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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疾行噬骨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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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手好冷。”
张清淼清晰摸到皮下青色的血管在跳动——是活生生的,会喘气的,男孩子的......
来不及心悸,木屋就被一阵尖锐刺耳、仿若指甲划过黑板的嘶哑声给打破了。
张清淼惊恐地循声望去,只见木墙竟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拉扯,木板之间的缝隙被生生撕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肉气息汹涌袭来,好似腐烂已久的尸体被瞬间打开,那股恶臭直灌鼻腔,熏得张清淼几近窒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随后一只足有三寸长的尖锐利爪,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们刚刚头顶处的木板。
利爪嵌入木板,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木屑飞溅,险些擦过张清淼的脸颊 。
“疾行噬骨者…”祁舟单手撑在张清淼耳侧,喉结随着喘息在阴影里起伏,“西北方向是盲区。”
张清淼的心跳如擂鼓,耳边嗡嗡作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桌上的瓷花瓶上。
“拼了!”他咬紧牙关,一把抄起花瓶,朝着利爪的方向猛扑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带着腐臭的腥风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强劲的气流让他的发丝飞扬起来。
“砰!”瓷瓶重重砸在怪物的肩膀上,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
张清淼定睛一看,只见那怪物身形精瘦,皮肤因脱水和病变呈现出斑驳的灰黑色,犹如干裂的土地。它的獠牙尖锐如钢针,正朝着祁舟的咽喉咬去,距离仅剩半指之遥。
“祁舟!”张清淼瞳孔骤缩,心跳几乎停滞。
千钧一发之际,祁舟身后的手猛然抬起,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入怪物的咽喉。
粘稠的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张清淼的脸上,滚烫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闭眼!”张清淼低喝一声,手中的弓箭已蓄势待发。
祁舟睫毛微颤,却见箭矢已撕裂空气,直直钉入变异体的额心。
“噗——”腐肉被穿透的闷响炸开,腥臭的黏液喷溅在张清淼的侧脸。
他连睫毛都没抖一下,反手拉弓对准另一只正从窗口探入半边的怪物。
“弱点在脊椎第三节。”祁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紧绷的哑。
张清淼瞳孔一缩,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旋身将祁舟扯到背后,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骨刃,弓弦几乎擦着鼻尖掠过。
第二支箭在极近的距离离弦,贯穿怪物的咽喉后余势未减,硬生生将它钉死在院外的枯树上。
枯枝簌簌震颤,黑血顺着龟裂的树皮蜿蜒而下。
木屋重归死寂,只有铁锈味的血滴从檐角坠落。
张清淼的胸膛剧烈起伏,弓弦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祁舟的后背正紧紧贴在自己侧胸前——方才情急之下,他竟是将人整个圈进了怀里。
怀中的身体有一瞬僵硬,旋即放松下来。
祁舟抬手轻轻摩挲珊瑚弓,嫣红的耳垂擦过张清淼的下颌,吐息轻得像叹息:“……你是真不怕死啊。”
张清淼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怕死就不会来救你了。”
祁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院外夕阳的余晖上。
张清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具足有两米长的怪物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黑色鳞片下渗出墨绿色的黏液,将枯草腐蚀得滋滋作响。
他蹲下身,用树枝拨开怪物裂开的腹腔,断裂的触须突然抽搐着缠上树枝——那上面沾着某种黏腻的银丝。
“这是……蛛丝?”张清淼皱眉,指尖轻轻捻动,一股寒意陡然从脊背窜起。
那些银丝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分明是某种更高级的掠食者分泌的。
“我劝你最好别碰那些蛛丝。”祁舟的声音冷冷传来。
张清淼抬头,只见祁舟正倚在门边,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冷得吓人。
“这些蛛丝沾上皮肉便会融骨。”他眼尾扫过张清淼被蛛丝勾破的衣襟,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你若想死得快些,尽管去碰那些丝网。”
张清淼尬笑着收回手,心里却隐隐不安。
他环顾四周,望着这一片狼藉、摇摇欲坠的木屋,又看向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祁舟,柔声道:“你受伤了,不如先去沙发上坐着。”
祁舟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轻嗤一声:“乱成这样,一个人可收拾不来。”
尽管这么说着,他还是拖着身体,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自顾自地包扎伤口。
张清淼耸了耸肩,撸起袖子,迅速行动起来。
他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杂物一一捡起归位,对于那些难以清理的蛛丝,他找来工具,几下便将其清理干净。不一会儿,原本杂乱的地面变得整洁,破损的物件也被他简单归置整齐。
当张清淼终于把屋内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疲惫地抬手,用满是尘土的手背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胳膊上立刻留下一道脏污的痕迹。
走向沙发处,映入眼帘的是祁舟不知何时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身影。他的呼吸轻得几乎难以察觉,胸膛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祁舟此刻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毫无一丝血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他那孱弱的身躯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小小的一团。
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微弱的喘息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被噩梦纠缠,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挂着,空荡荡的。
张清淼见此情景,心里猛地一揪。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在屋内四处翻找干柴。双手在杂物间飞速翻找,将一个个物件扔到一旁,动作慌乱又急切。
不一会儿,他就抱着满怀的干柴匆匆回到祁舟身边,迅速生起了一个小火堆。
温暖的火光渐渐升腾起来,柔和的光线映照着祁舟的脸庞,给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梦幻般的红晕。
张清淼轻轻地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着祁舟。
望着沉睡中瑟缩的祁舟,张清淼蹙了蹙眉。他快步走到角落,拿起那条厚实的羊毛毯子,轻轻展开。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毯子裹在祁舟身上,一点点掖好边角,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够钻进去。
看着祁舟在毯子的包裹下,似乎睡得安稳了些,张清淼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在沙发边的椅子上坐下,短暂地闭上双眼,稍作休息。
可没过多久,张清淼便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担忧。他深知,眼下这破败的木屋急需修缮,否则祁舟的病情只会愈发严重。
他拿起墙角那把略显破旧的斧头,大步迈向屋外。
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张清淼却浑然不觉,挥动斧头,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劈着柴。
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气,“砰砰”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
劈完柴,他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集木板和工具,爬上爬下,认真修补着木屋破损的地方。
斧头起落间,木屑飞溅,张清淼看着手中的工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又干回老本行了。”
穿书前,在山林间穿梭、搭建临时庇护所都是家常便饭,如今修木屋的这些活儿,倒也驾轻就熟。
一番忙碌后,木屋焕然一新,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抵御着外界的寒风。张清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转身走进厨房。
他熟练地生火、烧水,将从地窖取来的食材一一洗净切块,放入锅中。
随着火焰舔舐锅底,锅里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食材在汤汁中翻滚,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张清淼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搅拌一下,思绪飘向远方,想着爷爷背着奶奶在山路上艰难行走的画面,盼着他们能平安归来,一起喝上这暖乎乎的汤。
大约半个小时,张清淼端着熬好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走了出来,生怕洒出一滴。
药汤的苦味弥漫在空气中,与屋内原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祁舟身上,心里想着等会儿得轻轻叫醒他,哄着把这药喝下去,病才能好得快些。
就在他转身准备去拿汤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蹿起。
猎人敏锐的“嗅觉”使得张清淼下意识地回过头,刹那间,心脏猛地一缩。
只见祁舟正阴测测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冰冷刺骨,好似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死死地盯着猎物,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清淼竟看到祁舟的嘴唇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张清淼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握着药汤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紧张与不安,仿佛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连开口询问的勇气都在这目光下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