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玩家》映客人

5、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我杀死了我的阿景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楚欢偏偏对心理医生那么排斥？”沉思了许久的江歇缓缓开口。
　　明明楚欢进精神病院都无所谓的样子，怎么听到心理医生就跑了？
　　楚厌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当初的事，楚厌比谁都要明白。
　　“楚总，你是阿欢的哥哥，他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言修也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楚厌身上。
　　“我不知道！我压根没想到他对这个这么排斥。”楚厌的手紧紧地握着瓷杯，指尖泛白。深深地闭了眼，呼吸有些不稳，“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外面，得把他找回来。”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找回来后，楚欢必须也只能握在自己手里了。
　　楚厌面色阴沉地想。
　　楚欢在酒店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一觉醒来，他茫然地看着酒店房间的装饰，怔愣了好久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从191号跑出来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又缓了好大一会，楚欢终于提起心力爬起来洗漱了起来，简单啃了两口面包，然后就又爬到床上睡了起来。
　　他出奇的嗜睡，好像怎么睡也睡不够一样。
　　怔然间，他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人的声音响起。
　　孩子，努力地模仿成一个正常人正常地活下去吧，你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
　　楚欢有些遗憾地想，这话说得真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话太假了，如果真一点就好了。
　　因为事实是，哪怕他努力地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他也并没有成为一个受人仰望的存在。
　　更何况，跟他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的话哪里会有什么可信度呢。
　　虽然这段过去算不得他的心理阴影，可回想起来却也绝对让他愉快不起来。
　　楚欢烦躁地翻了个身，声音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那人的话缭绕在耳边。
　　恍惚中给了他一种十四岁那年自己还在禁闭室的错觉。
　　这种时空混乱般的感觉，之前并不很频繁，没有严重到让他分不清梦境现实、亦或是曾经和现在的地步，因此楚欢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自从宁景石死之后，他这种情况好像越发的严重了。
　　无论是此刻的酒店房间，还是191号的病房，又或是十四岁那年的禁闭室，三个截然不同的时空场景在他脑中来回的转，足以将他本就混沌的思绪迷的更加昏头转向。
　　这种该死的眩晕感让楚欢恨不得拿烟灰缸把自己砸晕过去。
　　“别人递给你东西，你应该怎么做？”
　　楚欢喃喃：“说谢谢。”
　　手心好像被带有警告意味的打了一下，并不疼，脑海里的声音很无奈的样子：“错了，应该先接过来后说谢谢。”
　　楚欢想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那个模糊的脸上。
　　声音却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警告般的拿起戒尺又在他张开的手心打了一下。
　　这下楚欢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疼，那人有意让他长个教训，没留分毫情面，甚至带了些狠意。
　　生理上的疼痛将他淹没。
　　“知道拥抱是什么感觉吗？”脑海里的声音换了个话题。
　　“知道。”楚欢缩回手，没再胡思乱想，安分的答了。
　　声音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楚厌抱过我，所以我知道。”楚欢竭力的按照声音的模版回答他。
　　楚厌是他的哥哥，长了他九岁的哥哥。
　　这个声音是知道的。
　　“你的母亲告诉我，你的性取向不正常？”声音温和的说：“她和我说，你喜欢男人？”
　　楚欢是想说不喜欢的。
　　但想了一下，楚欢没能说出口，眉头微皱：“两年前，国家法律允许同性可婚。有什么问题吗？”
　　声音依旧温和，只是：“没有问题，”他扯出一个笑来，“可，孩子，你回答的不太规范。但没关系，可能是你不大清醒的原因。”
　　然后他就被按在了机器上，头戴式耳机一样的机器被挂在耳边，骤然运作起来，楚欢瞳孔微缩，他挣扎着想把头上的东西摘下来，两只手却被固定在钢圈里，半分都动弹不得了。
　　楚欢感觉到声音附在耳边，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慈祥：“好好清醒一下吧。”
　　梦境里的声音变了，原本中年男人的声音，变成了低沉而有磁意的青年声调：“楚欢，”青年毫无起伏地说，“不要试图拯救我腐烂的灵魂，否则你会发现，我根本无可救药。”
　　梦里的场景也随着声音的改变一起变了。
　　这次不再是十四岁那年的禁闭室，而是在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洗澡间了。
　　浴池中的水弥漫了出来，水龙头还在哗哗的流着，好像永无止息的样子，裹挟着淡红色的液体弥漫在地板上。
　　浴池中的青年安详而淡然。
　　然后一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前，楚欢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耳边警笛轰鸣。
　　以及另一个人崩溃又绝望的哭声。
　　哭的撕心裂肺。
　　楚欢却提不起丝毫的同情，甚至有些厌烦的想，哭什么哭，没得叫人恶心。
　　“楚欢，作伪证的行为可视为犯罪，明白吗？”
　　画面一转，嫌疑人已然认罪的庭审现场。
　　在场众人里，唯一一个警察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他。
　　哪怕他再三表示对楚欢的证词有所怀疑，在场众人依旧没有将他的质疑放在心上。
　　没有人会分不清受害者和被害者。
　　险些丧了一条命的楚欢冷冷的跟他对峙，目光似嘲非嘲。
　　“楚欢，我很想知道，宁景石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庭审之后，那警察追上来锲而不舍的问他。
　　楚欢清楚地听到自己冷漠的不能再冷漠的声音：“荣警官，不瞒您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杀死了我的阿景。”
　　如果不是因为楚厌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个警察身上有些背景，楚欢发誓，他绝对让这个警察在青都待不下去。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楚欢痛苦地呻吟了起来，凌乱的记忆好像潮水一样叫嚣着要将他溺死。
　　孩子，努力的模仿成一个正常人活下去吧，你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
　　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在蛊惑什么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