曦华听曾季舒说了，觉得头疼，沈曦华建议不查，剩下的事让江潭落自己收拾，毕竟陶灵是玉露楼东家这件事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
　　她沈曦华的主要任务是彻底清除妖界浊气。

　　明丘宣被召回来了，牧仪去接替了他的位置。

　　自从楚晏春重回灵跃门，牧仪就没有在灵跃门出现过，听人说楚晏春去见过牧仪，被打出来了，野寒倒是无所谓这些纷争，照常做着自己的事。

　　沈曦华回来之后，关于她的谣传甚多，但她觉得这些不过是些扑风捉影的话，没在意，日日闲坐享受生活，期间去看过茶盛浓。

　　到底还是朋友，茶盛浓见到她，两人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茶盛浓不记得尧天华了，沈曦华也不是纯粹的尧天华，可是两人之间的感情竟然没变，相处方式也自然。沈曦华一连去了三天，两人又是好姐妹了。

　　说到裴琰。

　　裴琰按照约定，第二天去见茶盛浓，本来打算早上去的，但是沈曦华忽然有事叫他过去帮忙，他就去了，一去就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从公务中抽身，谁知吃饭之时又被原浔请了过去，说是第一次见面，要认识一下，裴琰没办法拒绝，就叫了曾季舒一起去，去了才知道，曾季舒和原浔看起来不太对劲，偷偷发语令问沈曦华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过一段。

　　裴琰听到这事，暗自羡慕曾季舒，她居然还有个孩子！

　　他裴琰什么都没有。

　　宴席散场已经到亥时了，不知道茶盛浓睡了没有，他不想失约，决定还是走一趟。
　　走到她的房门前，大门紧闭，门外没有看护，灯还亮着。
　　轻轻敲门，若是睡了就算了。

　　没有回应，裴琰放下手，转身走了。

　　吱嘎——门开了。

　　“你来啦！”茶盛浓雀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裴琰转过去看她，她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她说：“快进来。”

　　“不妥，太晚了我不便进去。”

　　茶盛浓从里头出来，还穿着见客的衣裳。
　　裴琰连连后退，说：“你还病着，不能晚睡，我先回了。”

　　茶盛浓那管他说什么，推开门大步就走过来拉着他的手，直往屋里带。茶盛浓手劲大，裴琰个子比她矮，她一拉裴琰就被她带着走了。

　　咣嘭——一声门被关上了。从外头看，能看到门背后有两个影子。

　　茶盛浓关上门就把裴琰往门背上按，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压住他的肩膀固定他的身体。

　　一吻就要落下来。

　　裴琰偏头躲过，茶盛浓追上去，裴琰又躲过，茶盛浓再追上去。

　　裴琰呼吸急促道：“盛浓，不可，你还病着。”

　　茶盛浓松开他的手，和压他肩的手，搂上他的窄腰，用手掰正裴琰的脸，一吻落下。

　　落在裴琰的手心上。

　　茶盛浓扒下他的手，又要凑上去。

　　裴琰用手推上她的肩膀，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茶盛浓凑在他的鼻息附近问道：“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晚上来？”

　　裴琰说道：“因为白天琐事繁忙，晚上有空已经太晚了，本不想来打扰你，怕你空等，所以来了，仅此而已。”
　　茶盛浓松开他，臭着脸就往里走，走到桌子旁边的蒲团上就盘腿坐下来，自己生闷气：“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勉强自己。”

　　裴琰急道：“我没有。”
　　茶盛浓别过脸道：“你就是有。”
　　裴琰走上去哄：“我们认识多年，我理应来看你。”
　　茶盛浓别过脸，裴琰走过去，她又撇脸撇到另一边。

　　裴琰耐着性子道：“我让你感到闷闷的难受了吗？对不起，我还不太明白你这样生气的原因，我想听你慢慢告诉我，你不要害怕我会介意你的话，我不会一气之下离开你，也不会就此不理你。”

　　茶盛浓听了他的话，表情缓和了一些，裴琰再主动地向她靠近，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盛浓，对不起。”

　　茶盛浓本来没什么，但是听到“对不起”三个就越委屈，她看向他，委屈道：“她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可是我没有病，我没有头疼也没有身体乏力，更没有吐血。但是她们都说我病了，我在家里，父亲经常说我病了，要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跟朋友见面，他逼我修炼，要我努力考到第一名，每次我的朋友来找我，他都借口说我病了，我没有病，没有病！后来她们都不喜欢我，她们说我根本就没病，是故意装病骗她们，是想偷偷修炼超过她们，可是我没有……”

　　茶盛浓说着，情绪就绷不住，眼中蕴着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裴琰没带帕子，着急的想用手替她擦掉眼泪，茶盛浓偏过头，自己用袖子擦掉了。

　　裴琰收回手，说道：“你没病，只是你这里失去了很宝贵的东西。”裴琰说着，用手指轻点她的头，茶盛浓红着眼看他，问：“跟你有关吗？”

　　裴琰顿然稍停，压抑着低沉的情绪，做了一个可能会后悔的选择，他轻启唇说道：“没关系。”

　　茶盛浓哭得更厉害了：“那还要它来做什么！”

　　裴琰心有所动，飘起一丝欢欣：“你是医士，肩负治病救人的使命，我们当然希望你能想起来，这样就有更多的人得到你的帮助。这妖界，有更多需要你的人。”

　　茶盛浓抓住最后一句话，问道：“那你呢，需要我吗？”

　　裴琰缄口不言情，只说其他：“妖界需要你便好，我的需要不重要。”

　　茶盛浓察觉到他的情绪，道：“兔兔，你有心事。”说罢像是身体自然的反应一样，抓起他的手腕就开始用法力号脉。
　　裴琰在这一刻看到了茶盛浓救治的希望。

　　“有心事郁结于心。很久了，你是从小就不开心吗？”

　　裴琰想抽回手，又被茶盛浓攥住。

　　“你长这么大，一个伴侣都没有过啊？”茶盛浓打趣道。
　　裴琰努力的抽回手，成功了。
　　“不用替我看。”
　　“还没瞧完呢？跟医士害什么羞，不要讳疾忌医。过来。”

　　裴琰被她的气势震慑到，竟然老老实实地伸过手去。

　　茶盛浓又把手搭在他手腕上，神情严肃，竟认真的替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说道：“夜里少喝酒，平时多说话，别闷着自己，老压抑自己不好。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但是如果你需要人陪，我可以陪你。”
　　语气很像茶盛浓，可是平时的茶盛浓断然不会对他说这些话。

　　裴琰点头应着，正思忖着，忽然听到茶盛浓说：

　　“衣服脱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