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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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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衣裳裹在身上的确难受,沈念曦没有拒绝,忍不住外泄的深情祁渊和他手下的人已然感受到了,她没必要入戏太深,真把自己折腾着凉就得不偿失了。
廊下早站着跟着赶过来的寒烟几人,山荷将手中的包袱递到沈念曦面前,“姑娘身上都湿透了,快换上这干净衣裳吧,别着凉了。”
重新换了身衣裳又擦干头发,沈念曦才清清爽爽回到内室,看着仍旧躺在那儿面色虚弱的祁渊,虽不似蔺启说的那般严重,但看样子却是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她神色软化些许,小声问道:“是谁做的?”
“自然是不想让我回京的人。”祁渊疲惫开口:“要杀我的人太多,我哪记得住。”
沈念曦想了想,还是伸手继续去解他的衣襟查看伤势,看到胸前伤口翻着鲜红的皮肉,虽没有流血,但伤口周围的皮肉皆被剜去,不是兵器所伤,但也不像是暗器,怎么看都像是活生生割去一块肉般,如此大的伤口却没有药品的痕迹,也不包扎,沈念曦见此忍不住惊呼出声:“伤口这么大为什么不上药包扎,我这就去给你拿伤药来。”
祁渊隐忍着伤痛摇头,勉强道:“不急,我想和你说说话。”
“要说话也得等处理好伤口再说,不许胡闹。”沈念曦眉眼重新染上焦急。
“曦儿,不要走好不好?”祁渊胸口只觉如火烧一般,多说一个字都似被开水顺着喉咙浇灌下去般灼热疼痛,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笑了笑摇头道:“别走,陪我、再陪陪我,陪陪我就好。”
沈念曦被他拽着手腕不肯松手,她无奈坐回床边回握住他都手,平静的问:“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待回答,祁渊便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黑血来,软软倒回床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念曦心猛然被揪起,她呆滞看了看地上的黑血,慌忙朝外焦急喊道:“来人!快来人!蔺启!”
蔺启推门疾步进屋,两步并做三步走上前为祁渊把脉,眉头紧皱道:“不好,王爷又毒发了。”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瞬间撞上许多事,沈念曦看着已昏死过去的祁渊越发不安,到底有几分不忍。
蔺启重重叹了口气才道:“王爷躲避追杀途中不慎中箭,起先还不严重,只做简单包扎后便继续赶路了,但后来王爷才发觉伤口灼热得厉害,属下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对,箭上有毒,此毒蹊跷,若是包扎上药,伤处只会愈发溃烂扩大,这一路上追杀不断,事态紧急,王爷只得撤下包扎不再上药,用银针封住几处要紧血脉,一路赶着回来求救、”蔺启垂头沮丧开口:“王爷是真的怕再也见不到王妃了,所以才……”
沈念曦沉默下去,她坐回床边小心给祁渊穿上衣裳,手已不自觉的发抖,“大夫什么时候来?”
“最迟也还有一个时辰。”蔺启拧眉回答。
沈念曦捏紧拳头呼了口气保持平静,“派人去接应着,要快。”
蔺启得令,立马转身出去了。
窗外雨声依旧,沈念曦目不转睛看了祁渊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慢慢掰开祁渊一直紧紧握着的手,起身安排寒烟她们下去准备热水、参汤、衣物和别院中能找到的所有药材器具。
大夫们终于冒雨赶到时祁渊又吐了两口黑血,连伤口也跟着汩汩开始流血,沈念曦心乱如麻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用帕子给他擦拭。
不知不觉夜色淡了许多,转眼已是黎明,沈念曦熬了一夜没有离开,好在许太医终于有了用处,及时验出了祁渊所中之毒,很快便配制出了解药给他服下,让祁渊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祁渊路上耽搁许久,毒只差一点便会侵入心脉,届时便药石无用了,此刻虽服下解药但身体却亏空得厉害,需得仔细休养着不可再操劳。
沈念曦一夜未曾合眼,直到知晓祁渊脱离险境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节骨眼死了可要坏事,她还得靠祁渊回到梁王府去呢。
天光大亮,祁渊脱离危险后还在昏睡,沈念曦喝了碗参汤后提了提精神才吩咐蔺启道:“你去多调派些人手围守护卫别院,另外再派人进宫回禀皇上王爷情况,将王爷这几月调查所得结果呈报。”
蔺启得命而去,没有任何异议。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沈念曦终于有种回到暴风雨中心的实感,望着祁渊苍白的脸庞,她伸手慢慢抚摸已经长出胡茬的脸庞,兀自低喃出声:“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否则我就不原谅你了。”
“我都听到了,不许反悔。”
沈念曦手下一顿,对上祁渊不知何时睁开的眼,起身便想往外逃,却又听祁渊可怜巴巴的咳嗽:“渴、我渴了。”
往外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沈念曦只得倒了水来,扶起祁渊的头小心将水喂与他喝下。
“伤口有没有不舒服?可想吃点什么?”沈念曦将杯子放下,坐回床前小心揭开祁渊胸前的被子检查伤口,见包扎着的棉布没再往外渗血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见沈念曦这般担忧在意的模样,祁渊整个人便好似躺在柔软的棉花里似的,还好,还好念曦对他并非真的完全不在意了,还好她还在乎自己,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念曦没听到祁渊回答,对上他痴痴地眼神,手附上额头又顺势摸了摸脸庞,自言自语道:“不烫啊,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大夫,你等等。”
眼见她要走,祁渊这才从久违的触感里挣扎着回过神,恋恋不舍望着她道:“我没事,别走,陪着我就好。”
沈念曦坐在床边小心为他整理了下被角,看着他仍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无奈叹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我们已经整整五百一十五日未曾这样好好说过话了,现在我倒是感谢他们将我伤成这样,否则你也不会理我。”祁渊虚弱扯出一丝笑容,望向沈念曦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期盼欣喜。
话没说完沈念曦便捂住了祁渊的唇,她憋红了眼眶,没好气道:“胡说什么,也没个忌讳。”
祁渊好容易才解了毒,这会儿才没说两句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但又舍不得放弃这难得的亲密,只得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只要你肯原谅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寒烟正巧端着药进屋,恰听见祁渊说这肉麻话,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将药放下,垂头退了出去。
真就这么爱吗?
