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维修师解救计划》青果原

28、现世争鸣

　　死对头相见分外眼红，段成的维修站内炸开了锅。

　　纪游天化身一脸苦大仇深如假包换的哈士奇相，他披着狗皮，噙着一口尖锐长短不一的犬牙，眼泛凶狠的绿光，像十分富有战斗精神的警犬死死咬住犯罪分子的裤腿，要将其缉拿归案。

　　段成顿时觉得自己命运多舛，人嫌狗不爱，他使劲扯着裤子，一边奋力挣脱哈同志的爪牙，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哎呀，纪老兄，我都一把年纪了，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这么闹腾啊。你先把我放开嘛，我们有话好好说。欠债还债，欠人情......”

　　柯宥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戏，不亦乐乎，炸毛的哈士奇他真是头一回见，砸吧砸吧十分有意思，可以收录进自己珍藏的人间奇景前十了。

　　章有逸眼见一狗一老头这掐架的气势，想劝双方平心气和地坐下来喝喝养生茶，语重心长地说：“两位同志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有什么恩怨跟我们说道说道，俗话说真理越辩越白，对错是非也是这个道理啊。”

　　纪游天暂时放开了段成，他仰天嗷嗷叫了几声，吓得大伙一愣一愣地。

　　段成忍不住扒拉自己的裤腿喃喃自语：“果然腿破皮了！等会一定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

　　纪游天一听恨恨道：“我又没真的咬你，嫌脏。”

　　段成平静下来，再见到大繁荣时期的故人让他很惊讶，毕竟大灾难近乎残酷的一场血洗过后，多少家庭都撑不下去，变成形单影只满目凋零的状态，能存活下来都很不容易。

　　纪游天四处扫视，观察了维修站的布局，门口的大香樟树挺拔苍翠，树底下还有象棋桌。

　　门前牌匾斑驳颇有年代感，维修站内的两个大仓库设备齐全，里面停了几辆机车、小卡车等待维修，不难看出段成在此地已经经营许久。

　　纪游天讽刺地说：“你的老年生活过得挺滋润啊。”

　　段成做出谦虚的模样：“混吃等死罢了，我啊，最是经受不了大风大浪，只能蜗居在这里苟且偷安。”

　　章有逸和柯宥站在旁边默不作声，老一代之间的恩怨他们确实不好插手。

　　段成看到老熟人的样子，猜测到他被卷入了意识移植项目中，直接问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纪游天变成哈士奇后难免染上了犬吠的习性，听到段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问话就忍不住想发作一通，但冷静下来想想这样确实像极了疯狗，有些丢失与恶势力抗争的正义之士的形象，于是忍耐道：“如你所见，我变成了实验品。”

　　“你的意识应该被移植了，对吗？”段成猜测道。

　　纪游天扫了一眼章有逸和柯宥，似是在顾虑他们的身份，段成注意到这一点，不着痕迹地介绍道：“这两个年轻人都是自己人，扎半丸子头不男不女半路捡到你的是我徒弟，另一个戴眼镜的是我徒弟要好的同学。三十年前的事我都跟他们说了，他们都是好孩子，或许能于现世争鸣，未来还是得靠年轻人的，我们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也只能打打嘴仗了。”

　　章有逸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段师傅老当益壮，纪前辈雄姿英发，我们还得多向你们两位学习啊。”

　　“嘿嘿嘿……”柯宥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哈同志实在不能不算是“英俊”。

　　看到柯宥嬉皮笑脸的样子，段成一贯是没什么脾气的，因为平日里都是把他当孙子养的。纪游天则是默默在心里又给他添上一笔，盘算着总有给他好果子吃的时候。

　　接下来纪游天说的话打破了段成的想象，他先是问道：“你知道望城现任执政官是谁么？”

　　段成闲云野鹤，隐居山林的生活态度压根对望城的行政管理一无所知，头像拨浪鼓一样摇起来。

　　柯宥激动得扬起手大声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注意力重新聚焦在两人身上。

　　这一嗓子把章有逸吓到了，因为自己很少参与长辈间的谈话，而柯宥像课堂上最爱表现的学生，毫无预兆地发出声音成为教室里全体师生的焦点，章有逸则像是他的同桌，好端端遭到众多视线的无区别扫射，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是邱遂明，他同时还是基地联盟的最高行政官。”柯宥回答完毕。

　　段成吃惊，邱遂明三十年前还只是他一个难以应付的上司，甚至在整个启鸣集团也排不上号，他竟然实现了传说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转变，一朝变成基地的最高掌权者。

　　“没错。”纪游天偷偷将对柯宥的火气转一半到段成头上，并继续说道“近些年来他依托星和科技的财力支持稳坐高位，他其实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普通人全都被蒙在鼓里。”

