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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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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山许久不曾如此引人瞩目。
浓郁的灵气自天幕沉降，凝实成厚重的云，云层中蕴含着电闪雷鸣，杀意若隐若现。
一时间，山中走兽出逃，飞鸟四散。声势之大，引得各大仙门的修士纷纷关注着此间动向。
天雷隐现，劫云涌动，看着像是哪位大能在渡劫。
整个莱洲，大乘后期的大能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虚里江宗无量仙尊、望月神教沉碧天尊、佛陀国活佛妙机尊者，这三位大能长久以来深居各自的领地，从未听闻有哪个仙尊驾临过落霞山。
莫非有不曾记载于名仙录的大能？
众人猜测纷纭，真正有胆量去山里一探究竟的倒是寥寥无几。
此刻，经历了天劫威压的落霞山沉寂无声，仿佛没有活物。
人修的天劫千年难遇，这时旁人若是借着渡劫者的便利，在天雷余威里撑下来，也可摸着些许天道法则，于修行大有裨益。
但这种法子风险不小，除非十分有把握，少有修士铤而走险。
但一人渡劫，总有想着分点残渣的人。
闻道却是没有余力劝阻山中这些自取灭亡的修士了。
自踏入修仙门，闻道便隐居落霞山，无意间发现山中一古修士传承洞府。本以为是个机缘，不料，闻道一入洞府，竟被困在其中无数岁月。
为了脱离这个苦境，闻道只能一心修炼，生生靠着自己一点一点修到了大乘后期。
终于破开这洞府后，迎接闻道的是天劫难逃。
“哼。”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愤怒，三分漫不经心。
轻声一哼，闻道并未再说话，只打坐静心。事已至此，唯有渡劫。
若成功，自此得以参透天道，跳出轮回，肉身成神。
若失败……
不！吾不甘！
“吾幼时拜得恩师，长于落霞山 ，初闻道，便引气入体。待习有小成，恩师已作古多年。误入禁地 ，受困于此 ，为求自由故勤加修炼。吾未行一恶，为何天不能容，吾不甘。”
思及过往，想到自己终年不见天日，与世隔绝，若不是自己心智坚韧，洞府的孤寂足以摧毁道心。
闻道压下心中的波澜，缓缓迈步走出洞府。秋日的落霞山红叶尽染，参差错落，宛如天边云霞倒映人间。
“山上的红叶竟未曾变化。”闻道放眼望去，只觉与记忆中的景象重叠，不禁低语。
声音略带些许低哑、生涩，喉咙略发痒，闻道微微诧异，伸手摸向喉间。
粗算时间，这嗓子百年间不曾多言，“咳……咳……”
天色暗了几分，闻道未作耽搁，凭着记忆搜寻着当年的小木屋。
木屋是师傅做法施建，数百年风雨，怕是早已湮灭在时光中。
寻着树林深处，当年的山路已无迹可寻，唯有少时亲手种植的梧桐树方能做指引。
三，四……九。整九株，不多不少，皆已长成三人合抱的古木。
竟未被人伐去，闻道抚摸上第九棵梧桐树。环顾四周，只见苔藓遍地，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叶木。
曾经，这里有一个小木屋，石做地基，屋后栽着一株小梧桐。
“好久——不见。”
记忆遥远，却又分外清晰。闻道怔忡半晌，苍白的面庞看不出情绪，静立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倘若有人能见到闻道此时的模样大抵会一眼发现闻道的行动带着些僵硬刻板，仿佛庙堂里的人像活了却少了三分魂魄，没有生气。
掌中的树干流淌着活力，闻道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自由了。
天雷降临 ，不容分毫误差，朝着闻道劈来。
第一道雷似乎带着试探 ，闻道周身聚起结界，雷电击中后迅速消散，未能近身。
一击未中，天雷并没有立即降下第二道。狂风大作 ，山中的其他修士纷纷望向天雷劈向的方向。
“开始了。”
