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劫掠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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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金色的异种正歪着脑袋打量他们，身后的棘尾小幅度摇晃着。
它们体型显然比先前那群异种更庞大，额顶处长有五只角，形如王冠，看起来威严而不失美感。
并且，不会聒噪地乱叫。
这些家伙是跟他们杠上了吗？
额头刺剌剌地疼，左格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发丝，抹去渗出的血珠并举目四顾。
他诧愕地发现，此刻自己似乎正处在一座恢宏壮观的宫殿之内。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能出自眼前怪物之手的造物。
年轻的泰坦确信，一个文明曾矗立于此。
而今时过境迁，这里荒废破败成了异种的巢穴。
从远处那几尊堪堪出露水面的雕塑可以看出，这座殿堂被海水淹没了部分，却仍能使人领会其宏伟之处。
侧面的玻璃幕墙早已破败不堪，细密裂痕如同张扬的银爪，还有几处不规则的缺口，尖锐的边缘撕裂了源源不断往里灌的寒风。
不算明亮的光线透过那层特殊的玻璃，在对面墙体上印出了一朵金花的破碎光影。
素白冰面与焦黑高墙形成强烈反差，而到了顶部，杂乱狂野的白化作巨树的根部，抑或是铺开的细网，将原本占尽优势的黑色切割得支离破碎。
隐隐有回声在殿内反复震荡，百转千回不曾消散，仰头望去，高远的天顶仿若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
莱恩又咳了几声，左格下意识地轻拍他的背，发现对方脸色愈来愈差，眼底布满血丝，嘴唇看起来比冰面还白。
“很难受？是不是太冷了？”
他赶紧调整姿势继续拥紧了棘海妖，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莱恩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神色惊惶地摇摇头，双唇轻微哆嗦，气息不稳地对他说着什么。
“什么？”左格低下头，余光戒备着那两头正在观察自己的金色异种。
“它在看你……”
“我知道，”他听得欲哭无泪，“它们都在看着我。”
“不、不是它们，”莱恩继续摇头，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困难，“它在通过我看你。”
“啊……？”
左格愣怔片刻，发现棘海妖动作僵硬，不像是单纯因为寒冷和虚弱。
那双雾蓝眼眸从方才开始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甚至连眨眼都没有过。
六翼神啊，这是——
他感到头皮发麻，连忙一把捂住莱恩的眼睛，急声道：“你被控制了？是什么？”
“看看～袭鳞种这次又弄来什么玩意儿哄母皇开心？”
“咦，这个长得真像呢！”
“再像也白搭呵，母皇还在休眠，恩佐怎么会允许这些东西打搅到他？”
奇怪的谈话声在上空响起。
左格犹疑地仰起头，诧然发现，大殿顶部的白巢中不知何时探出了三个身影。
嗓音尖细，听起来属于女性。
她们上半身酷似人类，正晃悠悠地倒挂于穹顶，颇有兴致地讨论着两人的下场。
“说的也是，况且母皇早就厌倦这些复制品了，哈哈！”
“那不然我们把他俩吃了？”
“我也有点饿了！”
吃什么？！左格愈听愈心惊。
殿内的回声霎时变得嘈杂起来，焦黑墙体剧烈摇晃，像浪涛在起伏，掀起一阵接一阵的嗡鸣。
灰白的墙色零零碎碎地展露出来，原来先前自己以为的黑墙并不存在，那只是灰墙上覆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
此刻，它们被“女人”的声音唤醒，嗡嗡响着骤然自高墙转移到冰面上，从四面八方朝两人聚拢过来。
左格放下莱恩，刚准备解除拟态，那两头金色异种却忽而啸叫起来，长而灵活的棘尾如钢鞭般甩出，眨眼间就抽飞了大片黑虫。
“干嘛呀！”上面的声音嗔怪道。
“母皇又不要，还不能吃吗？！”
异种歪了歪头颅，其中一只屈膝振翅迅疾跃上白巢，锐利指爪抠挖着那处怪异的巢穴，咯吱咯吱的声响自高处漾开，碎屑接连掉落，激得主人连声尖叫。
“啊啊啊——！！”
“臭家伙！讨厌鬼！快滚！！”
“滚出这里！”
受不了那震得建筑都在颤抖的叫声，左格俯身扶起莱恩，将他抱在怀里捂住耳朵。
