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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爱呀,就藏在这里 ...


  •   奚望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敲出空洞回响,二楼尽头的百叶窗漏进几缕夕阳,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问号。
      打开门的瞬间,影子扭曲成痉挛的蜘蛛。

      他闻到一股淡到几乎消散的加拿楷的味道。

      奚望眉头一挑,他解开领口第三颗纽扣,苍白的脖颈浮着病态的潮红,指尖按在门把手上。

      飘窗纱幔被风掀起,他看向飘窗台,那里窗门大开,看样子是219提前收拾的产物。

      奚望的目光顺向旁边,置物架上倒扣的香水瓶底,223年的限购标签正在褪色。

      奚望环顾一周,房间虽大东西却不多。
      更重要的是,他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最后奚望站在衣柜前,七套军装整齐地挂在巴洛克风格衣橱里,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银蝶。与它格格不入的,是与军装挂在一起的学生训练服。

      奚望认出了那是埃尔施托伦学院的服饰。
      真是太棒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感情一定很好。

      衣柜架子上缠绕着一个同心结上面系带着褪色的头发。

      奚望的手指抚过丝质领带,突然被衣领内侧的刺绣刺痛——银线绣着“X&W”,针脚在W字最后一笔微微发颤,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危止……”
      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滑动,他忽然发狠扯下制服,獠牙刺破下唇的血珠滴在银扣上。

      刺绣正被他用舌尖反复描摹,针脚间暗红锈迹不知是血还是胭脂。

      还真是是他的风格啊。

      奚望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露出了一个痴迷而恍惚的笑容。

      他紧紧地抱住那些军装,使劲地嗅了嗅。
      然后慢慢,慢慢地缩进了衣柜,试图用那些军装将自己围住。

      是危止的气味。
      想到这一点,奚望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军装堆成巢穴裹住颤抖的身躯,奚望把脸埋进雪纺衬衫,鼻尖抵着第二颗纽扣疯狂抽气。布料下突然露出半截皮质束带,他触电般抓起往腰上勒,金属搭扣咬进腰窝的瞬间,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散落的的银扣滚进衣柜深处,在底板刻出蜿蜒的痕迹。

      奚望顺着视线看过去,底下已经有了许多陈年旧伤——是用胸针反复刻划的轨迹。

      只能说不愧是他吗?

      奚望又笑了,那笑容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表面维持着完美的弧度,内里却开始渗出腐坏的黏液。

      当他的舌尖扫过下唇时,仿佛有条艳丽的毒蛇正从颅骨裂缝中缓缓探首。

      他窝在危止的那堆衣服中,几件布料在他蛮力下发出裂帛之声,甚至还有几件被他胡乱团作一团垫在身下。身前还有散落的几件,绣着金线的华美衣料此刻却像被暴雨打落的残花,在他发颤的指节间揉得皱如枯叶。

      过了好久,奚望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用了几秒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很若无其事地钻了出来。

      像是只是打开衣柜要拿一件衣服而刚刚那个略有点痴汉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不过依旧起伏不定的胸膛暴露了他真实的心跳。

      奚望将衣服恢复原样,注意力又被旁边的床头柜吸引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本书,泛黄纸页边缘蜷曲着焦痕,像被火舌舔舐过又匆忙熄灭。

      他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套。

      奚望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

      但是旁边……他看向那支抑制剂,发现保质期标签上被覆盖了新字迹:“易感期别硬撑,书房暗格还有备用抑制剂,加拿楷味。”

      奚望握着抑制剂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外壳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现在已是秋冬季节,他却感觉有蝴蝶在胃里振翅,翅膀上抖落的鳞粉让呼吸都变得甜腻。

      奚望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第二个,却发现抽屉上了锁,他摸索到抽屉底板细微的凸起——按下时暗格弹开,露出本黑色皮革日记。牛皮纸内页用红墨水写着:“我爱危止。”

      暗格弹开的刹那,奚望的指甲就深深掐入掌心。

      染血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玫瑰,每片花瓣都写满“危止”的笔画。

      奚望的睫毛正落在“爱”字最后一捺时,然后他一眼就确定这是故意的。

      他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除了没来萨尔兰利之前试图让危止知道他的心意,写了一堆夸大其词的话。

      想着想着奚望只觉耳根一烫,晚霞般的红潮自脖颈漫上双颊,连鼻尖都沁出晶莹的汗珠。旁边的镜子映出他烧红的耳垂,像是雪地里突兀绽开的两粒红珊瑚,偏生那抹胭脂色还随着紊乱的呼吸愈演愈烈。

      奚望暗暗地想所以那本日记应该已经送出去了吧。

      不过——
      奚望的视线扫过洗手间内的双人用品,衣柜里训练服与将官制服暧昧地纠缠着。

      空中加拿楷的气味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腺体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踉跄扶住衣柜,这感觉就像是某种迟到的婚后教育课。

