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接来电》蓝色哨卡

12、第 12 章

　　新时代极地观察站的东联盟大楼中心，每个人对科卡斯都已经很熟悉了。

　　“ 又来接人啦！”路过的人友善地打趣他。

　　“ 是啊。”科卡斯大方承认。

　　他见到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唐曜把手里的文件扔他怀里，并肩走过大楼。等到了没人的楼梯，科卡斯才迫不及待地去吻他，“ 我的研究员，你知道下个星期是什么日子吗？”

　　“ 嗯，认识五周年？”

　　“ 不是。”

　　“ 在一起三周年零3个月？”

　　“ 有什么区别？”

　　唐偃笑出声，“ 观察员，你马上就要35岁了。”

　　科卡斯嘀咕，“ 办公室的同事前两天申请的结婚证下来了。”

　　唐曜说：“ 那我们是不是得准备点礼物，你想好了吗？”

　　“ 礼物你别管，我的呢？”

　　唐曜想说给他的生日礼物早就备好，但他望着科卡斯期待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要的不是这个礼物。

　　他没说话，转着眼珠子，琥珀色的眼睛藏着秘密就是不告诉本人。科卡斯看出来了，笑着去亲他的耳朵，“ 我要回一趟黑林塔，等我回来就来找你要。”

　　“ 你怎么知道会有礼物。”唐曜捧着他的脸，“ 居然被看穿了，那还是不给你了，你猜出了再说。”

　　科卡斯休假半个月，每次的假期都不会浪费在极地，他开始地往家跑，唐曜能看出来，他和家里的关系也一次比一次缓和。

　　能源列车马上就要进站，唐曜还在嘱咐他回去别忘记去成衣店，也不要再忘记大胡子神父的酒，絮絮叨叨。科卡斯上车了，临走前，又回头望向站台上的人。

　　唐曜向他轻轻挥手，隔着车窗，他看到唐曜掏出手机，向他示意。

　　科卡斯拿出手机，发现唐曜发来的讯息图片，素色文件夹被精心包裹着，下面带着他的附言：早点回来。

　　“ 小伙子，你怎么哭了？”旁边的乘客劝慰他。

　　“ 我是太开心了。”科卡斯羞涩地笑起来，想要立刻打电话过去，“ 我可能很快就要结婚啦。”

　　“ 恭喜你！”乘客笑着祝福他。旁边的人听到，都和睦地同他说起玩笑话。窗外的白雪呼啸，科卡斯还是很想马上和唐曜打电话。但等他打过去，对面在通话状态，他沮丧地靠在座椅上，可看到那张图片，又快活起来。

　　过一会再打吧。

　　新时代极地观察站的联合大楼，是三区共同开发使用的研究所，研究员们换下防护服，将刚才实验所取得的数据全都保存好，这段时间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们难得开起玩笑来活跃气氛。

　　“ 唐曜。”有人问他，“ 最近心情很好啊。”

　　同事靠在桌旁，在轻松的休息时间里八卦起来，“ 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 你们猜。”唐曜竖起一根手指。

　　“ 这看来是要准备礼物了，哎呀，不用猜啦。”

　　“ 我赌十块钱。”

　　“ 啊，时间真快啊，我来的时候才刚刚毕业呢，去年我回家，发现姐姐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 哎 ，我都好久没回家了，今年好不容易能回去了，想快点放假啊！”

　　轻快的时间里，谁也没注意到实验柜玻璃上的像蛛网一样张开的裂纹。

　　项目推进的时间最难熬，唐曜满心扑在工作上，等到和科卡斯打电话，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二天。

　　视频里，科卡斯正在给他看农场里新出生的小狗。

　　“ 有三只黑色，还有一只白色。”视频里挤满了毛茸茸的小家伙，“ 看，还没睁眼呢。”

　　唐曜看得心里发软：“ 真可爱，娜法一定很高兴。”

　　“ 是啊，她说这些都是她的小外孙。”科卡斯也笑起来，“ 结果被爸爸听到骂了一顿。”

　　“ 曜哥！”不远处，唐孟舟探出头来叫他。

　　科卡斯也听到了，只能不舍地同他挂断视频，唐曜收起手机，向实验室走去，“ 东西都拿来了吗？”

　　农场里的小狗发出呜呜的叫声，科卡斯把它们都送回柔软的小窝。突然，他想起还没问唐曜什么时候回黑林塔，他下意识打个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这才想起唐曜已经在实验室里了。

　　科卡斯一拍额头，“ 真是高兴晕头了。”

　　“ 我也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他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声音柔和，“ 希望你们睁眼的时候也能看到他。”

　　而观察站的走廊里，唐孟舟抱起资料，和唐曜推着实验仪器往数据室走去。

　　“ 曜哥，今年姥姥还有布子糖吗？”唐孟舟想念莲子河村的每一段时光，” 好想姥姥啊。“

　　“ 今年有很多，我给你寄点。”他嘱咐着。“ 少吃点，小心又坏牙，你前两天还说牙酸。”