“渡劫的大能在缘溪东，可知道是谁么？”
无人知道，近三百年从未有哪位散修前辈曾隐居落霞山，不过现在，渡劫者的身份并非紧要之事。
劫云不断聚集，似乎要遮天蔽日，犹如自落霞山铺开重重帘幕，令山中暗无天日，漆黑一片。
只余如同鬼魅般呼嚎的风，偶有金紫色的流光游丝滑过云层缝隙，绮丽无比。
然而这等美景却暗含摧毁一切的力量——天道。
肃杀，悲凉。
“与往日的晋升小劫不同，飞升劫竟如此沉重，仿佛能听到天地同悲。”驻足在雷劫区外的一个白衣修士不禁感慨。
闻道身处其中，自是体会最深刻的人。
“假慈悲。”
天道试图以悲悯阻止修士渡劫，仿佛在为即将陨落的星子悲痛惋惜。
闻道自嘲一笑：“来吧，不必磨叽。”
话音未落，劈天盖地一道惊雷，直接粉碎了闻道的防御。
触及灵魂的电击感，闻道陡然战栗。随既，不给历劫者任何喘息时间。
一道更胜一道的天雷降下，连击五声。直教闻道心肺具损，鲜血夹杂着肉糊咳出，确实将肺一点点咳出来了。
“大能的威压消失了！”
“陨落了么？”一旁有人问到。
“不像。”有修士观察着天空，笃定道：“若是陨落，劫云自会散去，大概是那位大能境界跌落了。”
“抗了六道天雷，不愧是大能。”
“可惜了……”
变故发生在第七道雷上，天雷将现。闻道凭虚御风，迎着天雷而上，一副向死的决绝。
只见一抹幽蓝灵光，飞向那金白的巨龙，噼啪得一阵爆裂声后，劫云散去，确是不见渡劫者的影子。
天光再次撒向大地，穿过林海，仿佛未曾发生过什么。
但充盈天地间的灵气似乎又证明了有一个大能消散在这里。
闻道渡劫失败了，对于修真界，这似乎算不得什么大新闻，茶余谈资罢了。
风依旧吹过，带着一片火红的枫叶轻轻落地，未曾惊醒地上的人。
弩已经在这片山林转了两天，依旧没有收获。
两天前的晌午，部落里的众人在广场上如往常一样休憩。正是瓜果丰收之际，蛇兽禽鱼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为了让这些野物修养繁衍，兽人门不约而同的停猎半个月。
难得族人齐聚，各种庆典祭祀等交流活动便集中在这半个月内举行。
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以亚兽人为主角的月神节。传说兽神点化兽人灵智，月神赐予亚兽人繁衍之力。在一年中月亮最大最圆的夜晚，月神会降下神力，在这一晚诞生的生命会拥有最出色的能力。
为了这个传说，临近月神节，再偏僻的山林也有兽人出没。亚兽受孕需要吃一种名为月神之泪的浆果，兽人采集到这种果子，在月神节前赠予心仪的亚兽人，如果亚兽人接受那么月神节便是两人的新婚之夜。
明天就是月神节，一无所获的弩有些灰心。
夜色很深，月亮高悬，林子里不时传来夜枭的叫声“哇……哇……”。
茂密的原始丛林，踩下去深及膝盖的落叶腐枝。月神之泪无根无叶，只有在圆月之夜，凝结着地辉出现。
弩努力嗅着，月神之泪有种很酸涩的味道，这是这种果子独有的特点。
天色很晚，弩暗自下定决心“这座山里没有，就不找了。”
反正自己刚成年，找亚兽的事不急。
部落里亚兽总是会比兽人少，有条件的小兽人在小时候就会和喜欢的小亚兽培养感情。但竞争者众多，往往就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弩有一个喜欢的亚兽，但就在三天前，那位亚兽已经接受了一个成年兽人的月神之泪。那个兽人是部落里很强的战士，弩完全没有决斗的把握。
眼看着成年亚兽都将有主，弩有了危机感。但月神之泪实在难寻。
弩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崖坡尽头，地势略高，光线很好。弩走到崖边，往下望去。
密密麻麻的树梢，蒙上了一层雾气。明天就是月神节，弩望着月亮，月亮大的仿佛要逼近人的头顶。
空气仿佛愈发清冷，弩皱着眉头看向下方的丛林。似乎，雾气越来越大了。
一阵阵的奇异动静，形容不出是什么声音。弩看着声音的源头。
“嗡。”
又好像鸟叫。
弩看着远处的一处树林，下一瞬，他瞳孔微缩。
只见月亮倾斜出丝丝缕缕的光线，汇成一股细流，一齐流向那处树林。空气中没有活物的声音，树林里传出来的鸣吟愈发清晰。
有形的月光偶尔溢出些许，弩伸手碰触，那光是有温度的，冰冰凉凉的。
