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忘川》洌玉

4、万法皆空

　　时光如流水，转眼一月过去。

　　延慧庵中，若离的生活已步入规律。每日清晨，她会在院中打坐冥想；上午研读经书；午后则在小雷山附近的林间漫步，感受自然之美；晚上继续研读佛经，偶尔写下心得。

　　这日清晨，若离照例在院中打坐。忽然，她感到一丝异样，睁眼看去，只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立于院门外。

　　"住持大师。"若离起身行礼。

　　令辰微微点头："打扰律小姐修行了。"

　　"大师言重了，能得到指点是若离的福分。"若离恭敬回答，心中却暗自惊讶于住持突然到访。

　　令辰看着她案头摊开的《金刚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一月有余，小姐已研读至此？进度着实令人惊叹。"

　　若离谦逊一笑："不过皮毛理解，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姐天资聪颖，进境神速，当是前世与佛有缘。"令辰平静地说，目光却在细细打量她。

　　一个月来，若离的变化微妙但明显。她的气质更加宁静淡然，眼神也愈发清澈通透，周身那若有若无的佛光也似乎更加明显。

　　"不知大师今日造访，有何指教？"若离轻声问道。

　　令辰从袖中取出一卷经书："贫僧见小姐对佛法颇有悟性，特意带来《楞严经》，或许对小姐有所助益。"

　　若离接过经书，双手微颤，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多谢大师厚赐。"

　　"《楞严经》讲究心性，对修行者的心性有极大启发。"令辰说道，"小姐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请教。"

　　若离恭敬合掌："若离必当用心研读。"

　　令辰略一沉吟，又道："另外，明日是初一，寺中有讲经法会。若小姐有兴趣，可来聆听。"

　　若离眼中一亮："自是愿意，只是..."

　　"无妨。"令辰微微一笑，"法会在山门外的广场举行，不入寺门，无违清规。"

　　若离欣喜行礼："多谢大师体恤。"

　　令辰正欲离去，忽听若离轻声问道："大师，若离冒昧问一句，魔与佛，究竟有何区别？"

　　令辰脚步一顿，回首凝视她片刻，缓缓答道："佛魔本一体，全在一念间。心向光明，则为佛；心向黑暗，则为魔。"

　　"若心既向光明又向黑暗呢？"若离追问。

　　"则处于迷途。"令辰深深看她一眼，"唯有明心见性，方能辨清方向。"

　　若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令辰离去后，她轻轻抚摸新得的《楞严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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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山门外的广场已搭建好法坛，四周摆满蒲团，前来听法的村民络绎不绝。

　　若离身着素色长裙，静静坐在角落，目光却不时投向法坛。

　　不多时，僧众列队而出，令辰着一袭素白袈裟，庄严而立，光华内敛，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与威仪。

　　钟鼓齐鸣，法会开始。

　　令辰先是诵读《心经》，声音如洪钟大吕，回荡于山间，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庄严肃穆。

　　随后，他开始讲解经文含义，深入浅出，妙语连珠，将晦涩难懂的佛理讲得通俗易懂。

　　若离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已将令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手势都烙印在心底。

　　"...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并非说物质世界不存在，而是说万物皆无自性，依缘而生，依缘而灭..."

　　令辰的讲解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佛法的智慧中。

　　法会结束时，已近午时。村民们依依不舍地离去，若离却仍坐在原地，似在思索什么。

　　"小姐似有所悟？"令辰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

　　若离起身行礼："大师讲法精妙，若离受益匪浅。只是有一疑问，不知当否请教。"

　　"但说无妨。"

　　"大师方才讲'万法皆空'，那么情感呢？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在佛法看来，也是空幻吗？"若离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令辰微微一怔，随即平静答道："情亦是空，但空不等于无。情之所以令人痛苦，在于执着。若能了达情感本质，不为所缚，则情亦可为修行资粮。"

　　"大师的意思是，不应断情，而应超越情？"

　　"正是。"令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佛法不是逃避，而是面对。真正的修行者，不是断绝七情六欲，而是在了知其本质后，不为所动，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若离若有所思："谢大师指点。"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却似有无限意蕴在无声处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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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延慧庵内，若离独坐灯下，翻阅《楞严经》。