剩下那只异种还乐此不彼地在两人周边扫着虫子，打到爆浆时更是兴奋得尖啸起来。
巢穴的主人被折腾一番后，原先紧闭的殿门终于应声开启，其表面覆了厚厚一层冰，看着就像是巍峨的冰川徐缓裂成了两半。
攀着白巢的异种见状，回身滑翔下来，用棘尾将相拥的人类分开，与同伴各自拎起一个，旋即展翅冲入那幽蓝深邃的甬道中。
尽管意识还算清醒，左格还是被异种横冲直撞的飞法颠得头昏眼花。
视野内的场景一闪而过不断变化，恍惚间他看到了更多的金色异种，棘尾上卷着大颗的水晶球。
两头异种以短促的啸叫与同族交流，对面默契十足地用晶匙控制折叠的空间，就这样穿梭了四五十次后，他的脑浆都摇匀了，终于被棘尾轻轻放落在地。
“莱恩、你怎么样了？”
金发青年艰难爬起，发现棘海妖无声无息地仰躺在一旁，仍然睁着双眼，但瞳孔涣散，在看见自己后才逐渐回神。
“嗯。”莱恩在他身上借力站起，微弱地点了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左格满头问号，“好还是不好？？”
“还是……”
？？？
完了，完啦。金闪闪如遭雷劈。莱恩变成傻子了！该死的精神控制！！
“……还是头晕。”冻到话说不利索的棘海妖很想翻白眼。
“噢。”左格释然地搂住他。
那两头异种现已不知所踪，周遭昏暗阴沉，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也没有其他光源，唯有前方白墙之上那巨大的树状浮雕在散逸着微光。
两人对视一眼，如受到牵引般，迈开腿走了过去。莱恩注视着墙面的浮雕，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里有什么？
巨树枝干触地的部位有一道细长裂缝，冠层均匀地摊开了十二根枝繁叶茂的侧枝，粗壮程度丝毫不输中间的主枝。
不对，那不是浮雕……
凝神细看，蜿蜒虬结的根系接入地面并伸展蔓延，爆炸式地绽开了千丝万缕，肉眼难以轻易发现。
那菌丝般的细线侵占了大片领域，有一簇正被他们踩在脚下。
莱恩心绪不宁地扫视过这些诡异脉络，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都已然被对方知悉。
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我啊。
那道声音轻飘飘地在意识里响起，棘海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挥之不去的窥视感又来了。他警觉地四处搜寻对方的身影。
你得往上看，小家伙。
“……”
莱恩双唇紧抿，手也攥紧成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身旁的人捧起脸猛亲一下，直截了当地懵在原地。
“你干什么？！”他气急道。
左格可怜兮兮地揽住炸毛的海胆，脑袋搁在对方肩上：“莱恩，都这种时候了，你忍心让我死不瞑——哇那是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巨树的裂缝前竟伫立着十二道高大的灰白身影，静谧无声，如鬼魅般令人悚然。
什么时候出现的？刚不是还没有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它们上半身是人形，却有三对附肢，下半身扁长，由许多体节组成，每节都有一对步足，仿若蜈蚣与人的结合体。
额顶长有触角，面部像舰星劫掠者那样被骨鳞覆盖，见不到五官。或者应该说，都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五官。
看样子，这些怪物原本就盘踞于巨树的枝干上，凭着体色与环境融为一体，所以才没被他们发现。
缄默须臾，莱恩面色凝重地开口：“是巢穴守卫。”
“这是要干嘛，”左格紧张盯着那些一动不动的大家伙，皮笑肉不笑地商量道：“我们走还不行吗？”
“呵呵，刚来怎么就急着走？”
两人动作同步地仰头望去。
第十三名守卫不紧不慢地爬下主枝，穿过一众无脸的同伴，轻笑着朝他们走来。
等等、啊？！
左格蓦地瞪大眼睛，莱恩也看愣了，径直陷入哑然无声的惊疑状态，两个人凑不出一句话来。
六翼神在上……
这名特殊的护卫并非通体灰白，可以清晰看到其躯壳上点缀了飘逸的浅金色体纹，头发也是淡淡的金色，并且、他有脸！他有脸！！
望着那张与自己十足相像的面庞，左格咬住唇试图冷静分析，但发现根本做不到。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问：“……这啥？”
棘海妖顿了半晌，“护卫长。”
