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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08 夜雨打落梨花白

      魏长桓一拱手,禀报道:“我家大人乃是当今朝中肱骨重臣……”

      “好了,知道了!”张歧川手轻轻一挥,表示已知悉。

      没想到他的侍卫还真的自我发挥,拍了一顿他的马屁。

      张歧川故意用一段《荀子·修身》中的一段古语来考察细儿。

      张歧川见细儿人物俊美,想考考她的文采。方才细儿嘴里说了夫人所言,以及自己所言的一句话,他张歧川已信她八分,料定她是会唇语的。张歧川想考考她的文采。就因为刚刚细儿在自我介绍时说了一句“晴窗细乳的细”。倒隐约透露出她有文采。哪知她果然说出《荀子·修身》中的那句古语“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果然兼有文才。可是她一介尚书家的奴才,皮囊已这般出众,血骨里竟然也这般有才。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文才,这个人,并不想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你读过书?”

      “是!”

      “尚书家还送你去读过书?”

      “不是在尚书大人家读的书,是在自家读的书!”细儿将自己的身世遭际说了一遍,说在家怎样被嫡母迫害,怎么销籍入奴,怎样被褫夺了楚姓,怎样变成了尚书家的洗衣婢。

      说到凄凉处,双泪长流。

      “什么?”张歧川倒像听说书一般听了一段甚为曲折的故事!他简直是不敢相信。“你是当朝太仆寺少卿简大人的庶女?”怪不得她人物不凡!

      “正是!婢子不敢诳语欺骗大人!清水里加入明矾即可以让血液相通融。”

      “那你如何证明你母亲是清白之身!”

      “清者自清,无需证明!”

      “好,好一句清者自清!我权且信你——你可需我去通知你父亲楚大人!”张歧川面有不忍之色。

      “不!不用了!我父亲显然被嫡母诓骗了。他明显信了这个故事!不然我在简家为奴为婢四月,我父亲早就派人来寻我了。大人若将我送回楚家,不仅帮不了我,反而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张歧川若有所思地说:“那你就暂住我家吧!”他心想,本来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婢子,没想到她竟不凡,索性再考考她的文才,也考考她的翰墨。这样想着,便命道:“来人,去取文房四宝来。”

      “婢子这就去取!”细儿领命!正要转身,却突然滞住了脚!

      “你才来我家怎知在哪!”

      “正是,婢子糊涂了!”

      侍卫魏长桓一招手,自有婢子上前来听命。魏侍卫又说了一遍命令,那婢子领命去了。

      “你即便知道在哪儿,也不能让你去的。”张歧川盈盈浅笑,“你是当朝太仆寺少卿楚大人之女,怎能让你去!你既来了我家,就安生呆着,我当你是客,不当你是奴!”

      “大人,不可!我乃奴籍……”

      “与我不必拘泥,也不必见外。你的父亲不信你,也不会妨碍我相信你!”
      细儿脸上的泪痕稍干,此刻又变成脉脉两处田畦,泪水欲落未落!终于有人说“我相信你!”她这一颗孤苦的心终得慰藉!

      “从现在起,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谦称自己为‘婢子’。”

      “是!”细儿应承着。

      不一会儿,文房四宝都被取了来。婢子研墨。

      张歧川捉笔搵墨,提笔写下首联两句:

      夜雨打落梨花白,

      晓雾勾染远山黛。

      写罢,他二指衔笔,将笔递与细儿。“这两句是我初春时见雨打梨花有感而写的,只有两句,尾联怎么也想不到了!即便想到了也觉得不好!楚姑娘可否一试。”张歧川此刻有意称她为楚姑娘,表明自己态度,相信她就是楚家之女!

      细儿接过笔。嘴里细嚼着这两句,心想他写了雨写了雾,那么也该晴了,那么她就写晴。晴谐音情,有情就要有人。

      她略一思索,写道“伊人侍立黄昏后,云收雾散朗即来”。

      用的行书,字体娟秀可爱!

      细儿见张歧川用的行书,便也使用行书。

      此刻她脑海里楚细儿的记忆和才能帮上大忙了。若不是系统buff,她如何能拥有细儿的才能和记忆,此刻也只怕是半文盲,也只能望文兴叹!

      张歧川引颈来望,“云收雾散朗即来”一句中“朗”谐音“郞”,一语双光。

      后两句说这伊人候郞,而天气霁和,这位小郎官马上就要到了约会之地。原来她也有诗才!

