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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十二月份底的江城,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
      起初阳光明媚,盛家的别墅散落大大小小的银杏叶,沈昭再不满盛阿姨偷鸡摸狗,于是给了丰厚的遣送费礼貌性开除她了,此举遭到了杨凌捷的激烈反抗,他从许天骄那里得到一支盛璨打人的视频,并且直接网上举报江城二中管理失职,校长无作为,又说自己母亲辛辛苦苦工作十几年,连社保都不给买,如是之类云云。

      盛璨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时间。

      在报告出来的当天,江城二中直接通报批评开除杨凌捷,而沈知夏觉得多年好心喂狗,反手一个起诉,将盛阿姨盗窃个人财物,杨凌捷公开诽谤构成诬陷,并且也以同样的方式说明杨凌捷不懂知恩图报,月月都给盛阿姨发奖金,一给就是五千。

      这么一通操作,杨凌捷反而沦为众矢之的,倪娅也在学校官微转发,说杨潇洁介入曾经职校某某女生跟老师的恋情,害得某某女同学失踪。

      他没有指名道谢是谁,但是很快有人扒出这人是二中校长夫人陆佳的学生姜糖。
      姜糖与杨潇洁是闺蜜,而杨彻曾经骚扰过学舞蹈的姜糖,女孩子还因此报警,清港区派出所至今还留有档案记录存着。

      处于风暴中心的盛璨从始至终未现身,他进入二中的一切手续是沈知夏帮忙办理的。
      当网上一些蛛丝马迹扒出这个“打人”的身份时,他们发现盛璨只在二中待了一学期。

      时渺作为心理辅导人士在二月初时见到了他,彼时盛璨坐飞机刚下机场,一身清贵的黑色大衣,比起印象中成熟了很多,气质也不像刻意伪装的阳光灿烂,反而有些难以靠近。

      时渺心想,才二十不到吧?
      自始至终只打断了盛立的腿,似乎就再也没传出什么恶劣的讯息,那又为什么只对盛立动手呢?明明处于风暴中心,却巍然不动,时渺莫名产生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并且情不自禁将自己跟对方比较,他听到盛璨礼貌性喊他一句:“时老师。”

      时渺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他一笑而过,盛璨问他一句:“你看我做什么?”

      几年前,时渺给盛璨做心理咨询,无论如何都觉得内心苦闷,时渺给他说要不要回高中学校试试看,但时渺一直很怀疑盛璨的真实身份,他直言不讳,而且对于时砚与盛璨偶然展现地超高默契度,时渺有所觉察,他说:“你是……”

      盛璨不慌不忙,回道:“有些事得麻烦时老师了,阿蕴不接我电话了,麻烦您告诉他,我回来了。”

      盛璨主动办理了退学后跟时砚有五个月没见面了,起初常打电话。
      最近一星期大抵是他处理事情实在是太忙了,而时砚也回温哥华也要准备毕业的事情,故而日夜相错,等盛璨想起打个视频时,对方把他拉黑了。

      “……”盛璨看时渺一脸懵,他平和道:“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何之洲的死并不只是牵涉他本人,时老师不是不懂,而是不舍得。”

      时渺叹气,他目送盛璨往祝星的方向去。

      盛璨慢慢走向祝星,这个上辈子因为妹妹死了而选择背叛彼此的人,他看到祝星一脸笑容迎向他,这才恍如隔世,但不论结果如何,日后祝星是否会成为时先文的一条狗,与他都无关了。

      祝星一脸抱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听许天骄的……”他慌张起身,盛璨站在合适的位置,他拿了许多打印的资料,提醒他道:“祝星,出国吧……如今你父亲祝荣被暂时停职,母亲被暗中调查,你如果为了你跟你妹妹好,我只能奉劝你一句,不要插手你父亲的事。”

      祝星都懂,妹妹祝凡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也无话可说。
      他接过资料,早先已经有人发送了文件到他邮箱了,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好的指向性结果,所以祝星道:“……你这样做……真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语气有太多的惆怅,祝星又说:“我们才认识……多久……”

