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蜜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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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城市的夜空中浓浓的水汽尚未消散，道路两侧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灯氤氲在潮湿的空气中，为夜晚平添了几分化不开的暧昧。回去的路上仍是嘉祐开车，他的驾驶技术刚刚有所提升，车开得很平稳、也很专注。林樾姿态舒展地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悠闲地撑在脑后，另一只则在车辆中岛深灰色的真皮内饰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嘉祐道：“你得意什么呢？”
林樾疑惑道：“有吗？”
“已经溢于言表了。”
“这么明显吗？好吧，我确实挺高兴的。”
自己的心思虽然被嘉祐看穿了，但林樾觉得他二人的默契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林樾为嘉祐考虑的这些，既怕伤害了对方的自尊，又怕对方不理解，可没想到短短几句话，两人就心照不宣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嘉祐道：“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呗。”
林樾笑道：“你明知故问，但我乐意奉陪。一方面呢，因为你最懂我心，我当然开心，这不就是天生一对吗？另外呢，不管你嘴上怎么拒绝，心里一直都有我，对不对？小程啊，别再说‘我只是碰巧遇到你，不值得你付出’这种话了，就算是碰巧了，也是天意，俗话说‘天命难违’。你今年二十九了，我们认识了十六年，小时候吧，你心里依赖我嘴上却不承认，拧巴得不得了，还总拿我撒气，而我却甘之如饴，那种相处方式那么自然，就像我天生就该保护你一样。现在倒好，虽然你还是有点拧巴，但成熟多了，对我也是滴水不漏，我反倒成了个动辄冲动的人，所以我们两个就是彼此的AB面，这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就算我在红尘中泡透了，是个机关算尽的商人，但不论算计什么，你都不是客体，我对未来的规划都把你考虑进去了。所以，先别急着拒绝我，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咱俩现在的相处状态，除了没上床，你觉得跟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猛然听最后两句，嘉祐一阵无语，“林樾，你……放飞自我了是吧？”
林樾悠闲道：“放飞了，不行吗？咱们都多大人了，这哪算放飞啊。还有，你能不能别直呼其名地叫我林樾，听着很生硬，我有一种犯了错误被教训的感觉。你小时候都是叫哥，能不能恢复原来的称谓啊。”说着，他端正了坐姿，略微欠身，伸出左手，将五指扣在了嘉祐握住方向盘的右手上。嘉祐的手轻微一抖，随即挣脱出来，他没有说话，而是打灯变道右转，两分钟后，把车开进了市政公园的停车场。
林樾疑惑道：“停车干嘛，你不会要下车揍我一顿吧。”
嘉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道：“你还真是越来越不稳重，别说俏皮话了。想聊就在这聊吧，外面空气好，等会儿回去你开车。”
林樾道：“怎么了嘛，回去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怕什么啊。”
嘉祐简直忍无可忍，“你闭嘴吧。”
“好好好，我不胡说了。”说着，林樾伸出双手将嘉祐的一只手牢牢握在掌心里，令他无法挣脱，“你觉得我为什么从临海回到陆州，回陆州还偏偏跟你进了同一家公司，当然，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理由确实也是客观存在的，但三分天意，七分人为，我说至少有一半是冲着你回来的，你相信吗？”
嘉祐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最怕自己自作多情，也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事。他知道林樾是个目标主义行动派，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一分一毫，也绝不会相信这事跟他自己有半点关系，他把林樾对他的关照视为少年情分，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标记的特殊之处。
“林樾，我觉得你对我的滤镜太厚了，可能就是一种执念，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们差距大这种话，但这是客观事实，你说我心里有你，没错，这么多年我心里没有过别人，但我装着你真不是为了占有，有时候你就像一个亲人，只要你能幸福快乐，就算以后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也会祝福……”
“可我不行！”林樾打断了嘉祐的独白，“我不能接受你跟别人在一起，想想也不行。滤镜也好、占有也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的光只能照亮我，我绝不允许他人分享。”
嘉祐无奈道：“你可真霸道。”
林樾拉开副驾驶的门走下车，绕道另一侧拉开车门，把嘉祐拽了出来，而后又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在嘉祐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时，他已经把对方向后推了两步、抵在车门上，霸道地吻了上去。嘉祐想便头躲开，但林樾不由分说地钳住他，让他避无可避。
公园的绿荫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虫鸣声夹杂在风中徐徐传来，车辆穿梭而过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市政绿化带外面传来，时间仿佛瞬间凝滞，让这一吻变得无比绵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嘉祐放弃了挣扎，他经年日久的盔甲和防线如同春天到来时，湖泊中央发出的第一声冰层断裂的脆响，此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碎裂开来。这春夜里的一吻如同蜜糖和砒霜，即便粉身碎骨，也让人愿意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纠缠的唇齿终于分开了。嘉祐推开林樾，绕到副驾驶推开门坐了进去，半晌，他仍心如擂鼓，恍然如梦境。几分钟后，林樾也上了车，他平静道：“几年前国庆节同学聚会那次，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亲你，不怕你笑话，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冲动。在那之前我也以为你是我一个时常挂怀的远方亲人，见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程嘉祐，你明年就满三十岁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试试就说不行呢，既然我们心里都有彼此，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辈子遗憾地过去吗？你别回答，我不想听，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而且刚才亲你的时候，你已经用行动回答过了。”
嘉祐单手抚额掩住半边脸，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意。林樾伸手拉开他抚额的手掌，笑道：“你笑什么，你答应我了是不是？说话啊。”说着就伸手朝他脖颈上挠痒痒。
嘉祐笑着向后仰躲，他道：“答应，我答应你……别闹，我最怕痒了……”
林樾手握方向盘向后仰倒，抬头望着并不存在的星空长叹一声，道：“小程……搞定你我可真是太费劲了。”说着，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又要亲他。
嘉祐边躲边双手推拒道：“你再这样我就反悔了。”
林樾强忍冲动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回去路上，林樾道：“这台车给你开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什么暴发户送豪车的戏码，你说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呢。另外，下半年我可能会经常回江州，主要是筹备高新区地块启动的事，到时候咱们就分头行动，珠联璧合。”
嘉祐道：“可我哪懂经营，我怕拖累你。”
林樾道：“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我倒觉得你思路无比清晰，比某些所谓的行业高管强多了，可能在经验方面欠缺了一点，但是有我呢，遇事咱们商量着来，你放心。”
“好，我相信你。”嘉祐主动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樾的手。
回到江州有三年半了，林樾终于抵达了最难抵达的一个目标。他在回来前给自己设立好几个目标，与其他大刀阔斧地的实现路径完全不同，这一路他走地很小心、很克制，唯恐吓跑了那个敏感兼逃避型人格的对方。沈立帆的出现是个催化剂，危机感让林樾不得不按下加速键。有时候，林樾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这小子一笔巨债，这辈子才会这么折磨他，不过，这何尝不是相互亏欠出来的结果。不管怎样，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