　　听到“星和”两个字段成心里咯噔一下。

　　“星和科技是怎么横空出世的？邱遂明和夏星和并没有什么交集。”段成问道。

　　“因为操纵星和科技的不是邱遂明，而是戚珍珍。”

　　段成再度吃惊：“他不是邵正雄一案的受害者吗？”

　　柯宥和章有逸记得段成讲过这是一起施暴蓄意伤害案件，难道受害的故事女主逆袭成霸道总裁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时她找我寻求帮助，我也以为她只是一个弱势女子，帮助她取证，引导她在社交平台上发声，事后帮她疏导来自集团的压力，我想借此暴露集团内部存在的问题，没想到反而被她利用了。”

　　“邱遂明接管项目部后，戚珍珍就与他达成了某种合作。大灾难过后，他们收购了濒临倒闭的启鸣科技，偃旗息鼓了几年，期间不断招募人才，想方设法重新发展意识移植技术，直到找到了海底的资源。”

　　“他们发现了海底蕴藏一种丰富的蓝耀水晶，他们凭借这种水晶价值发家致富，使得星和科技这十几年来成为望城最大的财阀。”

　　段成恍然大悟：“这种水晶能运用于意识移植，按照大繁荣时期奠定的基础，科学仪器很容易修复与量产，找到了意识载体就能重新大规模布局意识移植手术，并且收取高昂的手术费。”

　　“没错，意识优化在权力阶级当中很是流行，只有权势和财力兼具的人才能预约这项手术。但你绝对想不到邱遂明想做什么，他联合星和科技不仅将意识移植技术重新恢复，借机大量盈利，他们还研制出一批异种催化剂，能把人变成动物，形态是站立的，而且异化后身体变得坚韧强壮，富有攻击性，他们计划组建一支站立的兽军。”

　　“而兽军将被充入军队，用途可想而知，未来将是帝国专制。他们最近研发出了仿生机器人，加上意识移植技术，就能实现数字永生。”

　　段成忧心忡忡道：“意识移植不可避免的弊端就是意识可以被篡改，只要全体人类被植入思想烙印，让仿生人代替真人，那未来人类将失去自由意志，为少数人驱使奴役。”

　　纪游天看到段成终于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才有所缓和，算他还分得清轻重，知道形势严峻。

　　一旁的柯宥和章有逸则觉得世界末日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不由得被人类社会即将倾覆的恐惧席卷。

　　段成又问：“这些年你一直盯着这些人的动作吗，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游天娓娓道来：“戚珍珍成立星和科技没多久，就找我合作，她打着缅怀夏星和，重振意识移植以造福更多人的旗帜把我骗进她公司。后来听说公司又招募了一批高学历医学生，着手研究变异催化剂，我才发现不对劲。”

　　“我留了个心眼，发现戚珍珍和邱遂明来往频繁，后来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我不愿意与他们合作，他们就要把我变成听令的仿生人。”

　　“我被迫进行了意识移植变成仿生人，在打入思想烙印前寻找机会逃了出来，最后给自己打了一剂变异催化剂才逃脱那伙人的追踪。”

　　闻言柯宥好奇的问：“打了变异催化剂不是能站起来吗，为什么你还显得这么小？”

　　章有逸咳了几下，为他不合时宜的话吃惊。

　　纪游天歪歪头盯着柯宥：“因为我偷偷拿的是早期试验品，效果没那么显著。”

　　“原来如此。”柯宥煞有介事地说。

　　谜底逐一揭晓，海底资源被邱遂明秘密开采，他和戚珍珍妄图以意识移植技术和仿生人控制全体人类，把大众蒙在鼓里，玩弄于股掌之中。

　　柯宥心念一转，想起了章鱼爷爷，对段成说：“师父，变异章鱼也是他们的试验品吧，找回了意识芯片是不是就有机会复活吗？”

　　段成回答：“据现有的线索判断，他可能是接受了意识移植改造，然后被注射了变异催化剂，才会变得记忆模糊。理论上再进行一次意识移植是能复生的，不过不一定能将意识还原。”

　　能复生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柯宥期待有一天能重新见到章鱼爷爷，看到他和阿花婆婆团聚。

　　纪游天不乐观地说：“意识移植已经被邱遂明垄断了，他的势力不断在上层渗透，普通人很快就会被大规模卷入其中，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章有逸非常赞同并喊出了一个口号：“推翻邪恶统治，争取自由意志！”

　　段成夸赞道：“不错不错，你小子脑子还挺灵光。群众还被蒙在鼓里，我们要将邱遂明的野心昭告天下，让大家来评判。不得民心倒行逆施的上位者注定会失败。”

　　纪游天揶揄道：“拿腔拿调，没有实际行动。”

　　段成心想：马上做给你看，让你见识见识精神领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