      盛璨:“举手之劳,不必挂念。”

      祝星深呼吸,点了下头,他笑道:“对了,倪娅让我告诉你,他从宋仁透那里套出了点消息,你离开江城后许天骄就被人捞出去了,我听说倪瑶肚子中的孩子不是宋仁透的,也不是许天骄的……”

      盛璨仿佛能够听见宋仁透的声音魔音穿耳,他是一步步怎么哭诉自己……

      一个月前。

      宋仁透惨兮兮对倪娅说:“我跟你姐是高一认识的,我跟她真的恋爱过!可是她绿了我!跟我好朋友在一起了,你看我现在,工作也没了,你好歹是我的女朋友啊……”

      倪娅恨不得踢死他,白惊羽拉住他不准他动,倪娅对宋仁透说:“你给老子说清楚!谁他妈是你女朋友!”

      宋仁透哭得像条可怜的小狗,戴着手铐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个男的!你看盛广杰开猫咖,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我不过是秉承了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多情跟自信,我也知道错了啊,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倪娅听到这话火冒三丈,“原谅你,你这狗男人,哪里来的脸觉得自己做错了?脚踏两条船很好是不是?”

      宋仁透委委屈屈:“这都是盛广杰拉我入的伙,他说年轻的妹子当马子,玩玩儿也是玩玩儿……”

      白惊羽一身正装,穿出了青春气,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人民子弟,他警告道:“做错事,就该担责,你是成年人了。”

      宋仁透道:“我知道,我是个男人。”

      倪娅:“……”
      白惊羽:“……”

      宋仁透:“我很帅,我知道,可你们能不能放过我,我工作没了,什么都没了,还被你抓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什么都交代,包括盛广杰那孙子暗中勾结那伙人干非法的勾当,我可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盛广杰原先也是工天集团待过的,我告诉你们啊,他们可一个比一个假,那工天集团副总裁林恒可就是想替陆恩报仇啊!盛广杰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我可什么犯法的事儿都没干啊!那噶的三个人我可是了解得很!那是盛广杰的一个同事!以前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友!后来盛广杰提了包工头,这不就……”

      “而且!何之洲替这个四十多岁的工友说过话呢!他当着盛广杰的面说,要不是你爸盛明当年排挤走倪天琪!又怎么会轮到你来撒野啊!”

      ……

      当盛璨听白惊羽说起这件事,他看到白惊羽眼神无比落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盛璨对白惊华的信任度不高,他说:“我知道你父亲白金泽是谁……”

      白惊羽自动答道:“他是清港区派出所的一名老刑警,负责倪瑶一事……”他眼神变得空洞,又抓着自己的头,揪着自己的头发道:“五年前,我父亲死了……我念高中……我不相信……我可不相信我父亲会莫名其妙出车祸,我怀疑是当时下来这边的时文韬暗中操作,我都看见了!我看见时文韬带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上了车,她就是倪瑶!”

      白惊羽啪啪打着自己的头,后悔至极道:“我没有提醒我爸去救他,阿蕴也是这么被我害死的……我有罪!我有罪!”

      盛璨盯着他,只道:“所以你应该与我一起把时家的秘密给挖出来。”

      白惊羽抬头,一脸愕然。

      盛璨头转向别处,他给了白惊羽几分钟的考虑时间。

      白惊羽觉得眼前这人怎么跟半年前不一样了……
      有点儿装,是怎么回事?

      他默默抬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盛璨递给他一包拆开的纸巾,白惊羽心想这人真的是好温柔。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酒精湿巾。

      白惊羽眼角破了点皮,正揉着,盛璨不温不冷对他道:“我没有下次机会给你。”
      七年后,白惊羽成为了时先文的刽子手,因为时先文资助了白惊羽的学费与生活费,在他面前做一个伪善者,可背地,他亲眼看到时先文用刀子捅死了白惊羽。

      只是,有些真相,不适合现在吐露。
      盛璨看白惊羽一脸呆相,又叹气说:“跟你讲话,实在是无聊啊……”

      白惊羽马上起身,他急道:“那个,雨宁跟我说,今晚时市长的大儿子大病初愈,要开派对呢!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我蹭个车?”