      奚望从未如此对自己已经结婚有了实感,尤其这些细节无一不证明了他和危止是睡一起的。

      这些都不是幻觉。

      奚望突然低笑出声,这是多么的幸福,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可能将要面对的情感危机。

      简直是太棒了。

      自己真的太厉害了。

      他“砰”的一声倒在床上,顺带打了几个滚。

      等确认所有细节已经找寻完毕后,他才退出了卧室。

      二楼房间不多,除了米饭睡觉的房间还有刚刚的主卧,其它的卧室明显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奚望看了两眼就退了出来。

      他数着肋骨下的心跳,二十三步,正好停在鎏金雕花门前。

      是书房。

      但是可惜了,他对书房是否有机密并不感兴趣。

      想起危止的态度,他也不认为这里面能有什么机密。

      他之所以询问,只是怕书房外万一有什么安全装置,以他现在的身手避不开。

      奚望想着想着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从他醒来之后他就发觉自己的力量好像大不如前了。

      力量衰退带来的不仅是体能的流失,更像是有人抽走了他灵魂的承重墙。

      是弗尔里斯口中那场事故的原因吗?

      什么样的意外不仅能损失他的手还能影响他的等级。

      这样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不过,他就算是想也想不出什么。

      毕竟据弗尔里斯所说,没失忆的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真是不像他呢。
      奚望暗自思索道。

      还是说,确实无法挽回了,不如强行卖惨?

      总之,他并不认为弗尔里斯所说的就一定是真相。

      书房鎏金门开启的刹那,悬浮灯自动亮起暖橘色光晕。

      木质百叶窗滤进午后的阳光,在柚木书架上切割出细长的金线。

      书房红木书柜占据整面南墙,顶层那排精装书书脊泛着奇异的珍珠白。
      三面通顶书架摆满了书籍,最上层是经典名著,中间几格塞满按年份排列的军事理论书籍,底层歪斜插着几本《野外生存指南》和《枪械保养手册》 还有《新兵手册》。

      旁边的胡桃木书桌泛着光泽,右上角镇纸压着训练日程表,钢笔搁在翻开的工作日志上,洇开的墨迹停在“夜间加训申请”字样。

      可让奚望停止不动的是书桌上右侧摆放的备用学生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还有那个与这间房子风格迥异的软白色沙发,前面还放着可升降书桌。

      奚望走上前去,恰好此时书桌上的钢笔掉落在地,在顺着钢笔的轨迹弯腰时,他看到了在底部镌刻的定制日期——220.3.14。

      奚望停顿了两秒,站了起来。

      在往门走的那刻,他的手突然嵌入某个隐藏凹槽,机械手指不受控地调出加密档案。

      全息屏炸开漫天星图,危止的笔迹如刀刻斧凿般浮现:“222年12月3日,奚望第三次尝试机甲适配。建议截肢?建议截肢?建议截他妈的——医疗组谁敢碰他右手,军法处见。”

      奚望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传来剧烈灼痛,却不及心口翻涌的热浪半分。

      好像快要招架不住了。

      可是很奇怪的,他明明应该感到十分开心,现在却觉得被推向大海更深处,暗流的沉闷声不断撞击着他的耳膜。
      像是即将要迈入死亡。

      奚望最后看了两下就移开了视线,他将星图关掉,草草转了两圈,什么东西都没碰,直接往外走了。

      只是在转身时撞倒墙角檀木箱,雪片似的素描纸纷纷扬扬,每张都画着同个男人的侧脸——从十五岁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样貌到二十岁穿上军装的轮廓,到三十岁微笑的弧度,铅笔印在最后那张戛然而止,画纸中央裂开道参差的缺口。

      奚望将画纸捡了起来,确认上面的都是危止。

      而这明显是他画的。
      画上面标注着日期,最后一张是224年11月29日。

      他的心里有一个猜想正在破土而出。

      当他打算换一个地点时,天花板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

      猎食者的本能让他瞳孔瞬间收缩成竖线,脊柱窜过电流般的战栗。

      他猛地抬头,然后一只蜘蛛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奚望看了半响确认只是普通蜘蛛。

      看来219得家政程序该升级了。

      他对着虚空轻笑,声线甜蜜如淬毒蜂蜜。

      最后他随意嚷嚷了几句,就往外面走了。

      在他出门的瞬间,蜘蛛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奚望将门关上。

      心里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他就说这一切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危止也是这么这么爱他啊。
      该让维查玛看看的。
      这样他就不会笑话他了。
      明明是这么好这么好的危止。

      不过想着想着,奚望逐渐心不在焉,他在想危止——危止现在在干什么了?在处理公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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