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好敏感》唐今朝

21、021

　　一中在学生成绩方面是要远压同城市的其他学校，除了附中前两年冒出了个沈知许外。

　　不过财力及地势方面还得是附中。

　　附中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以高于其他院校数倍的奖学金拉来分数偏高的新生。

　　有了资金方面的优势，联赛地点每年基本都是选在附中。

　　联赛这天，天气预报初雪降临，温敏之特意比规划好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带着儿子出门，没想到距离校门口几公里的地方还是塞车了。

　　司机看着导航里红色最深的地方，他点进去看已经有人在问前面的什么情况了。

　　前面走走停停，他翻了两条回复，转头对着身后的雇主说：“太太，前面一公里外那个红绿灯刚刚撞人了，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只能多绕二十分钟走另外一头了。”

　　温敏之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走另一条路吧。”

　　司机：“好的。”

　　江识眼皮莫名直跳，拿出手机鬼使神差点进去看了一下留言，有几个还拍了图片的。

　　【看着衣服还是个学生。】

　　【人都撞飞了，也太惨了。】

　　他点开图片，入眼的是远远的一团躺在地上。虽然稍微打了马赛克，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青年心中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心头蔓延开来。他侧头抬去，“妈妈。我能去前面看看吗？”

　　江母疑惑，视线正好看到儿子手机亮起的图片。她‘哎呀’一声，忙去点了屏幕上的退出。

　　并说：“小孩子家家的，看这种场面做什么。”

　　江识喃喃：“那是我们学校的校服。”

　　温敏之听着心中一酸，那场面当父母的是见不得。她只是看了一眼心都颤疼，那对方的父母该得多难过啊！

　　温敏之重叹了口气，手落在儿子的脑袋上，“听话。看了你晚上会做噩梦的。”

　　江识垂眸，“嗯。我不看了。”

　　他紧抓着手中的手机，心中莫名不安。

　　刚刚在图片打开的那一刻，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呼吸的地方、扼住了他生命跳动的地方。

　　他不安、他恐慌，他害怕那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即便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但、同一片校区内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消失，距离他不到五百米的地方，这样的感觉也让他感到难过、心慌。

　　江识头也是一次直观地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渺小。

　　那种无力感，让人害怕。

　　手机震动，是顾白发来的信息。问他到哪儿了，江识手指敲动，一来一回回复信息，他注意力也慢慢地被转移了。

　　十分钟后，江识看着窗外，手机屏幕上是最后一条信息顾白发来的一句话。

　　【你家沈学长今天会来的吧？】

　　江识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他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沈知许了。

　　自从那天晚上闹得不愉快后，沈知许第三天就没去给他补课了。妈妈告诉他。

　　“你沈学长打电话来说身体不舒服，最后的几天就不来了。”

　　江识当时一听，觉得是自己那天晚上的话说太重，惹学长生气了。

　　他隔天早早去学校，没心思理会顾白的调侃视线一直紧抓窗外。可意外地，那个风吹雨打不动的身影，那个时间点再也没出现过。

　　他午休去打球，篮球场外的草坪，那个固定时间点躺在那儿听歌、视线还时不时会往他们这边看的人，也没再出现。

　　顾白看着打到一半就蔫了的好兄弟，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手搭在江识肩膀，宽慰道：“别看了。这大冷天的谁还躺在那里喂冬风啊？”

　　江识一想也是。

　　这些天，他按了很多次拨号键，只是每次都是还没接通就被江识自己挂断了，他不知道打通后该说什么。

　　他只是有点想那个人了，想见见他、和他说说话。

　　但是他又怕对方气还没消，不愿接他电话。

　　青年改发信息，长指敲了又敲、删了又删，最后也不知道该发什么。

　　断了家教这层联系，就像断了他和沈知许之间的牵连。

　　江识不知道自己现在又以什么身份去联系人家呢？

　　他不知道消失了那么多天的人，今天是否还会出现，不知道他当时答应说会来的话还做不作数。

　　江识手指再次不自觉按开了和沈知许的聊天页面，敲了一行字。

　　江识想了想，大家都是附中的学生，学弟联系学长，也是正常的吧。

　　【学长，今天来吗？】

　　看了看，他眉头一皱，又点了删除。

　　【学长，你到了吗？】

　　长指停留在那个发送键，却迟迟没有按下。

　　直到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

　　“到了儿子。”