      “不能。”盛璨扬长而去,“我有事。”

      白惊羽扇了自己一巴掌,目送盛璨走人,无意识道了句:“怎么变得这么不好说话了?”

      盛璨上辈子二十一岁考了驾照,这会儿倒车路过白惊羽身旁,他摇下车窗,以目光示意,白惊羽啊了一声,轻快跳开……

      一种我是大傻逼等车子撞的心态不由自主浮上心头,他默默目送盛璨离开,深呼吸一口气,骂了自己一句:“我真是傻逼!”“干嘛说这么多……”

      盛璨开车去往厉北辰家……在这个途中,他思考了片刻,心觉还是应该把手机关机比较好,比起打电话似乎更想见到时蕴本人,听说他回了温哥华,又听说何媚的大伯何天华上吊去世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

      两个多月前,何天华家中来了时先文,以及他的干女儿程晓……

      何天华面对时先文的帮忙,又眼瞧着对方将盛立一家人送进监狱,他十分感激,忙道:“您有事?”

      时先文一脸慈眉善目,他笑意浅浅地对何天华说:“你家的困难我也知道,你儿子何之洲原先在工天集团表现很好,还去了财务部……只是可惜了……去得早。”

      何天华听到时先文提起自己的儿子,心中哀痛心大起,他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儿子有病,我知道……多谢领导记挂,我感恩不尽……”

      时先文忙去扶他,又说:“……使不得……”

      但是来之前,程晓用无不痛心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干爹,哀求道:“干爹,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们程家就天骄这么一个儿子……”

      时先文对程晓说:“你是我干女儿,我岂能不帮你?”
      “你是我干女儿,许天骄就相当于是我的干儿子,都是一样的,我自然什么都答应你,只不过徐淳同事林辞也是工天集团几十年勤奋的老员工了……我不能为了你的事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程晓道:“我去拿账本,干爹你可以相信我。”

      林辞是林小荷的父亲,也是曾经倪天琪的同期工友,也是林恒的哥哥。
      林恒能够念重点大学,全靠这位长兄齐力忙活,而盛广杰的工友林佳,则是喜欢出手,拔刀相助的人,因为盛广杰对工地上一个漂亮的女同事出言不逊,盛广杰也就是暗中排挤,然后数日之前,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林佳半死不活,一根钢筋直接扎穿心脏,徐淳作为公司与林恒竞争的下任副总,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他只想保住自己的职位,因而一直迟迟不愿赔偿,而且不准其他人闹,说闹就解雇,然后也不想被人赔偿,非得说是林佳违规,自己犯事儿。

      林佳现在还在医院ICU躺着,每天的急诊费用就是上万,多亏沈昭特殊照顾,不然,林小荷家中的早餐店分分钟要被转卖。

      ……

      何天华一时隐忍不能,紧接着许天骄忽然闯进来!

      一个匍匐跪地,大喊道:“大爷,我错了,我求你原谅我吧!”
      许天骄的父母都没有来,似乎是觉得恶心,即便时先文提醒过了,也不愿意来。

      何天华看到这模样,火气上来了,他又听许天骄说:“实在是对不起,我实在是对不起您啊!”

      许天骄假意逢迎,眼中没有一丝丝的后悔,何天华看见后更为火大,他儿子只在工天集团工作时度过一小段快乐的时光,也只有在这里露出个短暂的笑容,哪知臭不要脸的!

      何天华估计领导在这里,转身道:“滚出去!你家毁了我一家,你还有何脸面来跟我说对不起!我的一家都是被你毁了!”

      何天华没有报警计较许天骄的父亲霸占自己岗位的事,时先文却劝了句:“凡事以和为贵嘛……你看他也年轻……”

      许天骄哭得老泪纵横,然而何天华礼貌接待了时先文,送他们走后,也没有说一句话,然而离开时许天骄却冲着程晓说道:“老子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要怎么样?”

