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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所以我们明天干嘛?”沈语秋问。
      奚流:“去找瀑布啊。”
      沈语秋看看枕槐安,后者正认真低头吃饭,对此安排毫无异议。
      “崴得不厉害,他能走。”奚流这会儿又好像刚才把人当残疾一样对待的不是他似的,铁了心要按着日程安排来,“不过小树这两天肯定是开不了车了,回头看是先把你们送回去还是一块在这多呆两天。”
      江殊彦掏出手机发消息:“我问问哈,多呆两天应该没问题,我妈恨不得我滚远点别吵她。每年一放假要不催着让我去姥姥家奶奶家,要不就是让我姐出去玩带上我给她拎包。我前天临出门她还抱着福福站门口,跟福福说什么‘你哥走咯!咱家清净咯!’,还说听见我要出去几天福福都高兴,说福福都嫌弃我!福福明明跟我可好了!啊,回消息了,我妈说随便待,开学前完整地回来就行。”
      自动忽略江殊彦整串整串的废话,沈语秋看向沈闻枫,沈闻枫想了几秒,确认没什么问题,说:“我俩也不着急回去,找瀑布的话歇两天再去也可以吧。”
      “不,明天找瀑布,后天去温泉,再后面自有后面的安排。”奚流看着对面沈闻枫无比自然地从他弟口袋里掏出一根笔和一张折起来的白纸,垫在手心里不知道写什么,送到嘴边的菜又放回了自己碗里,“小孩儿?吃个饭还记笔记啊?这时候真是看出来你俩是双胞胎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随身带着笔纸,一个还真用得上。”
      “他要给我记个食谱。”枕槐安说。
      沈闻枫把写了字的白纸叠好塞进自己口袋,笔还给沈语秋,回答道:“嗯,手机放卧室充电了,顺手拿纸笔记一下。”
      “给你?”奚流看看枕槐安,又转头向沈闻枫,一脸认真,“听哥一句劝,别费劲了,他不吃的东西比他吃的东西还多。”
      枕槐安插嘴:“他就是记的我吃什么。”
      “就你那嘴,记你吃什么都得精确到……”奚流话说到一半,一张叠起来的白纸递到了眼前,展开后,上面是圈圈画画的几个菜名。
      茴香炒鸡蛋,后面画了个勾,又把茴香两个字圈出来,画了个小叉。
      豆腐抱蛋,特地在豆腐下面画了个小勾。
      干煸杏鲍菇,后面画了个括号,里面写着两个字,细的。
      凉拌海蜇,圈起来画了个大勾。
      ……
      “我可没压榨高中生啊,”枕槐安瞥见奚流逐渐抽搐的表情,提前为自己辩解,“他自己非要记的。”
      “不是,是你俩意念交流了还是我间歇性耳聋了?”奚流晃晃手里详细的好像高考文科答题卡一样的菜单,“他也没说吃哪个不吃哪个啊。”
      沈闻枫收回纸条,说:“看他夹什么啊。”
      莫名的,奚流有点吃飞醋。醋的简直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但看见有人比自己更关注枕槐安心里就是会偷偷不爽。不过再醋也得等没别人的时候,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没敢直接勾枕槐安小腿,就不动声色地在桌子的遮挡下勾了勾人家椅子腿,脸上装的好一副若无其事:“孩子,你吃个饭累不累啊?直接问他不行吗?”
      沈闻枫对着奚流说话,眼神却是往枕槐安那边撇,对比自己年长将近七岁的“老板”,做出了一副家长抱怨孩子不好好吃饭的样子:“我直接问他,他就什么都行,顶多能告诉我哪个菜他一口不吃。”
      江殊彦小声插嘴:“一个骨质疏松一个营养不良。”
      不得不说,江殊彦坐了一个非常方便的位置,只不过方便的不是他自己。
      “你才骨质疏松!”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来自沈语秋的爆栗已经以零点几秒的优势,先于另一边的枕槐安送达。
      “你才营养不良。”
      江殊彦缩着脖子,暗自发誓,明天吃饭一定不坐他俩中间。

      事实证明,崴脚这东西,在崴得不厉害的前提下,受伤后几乎脚不沾地好好休息,那也不可能一天就好。虽说是不会一直疼了,但还是不能用劲,尤其是下楼。
      奚流坐进驾驶室,枕槐安已经找好了导航。五六年前去过的一个无名山间的无名小瀑布,如今还能找到附近的村子都实属不易。奚流也没问目的地,打算跟着导航先开到村里,再碰运气找几个老人问问有没有知道的。只不过这路是越开越眼熟,越开越觉得不对劲。
      “小树。”奚流在内心把能想得起来的同姓的表哥表姐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亲妈和自己的名字捋过一遍,又连名带姓地喊了自己三遍,问,“那个村子叫什么啊?”