      “好!”张歧川拊掌称好!

      “戏笔而已!献丑了!”细儿微有赧容。

      “这诗还差一个题名!”侍卫魏长桓也插了一嘴。

      “楚姑娘觉得叫什么好?”张歧川问细儿意见。

      “不若叫‘初霁’!”

      “甚好!张某谢楚姑娘成全一首诗并赐题名!”说时,张歧川一拱手,甚是恭敬!

      “不敢当!”细儿忙不迭还礼。

      细儿双手递过毛笔,张歧川却不接。细儿想,那我再写点别的。

      细儿便用蝇头小楷写下《诗经·魏风》里的一篇《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张歧川见细儿的正楷一笔一划写得极端正朗俊,笔锋嶙峋,没想到她于翰墨上也是不俗。再看她写下硕鼠,知她借硕鼠讽喻当今浊流一派。

      “楚姑娘对当今朝堂之事也感兴趣?”张歧川投下这颗石子。却果然激起了细儿心底涟漪。

      细儿对朝堂之事其实不甚感兴趣,她一女子岂又能搅扰到庙堂。只不过她很关心清浊之争。她之前守在闺中十四载,从

      不曾听说过闺阁外的事,今日得知清浊党争,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楚佥是清党还是浊党,想预见他今后荣枯富贵,仅此而已,于是便回道:“愿闻一二!”

      让她知道也无妨,张歧川娓娓道来:“浊党由二皇子与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苏辛垣领衔,遍布庙堂六部四阁,下至离京外任官吏,甚至大内侍者,牵扯之深,牵涉之广,世所罕见。清党由大皇子领衔,我,方才你见到的工部郎中许先之,我们皆属清党!”

      细儿微蹙眉尖,没想到浊党权柄滔天。“那我父亲太常寺侍卿是清是浊!”

      沉吟良久,张歧川艰难开口:“浊!”

      父亲果然不廉!从前深处闺中,从不曾过问朝堂之事,现在只觉得一股凉气被吸入肺腑之中。

      细儿此时又想起一人来。那个断冤决狱的严渊大人。“临安府知府严渊大人是清是浊?”

      “浊!”

      张歧川说完,又从石凳上拿出一张请柬。“这时吏部新提拔的刑科给事中杨胤远为母亲办寿辰的请柬。他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虽说他只是个小小从六品官,但能监察六部,纠弹官吏。是以清浊两党都想争取这个官场新人。”

      “能否争取得到是否要看这位杨大官人的品智,但也要取决与众位与他的渊源与交情。”

      “正是如此!”张歧川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清党工部郎中许先之是他的同科与同门,浊党中内阁大学士苏清源苏大人是他的阅卷恩师。我们清浊两党均与他有些渊源。此刻都向他抛出橄榄枝,还真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不过传闻中,他品貌端方,为人正直重义,断狱入神。只是不知道传闻真假。”

      张歧川见细儿很感兴趣,便接着说道:“五月初四即是其母寿辰,贵庚……”张歧川看了一眼请柬,“贵庚六十二。清党中我和许先之会去!楚姑娘会唇语,说不定能帮上我等大忙,我有意带你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婢子……”细儿想起他的吩咐,让她不必自称为奴,便改口道:“细儿欣然,愿献涓埃之力!”

      聊到此时,夜已经深了,但是张歧川显然意犹未尽。他获得楚细儿姑娘,如似获珍得宝。刚考了她的文才和书才,觉得此人才高学深,现下又想考考她的武才。张歧川为何想到要考她的武才呢,不过是因为方才听她说自己受家中嫡母汪氏迫害时,曾提到过被两个彪形大汉死按在水缸里,不过却凭借着自己的气力打翻了这两位大汉。张歧川想她怎能挣脱两位彪形大汉,心存疑惑,不如一试!

      “来人!拿我的怀沙箭震天弓和靶子来!”

      不多时,自有仆从拿来了张大人的弓箭和靶子并且布置妥当。

      “不知楚姑娘是否会射箭?”