      程晓压着他,提点道:“你别闹事!”

      许天骄偏闹!
      月黑风高,他掐死了何天华,又伪装成上吊。

      然后一点儿也没愧疚地离开了。

      ·

      盛璨开车前往厉北辰家中的同时,时砚被父亲压在房间内聊天谈心,许是过江大桥的案子得到了一点讯息,他有点儿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便一直对儿子说话:“我今天帅吗?”

      时砚表情冷酷,心中郁闷,盛璨七天没打电话能要他命,但也没怎么表现,略略提醒:“父亲,收敛一些。”

      心觉儿子变冰块的时望表情颓丧,他抱怨道:“……你到底是像谁啊?不像我,不像濛濛,更不像你叔叔,你到底是不是我养大的啊……我有那么不来事儿?”

      时砚笑了下:“不需要给我介绍联姻对象,我没有兴趣。”

      时望来了兴趣,他捏着自己下巴说:“我听厉总说,他的助手今天从温哥华赶回来了……嗯,我们要不要去互相认识一下合作伙伴?”

      “阿蕴,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了,时望感慨地说起过去的往事,画风一转又打了个哈欠,“听说远渡重洋,人十分俊美,我倒是想看看,这人何等能耐……”

      时砚给时望心口插刀子,重生的事情他主动告诉了时望,对方也没有因此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他看向时望,又说:“比起能耐,父亲人如其名,让人失望就是了。”

      时望嘴张成O型,好半天眉头皱成一个表情包,“你说得对……”

      时砚最终还是跟着时望一起去了工天集团所谓的宴会。
      像是这种宴会,带有一些表面联谊,暗中私度陈仓的性质,时先文与李威、江与城相谈甚欢,姚千余更是鼎力捧场,时砚看见了觉得无趣,直到……

      一束绚丽的镁光灯打在舞会中心的场上,时砚看见小半年不见的盛璨穿着黑西装打领带,正跟姚文姝亲切交谈!

      时砚霎时坐不住,但他没做什么,他猜对方一定看到他了,所以也就没搭话……
      他喜欢对盛璨展现一点劣根性,也……丝毫察觉不到什么叫廉耻之心。

      舞厅内觥筹交错的灯光令人晃眼,时砚笑着看了姚文姝一下,姚文姝立刻会意到他的目光寒意,片刻间把红酒泼盛璨身上了,盛璨听到吵闹的声音恍如隔世,还没反应过来,一天又是飞机又是开车,又是跟厉北辰与父亲吵架,这酒泼得简直是防不胜防。

      姚文姝惊奇道,你没事吧?!我给你擦擦?!

      盛璨主动避开,微笑颔首表示我先走,厉北辰正在与李威暗中就过江大桥一事谈判,这坍塌过江大桥原先的审批手续是李威批下来的,姚千余暗中力保。

      可是施工方却是住建局姚家祥借了他们工天集团的名号违规建造的!

      人,根本不是他手下的那批人!
      偏偏,那时他被关了禁闭,否则,也不会任由陆恩肆意妄为。如今出了事,背锅的却是他了。

      厉北辰连连感叹失策,笑容没一点真诚。

      盛璨看了这些人一眼,他脱下黑西装,却在转角处看见了时砚,对方面无表情看过来,盛璨笑了下,“你找我应该没什么意思。”

      时砚走到他身边,他默不作声喝了口手中的红酒,醺醺然说:“那我该有什么意思?”

      “你想我表达什么意思?”盛璨刚说完,时砚头就压到了他肩膀上,声音哑然了,心中郁闷了,抱怨说:“你正式说话的口气不觉得很像一个流氓吗?”

      盛璨摇松自己领带的手指纤长分明,他乐了,说道:“那你要怀疑我什么?”

      “流氓?”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沉着冷静,带有一丝丝的疑惑不解跟抱怨,盛璨挑眉,如实反问。

      时砚还喝着酒,直言不讳又干脆地说:“现在,不就是?”