      枕槐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随口回道:“奚家村。”
      奚流握紧方向盘,忍下闭眼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那我叫什么?”
      “奚流啊……”枕槐安本来一副“又犯什么病”的表情,突然坐直了身子,“你,不会吧,这么巧?”
      “是的呢,我也没想到整了半天这个去我老家是精准到村的老家呢。”奚流脸上堆着笑,话里带上了点阴阳怪气,“我也没想到,都知道我老家在北林郁流了,我家起名都北林郁流了,我的亲亲室友愣是一点都没往这边想。请问姓奚的很多吗?还是北林郁流的奚家村很多啊?”
      没等枕槐安开口,奚流已经默默在内心把自己哄好了:“天注定要让你来这一趟,我差不多知道你想去哪了。导航别关,好几年没回来了,不认路。”
      跟着电子音的指引前行,车轮下从水泥路变成土道,几座自建房出现在视野中,导航响起“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提示音,奚流却是不减速不偏头,继续往前开。
      “不去看看吗?”江殊彦问,“不是说是老家吗?而且还好几年没回去了。”
      “有什么可看的,奚家村原先不在这,没看那几乎都是小二楼吗?老房子早没了。再说我一不在这出生二不在这长大,也就放假来玩。当年的那些邻里就算还在,也没我熟人,看什么去啊?”奚流回答着,往前开了有一段,才放慢了速度,摇下车窗,上半身几乎趴在方向盘上,试图在一众复制粘贴再随即排列的树草石土中找到某一处熟悉的排列。
      车开不过去就下车往前走,走到觉得再往前也不可能有了,就掉头换方向。把“老弱病残”留在车上,奚流带着仅剩的沈闻枫转了一个多小时,收到了一个定位和一通电话。
      以车为中心,根据定位显示,本该在车上老老实实坐着的“残”和“弱”,此时出现在与探索小分队完全反方向的两公里外。
      “我好像找到了,能听见水声。”
      “应该没错,这没那么多瀑布,你找个地儿坐会儿。”奚流摸摸鼻子,声音带着点尴尬,“我们走反了,过去得走一阵了。”
      带路的成了迷路的,跟着定位又是一通找,汇合时已经到了影子缩到极限,接下来要开始被拉长的时间。
      枕槐安一个人坐在路边,见他们过来,起身拍拍土。看沈闻枫神色不太对,没等他问,便抬手示意他往上看:“语秋和江殊彦先过去了,这儿太热了。”
      可能是等的时间够久体力恢复过来了,也可能玩和走耗费的是两个系统的体力,本以为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远会累得瘫死过去的江殊彦,正活蹦乱跳地从山坡上扶着树往下走。看见人齐了,也不下了,扯起嗓子招呼他们上来。
      “瀑布就在对面!翻过去就是!直接从这上来!旁边不好走!”喊完又跑上去,冲着另一边喊,“沈语秋!你哥来了!”
      “慢点!你弟丢不了!”奚流喊着提醒沈闻枫注意安全,几句话的功夫,后者已经冲到半山坡上去了,“还真是连体婴,一会儿不在一块看这急的。我背你还是自己走?”
      “拉我一把就行,别背了,咱俩再一起折下去。”枕槐安扶着树干,挑了个相对好走的路线,迂回着往上走。
      说是山,其实这块也就十几米高,奚流跟在枕槐安后面,时不时撑他一把,上去倒不算太费劲,但怎么下是个问题。
      对面的坡要陡得多,最下面一段都是一级级天然石“台阶”。天然形成的,自然是高矮宽窄都不一,有的就是普通台阶的高度,有的“台阶”比人还高。
      枕槐安站在石头上犹豫几秒,最终选择放弃形象外加回去洗衣服——坐地上往下挪。身后是植物被惊扰的沙沙声,还有某人指缝间漏出的嗤笑。
      枕槐安说:“你再偷笑我就让你真变成水里的鱼。”
      “我没笑啊。诶诶诶!”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被他笑烦了,胸口高的石头,枕槐安手往后一撑就要出溜下去,奚流赶忙往前一步弯腰捞住他,拎着人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放,“直接蹦疼死你!”