光线碰到弩的手，片刻便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月神之泪。
“原来，真的是月神的眼泪。”弩握着果子。
传说是真的，那这些眼泪要去哪里。
弩收好月神之泪，转身寻找下坡的小道。
下了坡，钻进林子里，那种声音反而变弱了。弩加快了步伐，寻着记忆朝着月华的方向跑。
离得近了，那种酸涩的味道越来越浓。
跑了有一刻，弩找到了地方。一棵枫树下，躺着一个亚兽人，被月光笼罩。
弩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的景象，此时此刻，夜如白昼，火红的枫树不时飘零叶片，月华如细雨般撒在那人身上。
在弩有限的认知里，月神降临也不过如此。
好奇心大过敬畏心，弩朝着地上的亚兽走过去。
月华碰到弩的时候，化作月神之泪洒落在地，前一刻珍贵难寻得果子，这一刻随处可见。
但比这些果子更神秘的是地上的人。
走近了，弩才发现这个亚兽受了很重的伤，全身找不出手掌大的好皮。一身烧伤，充斥着焦糊气味。
亚兽人身边是一把怪异的刀，很漂亮，不时抖动震颤，发出嗡鸣。
月华流淌在亚兽人身上，浸入皮肤。似乎在修复亚兽人身上的伤。
因为烧伤很重，连头发都烧没了，看不出亚兽人的长相。但弩有种预感，这个亚兽人之前一定是个美人。
亚兽人□□，弩犹豫了一瞬间，没有再看向对方，而是在不远处找了棵树靠着。
月华碰到其他事物会变成果子，却可以直接融入亚兽人的身体。
想来这月华对亚兽人有益，弩决定先不打扰，安静的等着天明。
如此靠近月光，说不出的冰冰凉凉之感，弩闭眼感受着舒爽。
一夜很短，天亮前，月华才逐渐停止倾泻，留下满地的月神之泪。弩思考着如何将这些带回去，更重要的是，这个亚兽该如何。
一夜的修复，亚兽身上的伤已经大好，几乎看不出伤痕。
也只有神才能做到如此。
弩解下自己的皮马甲，小心地给亚兽裹好。扶着给人穿衣服时。
亚兽清醒了。
“嗯。”
闻道的意识在被他人碰触时就清醒了，只是内伤太重，又没了灵力，经脉枯竭，肉身沉重又疼痛，十分不适。
经历了天劫，闻道自知活着已是侥幸，身上能存下的东西想必不多。
周身沉重的厉害，闻道抬不起眼皮，只有脆弱又敏感的皮肤能感觉到那人的动作。
长满茧子的手，粗糙的衣物，腥膻的气味。
“大概是个猎户。”闻道心中猜测，这人是个凡人，闻道顿时放下心来，陷入了昏迷。
弩被那一声哼唧吓得不敢动，见怀里的亚兽没有苏醒的迹象，弩楞了一瞬，继续给亚兽穿衣服。
亚兽的皮肉伤已经好了，露出真容。没有弩想象中的好看，五官柔和清秀，很淡的长相。不及部落里出众的几个亚兽，但是另一种风格。
弩猜测这个亚兽人应该来自外族，看他能吸收月光，要么是神使要么是祭祀。
“不管是什么，先带回部落。”弩蹲着身子，抱起闻道，再看那把漂亮的刀，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弩看了看四周，在脑海中记住周围的情景，一会儿得叫一个帮手采集这里的月神之泪。
走到部落入口，守门的鲜一眼就看到弩怀里的亚兽:“弩，你的亚兽？”
兽世大陆亚兽少，部落内的亚兽可以享受一定的特权，也可以婚配自由，一般部落内的亚兽不会被强配兽人。因为内部的亚兽家中有众多兽人家人的庇护。
但外部的亚兽没有其他兽人撑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往往很被动。
部落里找不到亚兽的兽人会偷或抢外族的亚兽，不过概率很小罢了。
弩脚步一顿，只要他否认，这个亚兽必然会成为被争夺的战利品。何况，他确实需要一个亚兽。
“是的。”
鲜听闻，闻到亚兽身上浓郁的月神之泪的味道，知道这亚兽已经结契，露出嫉妒又羡慕的表情:“命啊，果然如此。弩，你运气真好。”
弩没有多话，一路步履匆匆，带着亚兽到了家里。
成年的兽人可以自立门户，弩一个月前给自己建了房子，离开兽父亚父的家。
半地穴居式的屋子，昏暗但冬暖夏凉。火塘早已冷透，弩小心翼翼地将亚兽放在铺了兽皮的土炕上，转身出门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