      盛璨盯着时砚的手,忽然想起原先他们刚在一起时,几乎是没什么犹疑跟试探,他听时砚说:“当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还没等他开口,时砚神奇地补了一句:“没说话,当你默许。”那时恰好时砚的爷爷时先文要给时蕴找联姻对象了。

      盛璨维持着让时砚靠的动作,却也瞟到了那条红绳,他听时砚苦兮兮地埋怨说:“我要,我要去找阿璨……”

      “阿璨会回来我身边的……”时砚有点醉意,盛璨眉头皱起,带了些小小的不悦,时砚眼皮微微带了试探,一点儿也不醉地放了酒杯,把人一翻,紧紧搂住了,又贴在盛璨耳边说:“你挺受欢迎啊……”

      “什么都通吃,怎么就不记着我呢?”时砚压着他,他手指停留在盛璨修长的脖颈边缘,手慢慢滑过,霎然说:“盛璨,真的以为我不会生气吗?”

      盛璨被他怄得又好气又好笑,都动弹不得,他严肃道:“你看不出我很生气吗?”

      时砚稍稍松了下自己的手,又把人抱住紧贴了好一会儿,他才在盛璨耳边低语:“欢迎回来。”

      “我很想你……”盛璨静静地在时砚脸颊轻轻落了个吻,又再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时砚,我好想你啊……”

      时砚笑起,悄悄问地同时捏紧了他的手,问:“多想?是哪种程度的想?”

      盛璨:“以后再说。”

      时砚在盛璨颈侧飞速点了个重吻,他放开盛璨,笑着说:“回见……”

      盛璨摸着颈侧,暗中摇了摇头,略微叹气,“还是不能缺了他的。”

      ·

      工天集团举办宴会的时间是在二十七楼,盛璨抱着胳膊倚靠在天台俯视江城夜空,他看到宴会上许许多多的人觥筹交错举着酒杯,他想起一些事,上辈子杨凌捷曾对他说:“江城医院不再是属于你的了,他是我的,你只是一条工天集团的走狗,被利用的可怜虫。”

      彼时的24岁,杨凌捷联合他的父亲杨彻把沈昭留下的财产全部给瓜分了,自己的外婆盛晓红也是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厉北辰喊了声盛璨,他走过去,脚步声沉稳,身材清癯高挑,迷离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气质更为矜贵,盛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在集团大厦的一楼,杨凌捷却继续咒骂着自己的父母,说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钱给我啊?!我不要上补习班的吗?!

      杨凌捷不遗余力在网上持续地黑江城医院,造谣盛璨的种种是非,可惜没有人相信,反而网上有不少的人说他忘恩负义,是个虚荣的人,明明网上博客上晒都是人家家中偷来的衣服,还能这么忘本,但是杨凌捷反而是变本加厉,说盛璨本来就是被拐卖的,一点文化教养也没有,你看这种人,表面虚伪,实际上内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腌臜事。

      但是又有人扒出,对他说实际上你母亲被开除以后都还在继续工作,而且还是人家朋友厉总那边,你干嘛这么忘本呢?

      杨凌捷每发一条,回怼他就是更多条,他气急了,在知道盛璨回到工天集团帮忙的这一天,他发现自己连集团的门都进不去,便气得在门口大叫:“你们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别看不起老子!”

      “老子爸爸可是在书记身边做事的!”

      话说沈知夏徐徐而来,他听这话是真感觉人间有壁,其实杨凌捷也跟他算是一起长大,他对盛璨不是说有多亲切,到底是不如杨凌捷与他亲密,甚至在出了这件事后一度与盛璨疏远了,哪知他看到这幅画面就觉得心生懊恼,但也讨厌这种做错了事不反思自己,反而怪罪到别人身上的人很讨厌。

      平素杨凌捷来到盛家也算是礼貌相待,怎么一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人跟长在淤泥里的人行事作风差别这么大呢?

      沈知夏瞧了一眼二十七楼,他也得有请柬才能进去。
      杨凌捷看见他来,马上喊道:“沈大哥!你让我进去!”