      水流从对面垂直的崖壁顶端倾泄而下,在潭中短暂停留后,从乱石间穿过,汇聚成流,往山谷深处去。沈语秋已经脱了鞋袜,蹲在水流中一块较高的石头上,试探着想要下去踩水。旁边江殊彦直接一脚迈进去,又像落进油锅的水珠一般被崩出来,嘴里喊着凉。枕槐安走近水面,手指置入其中感受着。确实很凉,比记忆里要凉得多,凉得刺骨。明明那时候是冬天,还下着雨。
      非要来的是自己,真来了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就只是坐在岸边,看着沈语秋和江殊彦闹的连头发都开始滴水,看着沈闻枫正大光明地“拉偏架”。
      奚流依旧是坐在他旁边,眼看着仨人越闹越远,枕槐安喊了声别往远处跑。
      奚流:“也别往这边跑!水潭不安全!就在那玩吧!”
      “你不去吗?”枕槐安问。
      按奚流的性格,放在往常这会儿内裤都湿透了,今天却只是陪他在这干坐着。
      “不了,以前姥爷还在的时候,每次回来没得可玩我就往这跑。”奚流托着下巴,歪头看被扬起水花,“说来也巧,好像是高二的时候?暑假,有个网友,说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带朋友来旅游。不对,不应该说旅游,起码主要不是为了旅游,是为了表白。”
      奚流突然笑起来:“他跟我说,他想找个正常人表白绝对不会选的地方,这样失败了还能说是开玩笑,继续做朋友。当时我正好在这,我就跟他说,那你来我这里啊!深山老林的,说来这拐卖人口都比说来这表白合理!后来突然就没联系了,虽然本来联系也不多吧。其实我考川河的学校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当时有两所学校,除了所在城市差得挺远,别的都没啥区别,而且我那分吧,报哪个估计都得调剂。突然就想到他说过打算考川河的一所什么学校,鬼使神差地就把咱们学校填在前面了。”
      枕槐安突然蜷起了手指,面上挂着的微笑有些僵。奚流没盯着他看,自然也没注意到,继续说着:“这么说也是多亏了他,我才能遇到你。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考上,来没来这里,表白成功没有。”
      “来了吧。”枕槐安说。
      “什么?”奚流问。
      “他来了吧,”枕槐安重复道,“应该。”
      “……”
      “……谢谢你。”枕槐安说。
      奚流双手向后支着上身,说:“谢我什么。”
      “很多……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应该会……”枕槐安皱起眉头,把自己缩起来,脑子里一团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对,不能怎么想。不是,我,但是我真的,我……”
      “小树,”奚流扯扯他的衣角,“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是!”枕槐安否认得干脆,他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明白。大脑像过载死机,运转不起来,只知道不能,起码不该这样,“……不应该。”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奚流说,“你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喜欢我,或者喜欢别人,当然,这些感情也可以同时出现。喜欢也好,爱也好,都是有很多种的,有很多原因的。因为不同的原因,在不同的前提下,对不同的人产生感情。正是因为他不在了,所以才给了我机会,你对他的感情我也都清楚,所以这并不是背叛,也不是欺骗。”
      枕槐安拈起一楼发丝,贴在唇瓣上:“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应该就这么,擅自,抛弃他,选择别人。”
      “你没有抛弃他,你依然记着他,他对你来说依旧是谁都无法取代的最特殊的存在。而且,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我相信他不会想困住你的。”奚流撩起枕槐安背上的头发,看着里侧有些发黄的挑染,“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自己应该怎么想。至于我,我不需要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不需要你满心满眼全是我,我不需要你忘掉他。我不需要你的过去,也不需要你的全部,我只需要你的现在、未来,都有我的存在。我只需要你在还爱着他的同时也喜欢我,就够了。”
      “那我要是再喜欢上其他人呢?”枕槐安问,“你就心甘情愿被绿?”
      “你不会的。我了解你,只要我没做什么混账事,只要我不离开你。”奚流坐起来,脑袋凑过去,说,“如果我真的离开了,那再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
      枕槐安推开他,问:“那要是你干了什么混账事呢?”