或许，他就是白巢女妖提到的恩佐。
“我知道，他一看就比其他的级别要高。”左格忍不住小声吐槽：“但为什么脸跟我长得一样？”
莱恩瞥了瞥他，质疑道：“你确定你这张脸是原创？”
“那当然！我可是妈生的。”
左格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怀疑脸的一天。
“感情真好啊，”浅金色体纹的护卫长似笑非笑，他比两人都高出一大截，说话时特意弯下腰来：“你们是恋人么？”
“是你让那些东西把我们抓来的。”莱恩注视着与左格如出一辙的脸庞，语调冷淡。
目的是什么？
护卫长悠然笑了，眼神玩味地打量着身体赤裸的棘海妖，“你的眼睛很漂亮。”
左格即刻挡在前面：“喂！”竟然顶着这张脸耍流氓，可恶。
不料眨眼间那家伙就消失在视野内，他心下一惊，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一双冷硬的手轻轻搭上自己肩膀，陌生的气息掠过后颈，护卫长弓着腰探过头来。
像面镜子在逼近……镜中的自己双唇一张一翕：“只要你取悦了母皇，我会照顾好你的小宠物的，明白？”
取悦什么？！左格石化当场。就因为自己这张脸？？
莱恩看得清楚，那怪物的前两对附肢颀长，第一对末端化作尖刺，第二对末端呈刃状，第三对附肢最小，结构近似于人手，但更加细长锋利，且有外骨骼附着。
护卫长就用第三对附肢按着左格的肩，迫使他面朝巢穴的方向，温声低语：“母皇很久不曾苏醒了，这张脸他会喜欢的，你得让他高兴起来，懂吗？”
呃……左格眼睫微颤。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是办不到——”第二对附肢的刃状末节遽然抵在棘海妖颈间，象征性地划开一道细小血痕。
“干什么？！”左格气得够呛，“要我帮忙就收起你的爪子！”
挣扎片刻身后的家伙却岿然不动，只是慢条斯理地收起了伸出的附肢。
接着，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十二名无脸护卫不约而同转过身，守候在裂缝前，如凋败的花蕊般躬身微蜷，恭敬地放低姿态。
护卫长也终于放开他，步足加急迎了上去，连先前高高竖起的触角都垂了下来。
左格检查过莱恩脖颈处的伤口，确认没有大碍后才扭头望去。
只见数对节肢从缝中探出，旋转着将裂口撑开，几条红舌状的东西在内缠绕蠕动，啵地将一颗大黑球给挤了出来。
护卫长继续上前，礼貌地敲了敲湿漉漉的黑球：“母皇？”
远处的金发青年看得呼吸困难，两眼发黑。六翼神啊，这还玩个球？
没有反应，护卫长等候少顷，又抬手轻敲两下。
黑球动了动，慢吞吞地伸展开来，从中探出一个苍白的人影，又高又瘦。
“恩……佐？”
嗓音虚软低哑，还吐字不清。
“我在，母皇。”
原来护卫长叫恩佐。
仔细看，其所谓的“母皇”和他也没多大差别，同样的人形半身、三对附肢，同样的下半身扁长、多个体节。
区别仅在于，左格默默地想，刚出来的那家伙体节是黑色的，所以蜷缩起来就像个大黑球。
“您看，他来了。”恩佐示意那半黑半白的怪物望向他。
“他？你、说……”
族群之主啪地甩开护卫长试图搀扶自己的手，歪着脑袋朝金发青年爬过去。
“这是……呃……”
左格一动不敢动，毕竟后边那蓄势待发的无脸守卫看起来随时准备暴起将自己和莱恩撕碎。
再瘆人也得忍住。
怪物逐渐逼近，垂着眸直勾勾地审视自己，喉咙里渗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是……啊……”
他满头白发，触角与发丝粘连在一起，似乎已经无力抬起。眼窝深陷，形容枯槁，脸上有两道深重的泪痕，呈黑色，从下眼睑一直延伸至下颌。
护卫长缓缓跟在其身后，瞥向自己的眼神阴冷异常，既是警告也是暗示。
微弱的咝咝声蓦然响起，左格脊背僵直，又感受到身旁的莱恩呼吸忽而急促起来。
怎么了？他稍微侧头，却在刹那间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
而棘海妖毫无反应，只是怔忡地目睹这一切发生。
“喂……”
怪物的刺肢和刃肢像牢笼一样笼罩下来，结结实实地支在他头顶及身侧，形如人手的第三对附肢捧住他的脸，眼瞳放大，激动得躯体剧烈颤抖。
怪异的咝咝声也随之拔高。
“凯、凯恩？”
别过来啊！！左格在心里尖叫。他总算看清楚了，怪物脸上那两道压根不是什么泪痕。
……分明是一只接一只的小眼睛，全黑的、圆圆的，从下眼睑一直长到下颌，长了半张脸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劫掠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