爱不爱的不清楚,但有点恶心是真的。
“都这会儿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沈念曦拿了几个枕头垫在祁渊身后,将人扶起来坐好,这才端过药碗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祁渊还欲说话,沈念曦耐心耗尽,沉下脸色不再掩饰道:“闭嘴,喝完睡觉。”
等祁渊乖乖喝完药,沈念曦等他睡过去后才起身出屋,一直守在门口的蔺晨上前回禀:“王妃,刘侧妃来了,正闹着要进来呢。”
久未见面,祁渊手下的人一如当初恭敬,沈念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面不改色道:“王爷有我照顾,一切无恙,不过她既然来了也不必回去,只别让我见着她就成。”
蔺晨会意,随即应道:“王妃放心,属下会派人看管好她,定不让她扰了王爷王妃清静。”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蔺晨将要退下时,沈念曦想起来别院后的清静日子,不由含笑朝他点头致谢。
蔺晨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颔首笑道:“护卫王妃是属下们的职责,王妃不必在意。”
沈念曦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屋内。
来别院这么久,除了刚开始那几个不懂事的奴仆没事找事,沈念曦她们过得一直很安定,外头的风波没有影响到她们分毫,若不是有人暗中保护,也不会有这般清静日子过。
很久之前姐姐安排的暗卫就察觉到了这山庄里还有其他人在守着这座别院,沈念曦没有深究,只当不知道就随他们去了。
终归是祁渊不放心她安危罢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这样的好意沈念曦自然不会辜负,时机已到,但愿接下来会一切顺利吧。
祁渊遭遇刺杀拼命才将盐税案查明,贪污盐税、欺压商人、迫害百姓之人是太子部下不假,但却是受人指使蓄谋诬陷,这其中弯弯绕绕全靠祁渊才理清线索,还了太子清白。
盐税案一事再次使朝野震动,刘家二房在户部任职的刘尚书构陷当朝太子,犯上作乱十恶不赦,他的下场自然显而易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刘家二房的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又是一场血淋淋的杀戮。
皇上因着太后的缘故并没有牵连刘家其他几房的人,刘家只不过少了一房,家族依旧繁华鼎盛,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顾霄得到消息赶来别院时见到的便是沈念曦正在给祁渊换药的场景,两人竟然含情脉脉,全然没了丝毫生疏到样子让顾霄只觉得如同天雷砸在头顶上,七窍生烟。
两人情愫翻涌的场面只令顾霄怒气翻涌,他终是无眼再看下去,扭头愤怒拂袖出了房间,原来他畅通无阻能够顺利看到这刺眼的一幕,还多亏了祁渊的特意安排。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念曦对他只有利用而已,也许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日罢了。
寒烟全程目睹顾霄面上表情的变化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垂着头守在门口不打扰,待到顾霄愤怒离去后她才进屋,先是确认祁渊还在昏睡,继而才在沈念曦耳边道:“顾小侯爷走了。”
顾霄匆匆的来又愤而离开,这当然都在沈念曦的预料之中,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她平静摇摇头道:“知道了,不用管他。”
祁渊彻底清醒过来时外界风波已然平息得差不多了,沈念曦这小半个月都在细心照顾,祁渊虚弱得说不出话,对着那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便是想逗逗她也没力气。
自打祁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别院养伤后沈念曦便顺理成章留下来照顾,虽相处和谐但两人之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氛围。
许是太久没有这般相处,即便眼下朝夕相对,心也还是隔着万水千山的。
外头阴雨延绵,山里雾气重,整座别院都被笼罩其中,白茫茫的似仙境一般。
每到这时节,总有些往事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沈念曦难以开怀,话自然就更少了,走在这漫山遍野的迷蒙雾气,真像个不入凡尘的仙子。
“姑娘,那贱人天天在院子里闹,嚷嚷着要见王爷呢。”寒烟小跑着追上来,没好气的和沈念曦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