　　经书中的智慧如甘露般滋润她的心田，许多前世今生的疑惑，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若离警觉地抬头，只见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立刻收起经书，警惕地看向窗外。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窗外树影摇曳，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谁？"若离厉声问道，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一把小匕首上。

　　黑衣人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律若离，你可还记得我？"

　　听到这声音，若离身子一颤："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找了你十七年，区区小雷山，又算得了什么？"黑衣人冷笑，"跟我走吧，你的归宿不在这里。"

　　若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跟你走，永远不会！"

　　"你以为，躲在这佛门净地就安全了？"黑衣人讥讽道，"你体内流着的是魔血，佛门之人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如何对你？"

　　若离面色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无辜？"黑衣人逼近一步，"十七年前，魔教圣女转世，降生在律玉山庄，那人就是你！"

　　若离惊愕不已："你胡说！我只是律齐杉的女儿，与魔教无关！"

　　"无关？"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那你解释一下，为何十五岁那年，你能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使出'幽冥掌'？为何每逢月圆之夜，你的背后会浮现一对黑色翅膀的印记？"

　　若离身躯剧颤，这些隐秘之事，除了她自己，应该无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阴鸷而英俊的面容："魔教护法，墨临渊。"

　　若离倒吸一口冷气："是你杀了我的养父母..."

　　"错。"墨临渊冷冷道，"你的'养父母'还活得好好的。我来此，只为带你回家。"

　　"什么意思？"若离困惑不已。

　　"律齐杉夫妇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只是奉命抚养你长大。"墨临渊平静地说，"你真正的父母，在魔教总坛等你回去。"

　　若离如遭雷击，一时间无法言语。

　　"不信？"墨临渊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正是若离手中那块，只是更为完整，"这是魔教圣物'阴阳玉'的一半，另一半在你手上。合二为一，可证真身。"

　　若离颤抖着取出自己的玉佩，与墨临渊手中的相对，二者竟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不...这不可能..."若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时间不多了。"墨临渊伸出手，"跟我走，回到你真正的家族。"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金光突然从窗外射入，正中墨临渊胸口，将他击退数步。

　　"阿弥陀佛。"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魔教之人，竟敢夜闯佛门净地？"

　　墨临渊捂着胸口，眼中满是忌惮："雷山宗住持？你果然名不虚传。"

　　令辰目光如电："立刻离去，否则别怪贫僧不客气。"

　　墨临渊看了若离一眼，冷笑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但你终究是魔教中人，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说完，他一个闪身，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夜色中。

　　令辰走进屋内，看着脸色苍白的若离："小姐无碍？"

　　若离勉强摇头，却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与痛苦。

　　令辰沉吟片刻，轻声道："方才之事，贫僧已有所闻。不知小姐是否愿意说说实情？"

　　若离抬头，眼中满是复杂与犹疑："大师，若我真是...魔教中人，您会如何？"

　　令辰深深看她一眼："佛祖教诲，众生平等。若你心向光明，何惧出身？"

　　听到这句话，若离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安心。

　　"实不相瞒，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离苦涩地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律齐杉是我的亲生父亲。直到刚才，我才知道..."

　　"知道自己可能是魔教中人？"令辰平静地问。

　　若离点点头，眼中满是迷茫："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令辰轻叹一声："小姐不必着急下结论。无论你是谁，现在的你已在佛法中浸润一月有余，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会派人去联系律庄主，查明实情。在此之前，小姐安心住下，不必多虑。"

　　若离感激地看着他："多谢大师。"

　　令辰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小姐，记住一点，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能够选择自己的路。无论前世今生，魔也好，佛也罢，都不能定义现在的你。"

　　说完，他轻轻带上门，消失在夜色中。

　　若离独自站在屋内，看着手中合二为一的阴阳玉，陷入深深的沉思。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她困惑而坚定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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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雷山后山，一座隐蔽的石洞内，令辰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盏青铜灯。

　　"师祖，您当年究竟知道多少？"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灯火摇曳，映照出他沉思的面容。

　　一个重大的秘密，似乎正在缓缓揭开它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