　　江识回过神来，按了息屏后把手机塞到裤兜里。

　　他下了车，朝着车内挥手。

　　妈妈告诉他，今天是很想空出时间留下来给他打气的，但是这次签售会实在没办法改期。

　　江识说着没关系。

　　他们一直都很忙，他都理解的。

　　“加油啊儿子。”

　　“好。”

　　车子远去，江识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转身走进学校。

　　室内体育场，他们已经换好了球衣，江识视线在观众席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那抹丢在人群堆里一眼就能认出的身影，没有出现。

　　顾白朝着观众席上的鹿鸣的方向挥了挥手，而鹿鸣身旁坐着的，是江母。

　　两人都给他打了个加油的手势，江识隔空投去飞吻。

　　好一顿显眼后，才朝着视线一直在观众席上左看看右瞧瞧的好兄弟走过去，“沈学长好像没有来。”

　　他刚刚看了一圈，确实没瞧见人。也没在陈超学长他们那片区那儿。

　　江识有点烦躁。

　　顾白将手搭在江识肩膀，懒洋洋地说：“这么说来，最近好像都没见过沈学长。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江识将他的爪子拍开，“闭嘴。”

　　顾白一看他表情就不对劲，“不会真把人惹生气了吧？”

　　沈学长脾气挺好的啊，他这兄弟又怎么作了？

　　江识：“……”

　　比赛开始前十分钟，江识还是没忍住给沈知许发了条信息过去。

　　【学长。对不起。】

　　其实那晚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事情挑明了，他的家就散了。

　　他只是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家早就自己散了。他们都把自己当成小孩，瞒着、欺着。

　　直到比赛开始了，江识也没收到回复。他上半场的状态并不怎么好。连着两次严重失误。

　　队友们都察觉到了，教练用了一次暂停机会，队友们纷纷围了过去。

　　七嘴八舌关心着江识的状态，教练也走了过来。

　　“江识。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

　　江识看着队友，又看了看教练。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调整过来。

　　为了这场比赛，近半年来所有人早起晚归的训练，高三的学长更是顶着压力要两边兼顾。

　　他不能因自己私人情绪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让大家这一年来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抱歉教练。我马上调整。”

　　教练拍了拍他肩膀，“别太勉强。实在不舒服我们还有替补队员。”

　　“我可以。”

　　江识闭上眼睛，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念短暂抛弃。

　　这一刻，周围的喧嚣在他耳边慢慢远去。

　　世界无声，光源遁走。青年的‘视线’里仅剩两个光点，一道打在自己身上，一道落在数米之外。

　　江识视线穿越人群，周围的景象和人逐渐模糊，藏匿于黑暗之中。他好像看到了，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温唇一开一合，声音从青年脑海中传到了耳边。

　　他听见对方说：“加油。小识。”

　　那声音又像是从上空传来的。

　　江识睁开双眼，看了观众席上的某一个位置，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和队友们再次走上球场。他的状态似乎是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边打得都很凶。

　　最后一个三分球结束了上半场，双方的比分此时已经咬得很紧了。

　　“行啊，兄弟。”

　　顾白和他击掌，这才是江识平时该有的状态。

　　只不过……

　　顾白顺着兄弟的视线转向观众席的某一个，那里也明明没有啊。

　　他在观众席扫了两圈，刚刚江识落向观众席那坚定的目光，他还以为是沈学长来了呢。

　　后半场比赛，一中开头就被抢了先。

　　比分被拉开时对方申请暂停，再次上场时个个斗志昂扬，进了几个球双方比分再次拉近。

　　时间进入最后一分钟，附中这边并没有给对方机会。

　　最后十秒，队友及时传送，附中以一个三分球结束了比赛。

　　哨声响起，观众席沸腾。

　　“比赛结束。”

　　“附中，胜！”

　　场上队员们呼吸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浑身血液再次燃烧。

　　“哇呼。”

　　他们围成一圈，没多久一个人被队友们抛向空中，欢呼胜利。

　　“江识，最后一球打的漂亮啊。”

　　江识在身体飞翔最高空时，也喊出了一句：

　　“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