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边缘》陈君寻

10、第 10 章

　　公交车走走停停，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坐在过道边的李叶禾看着江钰倚着头勾起的嘴角，知道江钰从上车开始心情就很好，好像是因为自己帮他出头的事。

　　“啊，这个东西忘记给了。”李叶禾终于想起手里还抱着的果篮了。

　　“给他干什么，你给了他说不定也会被丢进垃圾桶里，还是我们自己享用吧。”江钰没好气地说。

　　“这个挺贵的，感觉有点可惜。”

　　“所以说我们自己吃就行了。”

　　到家热好剩菜草草吃完晚餐，江钰提起果篮把里面的水果一一清洗。

　　“啊，好多都坏了。”

　　听到江钰的话李叶禾立马凑上去，苹果梨子都出现了黑点，葡萄也磕坏了好多，只是商家在卖的时候把好的一面朝外摆放，被第一次不清楚门路的李叶禾买走了。

　　“真的，太黑心了，还卖得这么贵！”李叶禾简直欲哭无泪，想到白花的钱更是伤心欲绝。

　　江钰挑拣出还算新鲜的梨子给李叶禾，随即把手放在李叶禾头上不自觉揉了揉，提议到，“那我们明天去找那个老板退款？”

　　李叶禾摇摇头，狠狠咬了一口梨子算是发泄。

　　假期已过大半，中间的插曲也很快过去，因为即将升入高三的李叶禾江钰被告知将要提前结束假期生活，群里的同学纷纷回复，但私下已是怨声四起，江钰刷着群里的信息，可随着面前的身影来回晃悠，眼神已不自觉飘到对面。

　　李叶禾将洗干净的衣服晾在窗外，没有注意到那算得上火热的视线。

　　从上次医院回来之后江钰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心里像打结的毛线团般找不到出口，有什么东西他好像快要抓住了，但对上李叶禾时又纠缠在一起，既然还无法明白，那自己这样不清不楚地偷看其实也很正常吧？

　　这样想着目光就变得大胆——不管是露出的腰还是脖颈都很有看点，他以前从未看过，或者说是认真观察过李叶禾，之前晒黑的肤色慢慢退回原来的白皙，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平常的想法变得绮念，似乎要往越来越偏的方向发展......

　　“江钰？帮我理一下床单，我一个人理不开。”

　　从幻想回归现实，突然的转变江钰还没反应过来。

　　“嗯？江钰？”李叶禾奇怪地看着他。

　　将各种想法抛到脑后，江钰暗暗整理表情，镇定回道：“来了。”

　　这些天里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于是在开学前江钰都被莫名的心情困扰着，如果说之前还是正常的想法，如今却都带着绯意的念头和遐想。

　　“江钰？江钰！”

　　眼前的女生看着江钰走神的表情逐渐疑惑，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经过，深呼吸打算重新整理情绪：

　　“我喜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递过来的是带有爱心贴纸的信件，即使不用打开看，江钰已经明白那是什么。

　　“抱歉，我没有这个想法。”

　　冷淡的声音传到舒灵耳朵，再起身时江钰已经离开了，虽然已经料到结果，可是......

　　舒灵猛然回过身对着江钰已经快要看不到的身影下定了决心,她不打算轻言放弃。

　　李叶禾在学校门口等江钰放学，现在上学的只有高三学生，过了放学的点此刻学校只有零星的几位老师还没走。李叶禾蹲在门口，书包被人从后面抬起:

　　“走了。”

　　是江钰。李叶禾想立刻起身却没能站起来，“脚麻了，”有些痛苦地朝江钰嘀咕一句，李叶禾慢慢扭动脚踝想缓解麻痹感。

　　“没办法。”

　　江钰直接双手穿过李叶禾的腋下，几乎以半抱的姿势把李叶禾“提”了起来，过于亲密的举动让李叶禾身体僵住了，江钰毫无发觉，以为李叶禾脚麻了太难受，无奈地笑了下又顺势捏了还傻傻站着人的脸说，“还走不了吗？”

　　“嗯。”

　　李叶禾低下头掩饰尴尬地立马跺脚，余光中有人走过，感受到视线的李叶禾下意识抬头与女生对视上，过于异样的眼神令李叶禾感到心惊和凉意。

　　“你认识她？”江钰问。

　　“嗯，是我们的班的同学，她刚刚好像看了我一眼......”李叶禾知道他班上的同学都对自己没什么好态度，这种奇怪又熟悉的敌意李叶禾习惯了。

　　“应该是我看错了，我们走吧。”

　　铃铃铃——下课铃声像是解放的昭告，同学们从繁重的课本中暂时脱离，墙壁上早早挂起迎战高考的口号，这样的氛围让本还对提前上课带有报怨的同学纷纷感受到高考的紧张感，只是比起紧张，疲惫和困意明显到的更快——一下早自习班上睡倒一片。