      沈知夏皱紧眉头,他打了电话,亲自喊来了在楼上走廊扫地的盛阿姨跟喝酒的杨彻,不一会儿,盛阿姨跟杨彻都来了,原先杨彻跟李威在说话,这会儿骂骂咧咧下来,李威恰好陪着李戴维,不一会儿就听见杨凌捷骂骂叨叨,他几乎不能看见杨凌捷的小眼睛,只对儿子李戴维叹息一句:“鼠目寸光。”

      李戴维跟个混混似的冷冷嘲道:“可算是给盛璨混出头了哈,居然搭上了厉总这个香饽饽,只不过有些人啊,年纪小就不是什么好货,只想着别人肯定不能过得比我好,平时就喜欢对外人说自己是沈院长的亲侄子,怎么怎么样……垃圾得要死。”

      “阿爸,我跟你说,这小小年纪的杨凌捷不学好,小时候盛璨走失就是这人故意引人贩子来的,而且他妈为了不让盛华年发现,还特意不准自己儿子说一星半点的话……哦呦……”

      李戴维特意把这话大声了跟杨凌捷说,沈知夏皱紧眉头,他眼神紧紧锁住杨凌捷,李戴维道:“你他妈的看什么看,不是你自己炫耀跟同学说的吗?!”

      杨凌捷面红耳赤,骂说:“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李戴维道:“我不说什么啊,你家就是忘恩负义啊,就是活该啊,就是要被人泼冷水啊,我还说错了啊……你什么档次,我什么档次?人家盛璨又是什么档次,要跟你比,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杨凌捷连越发憋得红了,因为李戴维说的都是事实,盛阿姨脸皮薄,杨彻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他一脚踹到杨凌捷的下半身,狠狠地踢了一脚,骂说:“我脸都让你丢光了!”

      李戴维更是笑得大声,恨不得广而告之,他甚至招了手:“来看看啊!来看看这种造谣生事的垃圾,是怎么出丑的!”

      杨凌捷哭得不知所以,他可怜兮兮地扑到妈妈怀中,盛阿姨也不能再为自己的儿子开脱,她拿起巴掌甩在杨凌捷的脸上,骂了句:“你妈没钱!”

      盛阿姨打算向沈知夏道歉,哪知白惊羽忽然领着人来到盛阿姨身边,同时亮出逮捕证道:“据盛女士举报,你涉嫌拐卖人口……我将要带你……”“你儿子杨凌捷屡教不改,屡次三番诽谤江城医院,已经极大侵害了……人家名誉。”

      杨彻连忙给白惊羽递烟,他试图说好话,“警官,通融一下。”

      白惊羽喊了声周雨宁,“把他给我铐上!”

      李威同时出面,劝阻说:“小白,这人你先让他留下,我有话跟他说。”

      白惊羽喊了声:“李局长,我们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李威点着烟,他穿着黑色夹克,手上戴着不菲的江诗丹顿腕表,眼神微微眯起,才放话,他笑着说:“警官,给个面子吧,他是我家司机……”

      李威说一句话,点一下头,自始至终全程笑意,没有任何不尊敬白惊羽的意思,他又说:“主要是我家还得搬点东西,等会儿一定让他去你那里报道……就二十分钟,通融一下……这工天集团也给江城市挣了不少的钱,眼下这都是聚会,你也不想闹出人命,书记跟市长都还在上头呢……”

      白惊羽迫于某种压力,只得放手,李威笑道:“多谢警官,杨彻,跟白警官说声谢谢。”

      杨凌捷与盛阿姨被戴上手铐,李威转身往二十七楼去,李戴维杨彻紧随而上,三个人跟赴鸿门宴似的,一颗心吊起上了电梯。

      二十七楼,江城所有说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沈知夏送完杨凌捷一程后也赶赴会场,可惜被人拦住了。

