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他做梦》笔然

4、时空蝴蝶

　　季礼知不知道他这样真的很要人命。

　　快步走过去，半跪在病床边，一条手臂环上腰，温热的手掌贴在腰腹。裴方的心跳击如擂鼓，快要蹦出来了，哑着嗓子问:“叔叔阿姨说什么了吗？”

　　他刚刚没有听错，和昨晚的抱一下不同，季礼说的是抱一会儿。

　　他说:“我没有在叔叔阿姨面前说过你的坏话，对不起。”

　　季礼说:“没事，是我太混蛋。”

　　裴方的手仿佛很小心，在季礼背上点了点才附上去，靠在季礼肩窝。

　　季礼问他:“你就甘愿看着我去相亲也不闹吗？”
　　七年时间，按照他把对谢雪柔有好感的事情和快要和裴方绝交的事情都给爸妈说的性子，他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躲躲藏藏和裴方在一起七年，爸妈还不知道。

　　裴方回想当时的感受，难受是有的，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和认命，以及对自己的克制。他说:“没有，你肯喜欢我一点儿，就够了。”

　　季礼心里不是滋味，喜欢?他现在对裴方，是身份带来的责任和做了亏心事的弥补:“我喜欢你的。”高考过后不久的他会喜欢，提早了三四个月的他，也会喜欢的。

　　裴方靠在季礼肩头，用牙磨了下季礼肩颈，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直到季礼嘶一声，他说:“我比你喜欢得多。”

　　季礼不置可否，不想和他争论。安静地以这种方式哄一哄裴方，直到裴方说他腿麻了，站起来跺脚时脸上还是一片笑意。

　　季礼也望着他笑。

　　突然，裴方唤季礼:“小男朋友。”

　　季礼:“啊？”反应过来后，脸已经被裴方的嘴突击到了。

　　在医院又待了一段时间，季礼被告知可以出院休养。

　　来接他们的是齐松明，见面的第一眼，递给裴方一个文件夹，过了会儿裴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赶到一边去接电话。

　　季礼坐在轮椅上，翻着自己手机，手速飞快在家庭群里打字。

　　已礼貌:苏女士、季男士，今天光荣出院，没有见到二人尊荣，甚感想念。

　　已礼貌:已向二位的未来太子妃起誓，一心一意，若有违反，天打雷劈。

　　已礼貌:预计打道回府，过后三日回门。

　　已礼貌:知道你们俩在看，再不回我不礼貌了。

　　苏女士:收到。

　　季男士:1。

　　已礼貌:……

　　已礼貌: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只爱你们的太子妃。

　　苏女士:都爱。

　　季男士:0！

　　已礼貌:谁稀罕！

　　苏女士:你不让我们去我们就不去了，照顾好自己。

　　已礼貌:刚成年，已独立，勿念。

　　季礼报完平安，扭头四处望寻找裴方，江城的夏季炎热，如火炙烤，在外待的这一会儿已经让他出了一身汗，尤其是裹在石膏里的右手和右脚。

　　苦寻无果，他问站在一边的齐松明:“你好，请问一下裴方去哪儿了?”

　　齐松明像个人机，手指向一个方向，用喜怒不辨的语气说:“裴总去接蒋总的电话。”

　　总上还有总，季礼喃喃:“是领导的电话啊。”他拿手扇风。

　　齐松明忽然掏出一把扇子，看上去像是路边推销人做美容去痘去痣的小礼物，悠悠给他扇风，说:“是裴总爷爷的电话。”

　　说这话的齐松明或许有意，或许无意，季礼没多想，单纯反问:“裴总的爷爷姓蒋?”

　　他从初三初见裴方时就知道了裴方的家庭情况，家里只有他和他妈妈。他是随了母亲的姓姓裴，据外人传言，他父亲缺了大德眼瞎死了。

　　而裴方自然和蒋家关系不好。

　　七年，发生变化的实在太多。

　　他点开裴方的头像，打字。

　　已礼貌:小方子。

　　已礼貌:在哪儿呢？

　　顺手点两下裴方的头像，聊天界面上显示:我拍了拍裴方并送了一束玫瑰。

　　这是他新发现的微信功能，感觉很有意思，聊天的时候总会拍两下。他给自己改成了朋友拍了拍我并大喊皇帝万安。

　　消息发过去没两秒，裴方的电话进来。

　　他怔怔，不回我消息给我打电话?