　　“ 但是打游戏总想吃点什么，而且阿洛克也吃了很多！”

　　数据室的文件都被分类放好，以便查阅。唐孟舟站在椅子上，终于把最后一份文件做好归纳，他叉起腰，想起今天的食堂会有糖醋里脊，便跳下来去找唐曜。

　　“ 曜哥，我弄好啦，咱们快去吃饭吧！”

　　在实验室里的分钟正拨动着，带来一声轻响，极细小的，像汽水里炸开的水泡。

　　随即，猛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唐孟舟最后只看到门像爆米花一样被炸开，整个房间开始坍塌。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波卷起大片的雪雾，爆炸云升腾翻涌，摇晃的廊桥开始断裂，然后坠落。爆炸产生的黑烟席卷了观察站。人们惊恐地尖叫，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空中落下，有人认出那是机械碎片，还有人体碎块。

　　发生爆炸的联合大楼摇摇欲坠，各区迅速集结起消防安保，轰鸣地往黑雾里驶去。

　　楼层被炸塌，像纸牌似的堆叠。唐孟舟被压在水泥板下，事故发生得太快，至少他并没有感觉多少疼痛，但他仍然能感知到钢筋撕裂了他的身体。而唐曜倒在不远处，灰尘盖住了他，整个人一动不动。

　　“ 曜哥...... "

　　唐曜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爬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左臂不见了。

　　到处都是血，断掉的左臂没有知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他还是强撑起爬到唐孟舟的面前。

　　“ 孟舟......能听到我说话吗？”

　　唐孟舟发出气音，他的肺部被挤压，口鼻开始流血。

　　“ 听着，绝对不能睡，孟舟。”唐曜忍痛叫他，“ 我去......我去叫人，我听到消防的声音了，你等等我，好吗？”

　　“ 你等等我，你数三十下，我就会回来。”

　　坍塌的楼层里，唐孟舟艰难地数着，四周奇异的安静，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爆炸造成的冲击和坍塌，直接引起一连串的极地反应，暴雪，寒冷，饥饿，能源端口输送断裂，临时搭建的医院挤满了人。阿洛克开着能源车，来不及停稳，车下的人就跑来大声喊着：“ 快来几个人帮忙！”

　　车厢里都是伤者，挤满不大的空间，冻僵的人们被相继送进医院，阿洛克来不及休息，又开着能源车返回爆炸区。

　　作为爆炸中心的联合大楼坍塌严重，阿洛克和几个人把伤员抬上能源车，防暴服不够，他们只能轮流穿。其他的备用能源设备还在紧急抢修，极地不会因为人们的努力而停下暴雪。

　　大楼还在继续倒塌，救援人员拖出被压在地下的伤员，断层就发出轰地巨响，陷入地里去。

　　“ 把人抬到车上去！会失温的！”

　　“ 这里还有人！再来两个人帮忙！”

　　阿洛克救出一个研究员，他的双腿诡异折叠，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眼睛还能转。

　　“ 醒醒！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 人......里面的人...... ”研究员的嘴唇张合着，血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挤出来，很快，他就不再说话了。

　　旁边的人跑过来，只一眼便咬牙道：”他不行了，不要抬上车，再去找其他人！“

　　不久，大楼又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破裂的墙体崩坏，砸下来，溅起无数红色雪花，能源车发出刺耳的警报，救援队顶着危险还在搜查可能的幸存者。

　　5个小时后，所有在爆炸区的人接到了紧急撤离通知。

　　“ 他们疯了吗！那里还有受伤的人没出来！”有人怒喊。

　　“ 司机呢！能源车再送一趟！”

　　“ 爆炸中心可能发生能源污染，引发二次大爆炸！要马上撤离！”

　　人们站在原地没动，黑色的防暴头盔遮掩了他们的表情。

　　“ 这是命令，马上离开！”

　　能源车在雪原上嘶吼，所有人都没说话，接着，有哭声响起，那是一个穿着防暴服的年轻女孩，旁边的人握住她的手。车厢里，只有不时飘起几声微弱的呻吟，能源车的电池快要耗尽，最后一批人终于到达临时医院。

　　车门被拉开，昏迷的伤员被抬下去，担架上都是血。阿洛克进到医院，铁架床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个人都在痛苦地哀嚎和哭泣。

　　阿洛克看不下去，他坐在台阶上，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想起回到黑林塔的科卡斯，想起唐曜，想起唐孟舟，但他还没来得及劝慰自己，又收到上面下达的另一个通知。

　　爆炸中心的联合大楼发生能源泄露，并引发第二次爆炸。

　　一时间，他的手脚冰冷，从未觉得极地的寒冬如此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