      沈知夏看向来人,居然是沈昭。

      沈昭让白惊羽把沈知夏拷走了。

      ·

      会场一如既往吵闹,宋仁透穿着黑西装打电话在一边道:“我肯定,我肯定今天拉来投资,市长的儿子时砚都是我的学生呢……您放心,X总……”

      盛广杰梳着背头,右手戴着一颗金戒指,也正品尝着酒,宋仁透路过他身边,看着他年轻漂亮的妻子,忍不住心道,你老婆就好我这口。

      盛广杰老婆目光微闪,躲避着宋仁透的追逐,不远处的许天骄用冷嘲热讽的眼神看向姚文姝,他跟省长姚千余的亲女儿姚柳茹细细密密说着话,瞧上去非常熟络的样子。

      许天骄摇身一变,成了海龟跟商界新秀,姚柳茹对他赞赏不已,然而,她看向姚文姝的目光却不甚友善——因为未婚夫的眼神一直在姚文姝身上逗留。

      在场大多数女子都穿着精致华贵的礼服,姚文姝只着一身简单的黑裙,眼角却隐隐有着泪光。姚柳茹则是天使一般的面庞,一席白衣恍如尘世中烂漫的精灵。

      姚文姝清丽的脸颊上挂着泪珠,姚柳茹看到了对许天骄说:“你跟我姐认识咯?听说你跟他相过亲?”

      许天骄撒谎,理直气壮,“偶尔见过几次,你不必担心,我跟她没关系,我只喜欢你。”

      撒谎滴水不漏,姚柳茹相信了,而她看向姚柳茹的目光却已经带上了敌意,她又听许天骄说:“林总怎么没来?不是说还有个合作案要谈的吗?听说工天集团的新副总刚满二十,你也知道他是谁?”

      姚柳茹正色道:“林恒可是集团副总裁,他是掌权者,你姐夫靠的是关系,不是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爸去提亲?我追求者可多着呢……”

      许天骄:“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认为你是省长女儿才娶你?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想娶你。”

      姚柳茹今年刚从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回来,她家世背景极好,母亲还是钢琴家,亦是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眼光相当高。

      姚柳茹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感觉我被你骗大发了。”

      许天骄只是笑。

      而会场内仍然有许多的人围着时砚,有人说时大公子年轻有为云云,又有人附和多亏市长多多指导,总之一堆人聚在一起,相较于许天骄这边冷冷的排场,相传已经空难死了却在一年后生龙活虎的时砚显然更受欢迎。

      然而他们大多数偷偷私下说的却是,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时砚听他们问他:“刚时公子去哪里了?怎么我们都找不见人啊……”

      时砚靠着窗子,透过透明的窗户看二十三楼走廊处的办公室里,林恒身边站着一个表情阴郁,容颜相当俊美的年轻人,名字叫喻雅,他是一个杀手,空中遭劫,腹部两三刀都是出于这个人之手,至于动手的东家,时砚猜是江与城与林恒共同所为。

      林恒与江鹤别是密切的叔侄关系。

      时砚听到十几米远处盛璨与厉北辰的调笑声,他皱紧眉头一下,好像是不大高兴,但又得应付这些来奉承的人了。

      盛璨目光跟他撞上,厉北辰挑眉问他:“你笑什么?盛总……嗯?”

      盛璨看厉北辰一身休闲装,明显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样子,他回道:“看见了有趣的人。”

      厉北辰不知道盛璨跟时砚的关系,于是他调侃对方,揶揄笑说:“你喜欢他?看上去你不是花心的男人啊……”

      盛璨扬眉,温柔气都整个露出来,他嗯了声,毫无犹豫点头,又听厉北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有,但是是谁,轮不到厉总关心……”盛璨看时砚,对方刚刚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哪儿了这是,他又听厉北辰说:“我不关心?你是我儿子还是你是沈昭儿子?”