　　点了接听，喊道:“在哪儿呢？小方子。”

　　裴方说:“你看右边。”

　　季礼转头过去，从一根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炎热的天，他还没抛弃长袖长裤，西装裤和系到最顶端扣子的墨蓝色衬衫，衬衫衣袖上挽，下摆塞进了裤子里，勾勒出腰身。正肩的衬衫显现着他的肩宽。

　　自从裴方说抱他腰后，季礼眼睛总会在腰那儿转两圈，之后才眯眼看向裴方抬臂挥着的右手。

　　“会吸烟了？”

　　极简单的四个字，裴方喉咙发紧，感觉自己做了错事正在被审判。季礼能看清他，从他的距离也能看清季礼。

　　季礼一身宽松的无袖运动套装，因为太热脖子和大臂上出了汗，折射的阳光晃了他的眼。半长的发随扇子起落，一切都还是高中的样子，季礼什么都没变。似乎只是好奇他怎么吸烟，眼神里没有压迫，语气里也没有审判。

　　“你会闻到吗？”

　　“隔着七八米，我不是狗鼻子。”季礼不喜欢吸烟，当然也没有评判裴方吸烟的对与错，只是下定决心，以后能让裴方戒就戒了。

　　眼见裴方慌了神，回到柱子后，再出现时手上没了烟，站在原地开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又往身上喷香水，抬起胳膊嗅嗅，终于确定闻不到烟味了，迈开长腿往过走。

　　季礼好笑，明亮的笑声透过听筒传送:“急什么，没说不让你吸烟。”

　　裴方呼吸急促:“是我心急。”

　　季礼歪头，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高中你还不会吸烟吧。”

　　裴方被弄的不上不下，摸不清季礼态度，季礼明明脸上笑嘻嘻的，他总觉得挖开内里是冷的，回道:“高中的时候不会吸，毕业了学会的。”

　　“哦。所以和我在一起后学会的。”我竟然会同意裴方吸烟?季礼没怀疑裴方话的不对，开始怀疑自己。

　　“小礼。”几步路的功夫，裴方慌乱走到了他跟前，把手腕递过去，小心翼翼，“能闻到吗？”

　　季礼:“……”他发誓他真没想说裴方什么。

　　真真觉得莫名其妙和裴方小题大做，他挂了电话，指自己的脸:“我语气重吗？”

　　裴方摇头，紧绷的精神根本没缓和，他又问站一边围观了全程的齐松明:“我语气重吗？凶不凶。”

　　“呃……”这话让他怎么说，他只是个打工人，觑视老板战战兢兢的样子，违心说，“有点。”

　　季礼:“……”好，我是罪人。

　　他拽住裴方手腕，让齐松明转过去，言简意赅:“弯腰。”

　　裴方眼睫颤动几下，听话弯腰，脸送过来。

　　“闭眼睛。”

　　裴方抖动的睫羽落地，随即察觉到有只手捏住了他下巴，他顺力腰继续下弯，左边嘴角被一处柔软触碰。

　　时间不长，只有三十秒，足以让他大脑七荤八素。

　　接着捏住他下巴的手用了力，轻而易举迫使他嘴唇张开，他下意识嘴张的更开，等待什么东西攻城掠地。

　　却什么都没等到，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如果你刚刚没吸烟，这个吻会落到更右边。”

　　裴方心梗，手隔着裤子捏扁了烟盒，季礼手要松，他连忙抓住，睁开眼睛:“你的意思是，以后我想吸烟就可以来向你讨吻吗？”

　　虽然他的确有点这个意思在里面，嘴上说:“比我这个高考生更会做阅读理解。”抽出手，说，“让我上车，热死我了。”

　　裴方让齐松明帮忙，他现在急需去个卫生间，马上回来，很快。

　　裴方身影消失在眼前时，季礼的脸彻底冷了。

　　车上有空调，皮肤接触到，一股凉意袭来，他隔着窗户往外望，裴方喜气洋洋往车边跑，跑过了路上的匆匆行人，迅速钻进车里，不多等一秒，手按上他的肩，头凑过来。

　　“干什么？小方子。”季礼推开裴方，“都是汗，先擦擦，小心感冒。”

　　裴方:“臣嘴又有瘾了，陛下让臣解解瘾。”

　　季礼冷言:“回去，我还是个伤员。”

　　裴方一愣，坐在了座位上，没敢乱搞。

　　季礼自觉刚刚没掌握好语气，脸偏到一侧。

　　“小礼?”

　　“等会儿再说。”季礼叹了口气，说，“齐助理说有急事需要你处理。”

　　接过齐松明手里的笔电，裴方用眼神问发生了什么，齐松明摇头表示不知道，贴心升起隔板。

　　他攥着笔电，季礼始终不回过头来看他，是生气他刚刚的求吻吗？

　　“小礼，刚刚爷爷给我打电话，说他这几天有事。”咱们也别去找他了。

　　说完后，裴方在一旁处理他的事情。他是老师，此时正值暑假，裴方全年无休，需要及时补上工作。

　　季礼大致明白了裴方为什么去抽烟，直到裴方工作处理得差不多，手不间断摸他腿，他问:“爷爷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没有。”

　　“说真话。”

　　裴方抓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提前说好了。”明明爷爷提前说好了他会同意，到了节骨眼上，又说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还说除非他死，他不会容许裴方和男人在一起。

　　“小礼，对不……”

　　季礼扭头不说话了，看自己的手机，裴方识相闭嘴，抱着笔电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