      “不太会。”楚细儿很小的时候父亲教过她,但是她也并未学会过。钱心冉则从未拉过弓射过箭。

      “楚姑娘可否愿意一试?”张歧川将自己手里震天弓和怀沙箭递与楚细儿。

      楚细儿稍一思索,接过了震天弓与怀沙箭。

      “射那边的靶心!”张歧川这般命道。他虽这般命道,但是心里却想她一介弱女子,又怎么会这个呢,想必能逃开嫡母的迫害也是巧合。他这张名弓,若非膂力千钧根本拉不开。张歧川料想楚细儿不解怎样拉弓挽箭,且无这臂力。他有些踟躇,要不要上前去帮她。

      楚细儿也有些踟躇,她虽从来没有射过箭,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她此刻要装柔弱还是要悉尽展示自己的才华呢?

      她拥有楚细儿和钱心冉两个人的技能。可是她需要展示钱心冉的技能吗?此刻她虽然从未有射过箭,但是自己若展示了钱心冉的技能,那么她要怎么解释一个深闺中的姑娘还有这般武艺技能。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岂不是要穿帮!

      还是藏拙吧,楚细儿心想。逢人但说三分话,但做三分事,不可全抛一片心。

      这样想着,楚细儿也不搭箭,只是试着去拉这弓,但是到底她气力太大,稍一使劲,差点拉到满月,想着自己要藏拙,又赶紧卸了一点力道,松到半满,颤着一双手,演得好像很难拉这一弯弓。最后终于放弃。

      楚细儿听张歧川吩咐侍儿时说这是震天弓,知道这是上古名箭之一。于是故意道:“我拉过我爹爹的弓,并没有这样难的。”这其实是说谎,楚细儿根本没有试过父亲的弓箭。

      “我这震天弓,弓身是用金丝楠木制成,弓弦是用西域牦牛牛筋制成,这可是两石的硬弓。乃上古名箭!”张歧川见细儿几乎要将这张弓拉满,却突然力道不济,手抖如筛糠,便向细儿介绍起来。

      她果然没有武才,逃脱嫡母迫害只怕是一时侥幸。

      张歧川这样想着,于是又唤道:“来人啊,换一套小弓箭来!”

      侍从又换了一套小型弓箭来。

      “这一套不需要多大力道,楚姑娘试试这个!这是我夫人日常使用的弓箭!”

      细儿想既然大人夫人能使用这套弓箭,那么她也可以拉得开!这便无需再装了。

      她把这张夫人用的弓拉到满月,然后套上了箭簇,对准了靶心,像模像样!

      “楚姑娘看来是练过的。”

      “在家跟父亲学过几次!”

      钱心冉果然还是有些武术天赋在身上的。第一次射箭,不用人教,姿势全对。

      但是她不能射得太准,甚至不能射到靶子上。于是她又低了低自己的准头。

      然后箭离弦,果然偏了,未射到靶子,落在了地上。

      “大人,我不会,求大人指教!”

      细儿发出了求救。

      张歧川伸出双手,把细儿环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左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右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他的手掌温暖而燥热!那温度传来时,濡得她的手背汗渍渍的。

      细儿心里此刻小鹿乱撞,只怕这样下去要流鼻血的。她作为钱心冉活了30岁可是母胎单身。她作为楚细儿更是深居闺中,哪有与家族血亲之外的人有这般贴耳磨鬓的接触。

      都说古代男女大防,如何第二次见面,就与他这般贴耳磨鬓,虽然由头是学箭,但是好像也不至于。一时间注意力从弓箭上转移到身后的人身上。

      “要这样,你的力道和准头都还不够!”张歧川却专注于为她纠正姿势,讲解精要。
      他完全坐怀不乱,胸襟坦荡。

      看来是我太过于色女了,细儿想,这样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射箭这件事情上来。

      张歧川一上手,这张弓张得更满了。箭身也不是水平于地面,箭簇是向上翘起。

      “放!”

      张歧川撤回了他握着的手。

      然后她松了手。

      这一箭准准射中了靶心!

      “好箭!”张歧川轻轻鼓起掌来!

      “谢大人,细儿不过得大人助力!”

      张歧川轻抿薄唇:“再射一箭!”

      细儿依言弯弓搭箭,学着方才张歧川指教的那样,将箭簇抬得稍高于地面。

      可是这般放箭,非中靶子不可。于是细儿假装气力不逮,放箭时分手抖了一下,箭簇便斜斜地向下方射去。

      这时斜地理飞来一支箭,折断了靶心里的那支箭,又堪堪插在靶心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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