　　江钰从卫生间回来时就看到自己桌上的早餐和零食，他早已见惯不怪，没有纠结谁送的，只是趁着课间的时间往走廊尽头的班级走去，窗边的人垂头正奋笔疾书，阳光照到了他半边脸和身体，抿嘴轻咬笔头，笔尖上下滑动发出咔哒声。

　　过于沉迷以至于浑然不觉。

　　江钰看了一下才敲响窗户，里面的人听到声响抬头，眼里满是惊喜地跑出教室。

　　“江钰你怎么来了？”

　　“这个。”

　　手里的东西还带有温度，“我早上吃饱了，丢了也浪费，给你。”说完将手上的东西全塞进李叶禾怀里。

　　“全给我吗？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哎。”

　　“吃不完可以慢慢吃。”

　　“你对我太好了”

　　微笑着赞叹让江钰十分不自然，心脏周围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走，“......走了。”

　　于是还不等李叶禾继续说什么，江钰转身上了楼梯。

　　“唔，我还没说完呢。”李叶禾看着江钰走远的背影嘀咕道。

　　从身体上无意识的接触到现在一个简单的表情都令江钰头脑发懵，有种呼之欲出的、陌生的感情，江钰坐在座位上听着枯燥的语文课，心里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

　　放学回家，江钰看着远处的夕阳久违的感到一阵迷茫，李叶禾把自己购买的碎冰冰从中间对半分开，将较长的一半递给江钰，江钰接手触碰到李叶禾的手里像被虫子叮了一下立马缩回。

　　“嗯？”好友过大的反应令李叶禾觉得奇怪。

　　他们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李叶禾嘴里吸着冰棍含糊不清的问，“感觉你这几天状态好奇怪......”

　　难道我能说是因为你吗？江钰视线微微下移，眼里是李叶禾苦恼又疑惑的脸，把心底里的话藏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回，“没什么。”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坐着，李叶禾晃荡起秋千，江钰又控制不住地暗暗偷看，看得正认真，目光突然和李叶禾对视上，被抓包的心虚让江钰握紧了手里的绳子才不至于从秋千上掉下去。

　　还好心里慌张表面也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江钰定了定心，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旁边好友的弯弯绕绕李叶禾毫无发觉，他重新挑起话题：“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起到时候高考的事，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突然伤感起来，江钰顺着李叶禾的感叹转回视线，正面看着他。

　　“老师还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梦想或是心仪的大学，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什么梦想。”

　　“想挣钱不算吗？”

　　听到江钰的玩笑，李叶禾不好意思地回道：“这确实是我一直努力着的事啊，但这个不能称之为梦想吧，感觉梦想好大的样子，我从来没想过我将来会从事什么职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只想考上大学，找一份可以维持生活的工作就可以了，这样的想法很无聊吧？”

　　物质凌驾于鲜花上，对于一直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连谈梦想似乎都是很奢侈的事，没有梦想，只想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李叶禾直直看向远方，笑得有点落寞，刚才说的话如同自言自语，片刻又才回头。

　　“江钰你想做什么呢？”

　　“没想过，跟你一样我也没有想过，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有梦想也好没有梦想也好，人还是要生活的，我觉得挣钱认真活着也是很务实的梦想。”

　　夕阳快要完全沉下去，有晚风吹过，李叶禾心里升起感动，江钰总能在他意志消沉的时候安慰他。

　　“江钰......”李叶禾眼睛明亮如星，看得江钰的心放软，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江钰你想做什么应该都没问题的。”

　　“为什么？太吹捧我了吧，”这样的话江钰很是受用，可偏偏故意装作不信的表情。

　　李叶禾急得扯住江钰衣袖，凑过来一双圆圆的眼睛，“不是吹捧，你这么厉害一定都会成功的。”

　　很近很近的距离，好像可以听到呼吸。江钰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养的小狗，又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亲，相同的是那种全然信任、全然肯定，满心满眼都是你，后面却再也没有出现的目光。

　　心脏的位置传来麻痹的感觉，心放得很软很低，在四目相对之间，有一种东西喷涌而出，无法克制。

　　江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头慢慢低下，感受到了唇齿相对的柔软——他亲了李叶禾。

　　时间一瞬间停止了，只有秋千发出的吱呀声和一点可乐棒冰的味道，带着冰凉的气息。

　　离得太近，江钰好想看清李叶禾的表情，想从面前那双眼睛找出什么，可黑沉沉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下一秒他被猛地推开，李叶禾惊慌地站起来，用满是惊恐地看着他。

　　没有旎旋的画面，只有无声到恐怖的氛围。

　　江钰狂跳的心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