      “我不会的。”奚流说,转眼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儿,“而且我亲妈跟我小妈谈了十来年了,连家人反对的风险都没有。我要是真干了,你就跟我妈告状,她不给我打死就不错了,绝对不护犊子。怎么样,考虑一下我?”
      “我……”
      “哥!”不远处江殊彦正招着手冲这边喊,打断了未说完的话,也打散了刚聚起的氛围。后面的沈语秋明显试图捂嘴,但晚了一步,“坐那干嘛啊!干衣服都带着呢又不怕湿!下来玩啊!”
      奚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他爸怕不是叫江迪生。”
      “啊?”枕槐安不理解,怎么突然就扯到人家爹叫啥了,“他爸……”
      奚流一把给枕槐安从地上拎起来,推着他走:“哎呀没事没事,走了走了,脱鞋下水玩去咯。”
      走形式般挽起裤脚,前脚才踏进水中,水花便扬到脸上,扬走了莫名其妙的话,也扬走了过去与现在纠缠而成的乱麻。
      枕槐安又觉得,这水好像也没那么凉。
      手脚在水里泡到起皱,再不往回走,天开始暗之前怕是回不到车上,五只水猴子才爬上岸。拎着塑料袋和干衣服,左一对右一对,剩一个江殊彦自己在中间。换好衣服,擦擦头发,再去水边洗个脚,穿好鞋袜,原路折返。
      “下次一定不能就这么跟你们出来玩。”
      路不好走,前一对搀着,后一对扶着,江殊彦终于。
      “得再随便喊一个,要不凑不完对,每回都是我落单。”
      还是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耀眼。
      上了车,枕槐安用毛巾垫着滴水的长发,边调导航边问:“明天去温泉?”
      “嗯。”奚流答,“其实是个带温泉的水上乐园,光去温泉怪没劲的,稍微变一变行程。”
      “好。”枕槐安说。
      途中路过一家药店,枕槐安喊奚流停了车,自己下去。不一会儿,拎了个纸袋回来。
      “哪不舒服?”奚流问着,伸手想去碰枕槐安额头。
      “没有,”枕槐安拨开他的手,把折好的纸袋口又折了两圈,放在腿上,“买遮盖贴。”
      “遮盖贴?”
      奚流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沈语秋,不愧是曾经为了看纹身试图扒过人家衣服的。
      “店长,纹身不犯法。纹别人……”想到旁边还有奚流和江殊彦,沈语秋换了个说法,“你纹的那个样式也不犯法。”
      枕槐安:“不是,主要是你哥……”
      沈语秋:“我哥哥?”
      沈闻枫:“我?”
      沈语秋问:“怎么就扯到我哥哥了?”
      江殊彦也掺和进来:“槐安哥有纹身啊?”
      “不是,是因为……”枕槐安在脑子里过了几种自己解释后可能出现的处境,除了尴尬就是一边被嘲笑一边尴尬,最终下定决心,反正都一年了,不差这一会儿的,“不因为什么,因为我想遮。”
      奚流歪着身子凑过去问:“我也不能看吗?”
      “回去给你看!开车!”
      奚流莫名其妙被凶了也不恼,还想跟小孩炫耀自己的特殊待遇。
      枕槐安握紧腿上的纸袋,靠着车窗看向窗外,耳尖隐隐泛着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楼卧室中响起一阵爆笑,枕槐安系着衬衫扣子扔过去一记眼刀,对面立马收了声,但笑还留在脸上。
      “所以就因为这个?我还说你刚才换衣服怎么跟做贼似的,而且都不喊他名字。”奚流靠在墙上,问,“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谁知道我最开始怎么想的,遮遮掩掩一年了,现在再说总感觉自己像那个变态!”枕槐安背对着奚流,从纸袋中取出一盒遮盖贴仍在床头柜上,再重新折好,放进抽屉里。
      “还买了什么啊?”奚流看他把纸袋收紧抽屉,凑过去问,却发现枕槐安整个耳朵都红透了,一时手痒,想捏两下,“至于这么尴尬吗?耳朵都红了。”
      “也是遮盖贴!多买了两盒。”枕槐安触电般躲开,语气有些慌乱,随后又推开奚流往门外冲去,“我那个……我去帮忙做饭。”
      奚流顺势坐到床边,看着没关严的门缝,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遮盖贴,想到枕槐安刚刚的样子,觉得好玩:“脸皮也太薄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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