      盛璨:“我已经成年了。”

      厉北辰一身反骨,“那个大憨批沈昭没感觉我可是知道,你能耐可绝不是一个十八岁小孩能够做得到的……”

      他眯眼看向盛璨,对方慵慵懒懒,忽而又对他说:“厉总能力出众,多亏厉总领导,工天集团才能蒸蒸日上,股票市值蒸发数十亿,多亏厉总投了个好胎,有个好姐姐。”

      厉北辰是原工天集团董事长的干儿子,这也是盛璨最近才知道的事,原来这个赘婿并非是赘婿,而是厉北辰姐姐喜欢女孩子,但是为了名声着想,这才放出了这个消息,而且这个厉北辰跟他妈盛华年上床的诡异关系纯粹就是他妈为了气沈昭的,特意编出来的,而且一编就是数年。

      可怕的是,厉北辰没反驳,而且工天集团开辟新赛道,准备进军智能AI机器人行业,那些晚上他听过的什么厉北辰,全部都是AI程序自动编写的小说。

      还强行让沈昭试听,沈昭居然答应了!

      盛璨头脑恍惚,他忽而听到厉北辰尖锐的声音反驳:“你说什么!我杀了你!你爸爸就是鳏夫!”

      盛璨笑了,讲话四两拨千斤,“既然厉总以身试法,那工作投资的事可以免谈。”

      厉北辰声音变作尖锐的哨子:“我告诉你!我宁死!也不接受你那种不三不四的请求!我的家族遗传基因很好!我可是校草!!!”

      盛璨:“厉总以身作则,长相的确不差。”“我会告诉厉总姐姐,您逆袭了。”

      听到逆袭跟投资这两个关键词,厉北辰恍若神经霸总附身,满脑子都是机智,满脸写着我是大聪明。

      “这危机就这么度过了?!!!!”
      “你答应投资了?”
      “O.O好耶!”

      厉北辰跑出端了两杯红酒,忽而招手道:“我们来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盛总,你真的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盛璨:“……”

      时砚盯着盛璨。

      李威从他身旁路过,满脑子的我要死了。

      十几分钟前,时砚听到杨彻冲着李威说:“我答应你干掉姜鸿的女儿姜糖,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一家子?”

      姜鸿,一名清官。

      李威不耐烦抽烟,“杨彻,你跟我了几年了?”

      “你女儿耳朵不好,是我给你出钱治的病,你女儿带了耳蜗,本来就不是学艺术的料,也是我给你找的音乐老师,能成为陆恩的学生,是杨潇洁的运气,讲明了,没有今天的我,也就没有今天的你。而你一家子贪得无厌,你儿子杨凌捷挑唆我儿子李戴维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你忘本,这是你的不对,如果我把你妻子干的事捅给沈昭……你觉得你在江城还有立足之地?”

      杨彻不敢说话,他怕坐牢,李威见状,又说:“我能替我弟弟担保,我也能替你继续担保,你必须给我再除掉倪娅,他手中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你好好替我做事,你老婆孩子也就不会死。”

      李威目送杨彻下楼去,时砚恰好走过,此时正是二十七楼的走廊窗台,在后厅基本没什么人。

      时砚前阵子都在养伤,基本没松过筋骨,他忽而在电光火石之间钳住李威的半个身子,压着他倒向二十七楼的窗外。

      李威好歹是当过几年兵的,力气很大。

      他半个身子悬空,手中的烟还在手指上夹着,一点猩红。

      耳边嗖嗖的风声。

      时砚话语声冷淡十足,又阴又狠,带着一丝轻松与好笑,“李先生好本事,你是担保许天骄的人啊……”

      似有若无的调笑。

      李威浑身冷汗直流,他咽了下口水。
      他身上唯一的支力点就是时砚掐住他脖子的手,而他双手紧紧抓住时砚,却因为对方冰冷睨视的目光,而迟迟不敢相握!

      “饶、饶命啊!”

      李威求饶,诉苦,哀求。

      时砚素来,动手比动嘴快。
      他也搞了一套电击装备。

      伴随李威撕心裂肺的喊叫……

      “救,救命啊!”

      时砚只是面无表情调大电量,直到李威彻底昏死在墙角边。

      时砚甩了电击棒在一旁,他对一脸惊恐的李戴维笑着说:“你不必亲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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