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失忆了？》幺幺莫闹

14、第二次失忆

　　第二天晚上，安阳早早等在了“绿丰园”门口。

　　黎少爷讲究，别人请客吃饭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当他点名要去“绿丰园”时，不知深浅的安阳还以为这少爷很接地气。

　　绿丰园——正是文武街那家花红柳绿的中餐店，前一天他才跟黎少爷在人家店门口“偶遇”过。
　　结果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这貌不惊人的小店，吃个饭竟然还要预约。

　　安阳又涨了回见识。

　　这明显就是刁难。

　　黎邃为什么这么做，安阳暂时理不出头绪，但他隐隐觉得机会只有一次，要是错过了，估计他就很难把那少爷约出来了。

　　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后，黎邃还没出现。
　　就在安阳以为黎邃放他鸽子时，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上。

　　“抱歉，有点堵车。”
　　黎邃推开驾驶座的门，冲迎上来的安阳歉然一笑：“等久了吧？”

　　安阳快速往车里扫了一眼，那讨人厌的司机不在，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

　　黎邃视线越过安阳，看向绿丰园里，眼里多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走吧，我们进去。”

　　两人穿过狭窄走廊，朝楼梯走去。
　　敏锐察觉出黎邃不对的安阳上楼时踩空了脚，黎邃早有预料似的，在第一时间绅士又温柔地扶住了安阳的腰：“小心。”

　　安阳忽地豁然开朗。

　　他终于知道黎邃今天哪里不对了。
　　太温柔了。
　　像是被陈之稷附了身。

　　这少爷一直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安阳道了谢，带着疑问往二楼走去。
　　落后他一步的黎邃，余光朝楼下角落那一桌扫了一眼。

　　角落里，毫无所察的男人正自认神不知、鬼不觉地记录着这一幕。

　　黎邃收回视线，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震，龙三：【外面有人。】
　　这么上心？
　　黎邃转了转手机，看向走在前面的安阳。

　　安阳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还在对黎邃的反常百思而不得其解。

　　从餐厅的选择上，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少爷的刁难。
　　目的可能是不想应邀。
　　但如果不想，这少爷又为什么要制造那场“偶遇”？

　　这不是很矛盾吗？

　　现在少爷来了，不仅来了，还又换了副面孔。
　　为什么画风突变？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难道……是因为唐婉去永州调查的事？

　　但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安阳食不知味地咽下口里的菜，点名要来绿丰园的少爷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放下筷子后，他就戴上手套开始慢条斯理剥虾。
　　察觉到安阳的视线，他一抬眼：“怎么了？不合胃口？”

　　安阳摇了摇头，想了想问道：“听说您一直在国外，国外跟国内差距大吗？”
　　“差不多吧。”
　　黎邃重新垂下眼，眼里的情绪被掩盖得一干二净，他闲聊似的道：“刚去有些不习惯，但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安阳一直怕打草惊蛇，但现在他想打个草试试。

　　李国弘和蒋天河肯定有问题。
　　但黎邃……
　　至今为止从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黎邃表面上与他出事无关。

　　但他太“干净”了。

　　可就是这么“干净”的人，却给他一种熟悉感。

　　安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有些期待地问：“那您……还走吗？”
　　黎邃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而后摘下手套，将一盘干干净净的虾仁推了过去，暧昧道：“舍不得我走？”

　　这答案完全出乎安阳的意料。
　　他猝不及防垂下眼，睫毛被茶杯里氤氲的水汽濡湿。

　　黎邃见状轻轻一笑：“抱歉，玩笑过头了。”
　　安阳：“……”

　　一顿饭下来，黎邃有问必答，但就是答了个寂寞，安阳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掌握到。

　　这人太谨慎了。

　　饭后，黎邃很绅士地将安阳送到了汇鑫大厦门口。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黑色轿车车窗不再严防死守。
　　驾驶座，黎邃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微微侧向副驾驶。公寓大门前的灯光和夜风一起钻入车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温柔。

　　这一幕，让安阳毫无防备地失了神，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指响。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点事。”

　　安阳眼睫轻轻一压，再抬起来时已经看不出一点端倪：“蒋老板因为上次的事一直很不踏实，所以……想让我帮忙。他可能是误会什么了……”
　　安阳眼神不好意思地别开了一下：“觉得……我能说动你。”

　　黎邃静静看着安阳，忽然慢慢凑近，将距离定格在暧昧的边缘，有些恶趣味地问道：“他误会什么了？”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逗你呢。知道了，确定好时间跟我说就行。”

　　那双眼睛。
　　再一次地，安阳又恍惚起来。
　　脑子里毫无预兆地被一片空白占据，周遭的声音忽近忽远，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生起了隔阂，所有思绪宛如年久失修的齿轮，“咯吱咯吱”地全都转不明白。

　　除了……一条。

　　我肯定见过他，安阳笃定地想。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黎邃的眼睛，像怕惊动什么似的轻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几天前，酒吧包厢里。

　　安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他也是像今天这般静静看着黎邃，同样小声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包厢中音乐震耳欲聋，令人眼花缭乱的射灯不时扫过两人，人为的喧嚣中，黎邃嘴角微提，那是个半嘲不嘲的弧度：“你说什么？”

　　龙三那个好事精闻风而来：“怎么了怎么了？”然后他就被安阳的状态吓了一跳：“我去！他自己喝了？！”

　　只是短短一瞬。
　　安阳从脸到脖子就已经红成了一片，身体也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之前眼里复杂难言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眼神涣散已经没了焦距，但却空洞又执着地看着黎邃。

　　龙三吃了好大一惊，西子捧心地缩到黎邃身后：“我去，那玩意儿这么猛？”

　　安阳已经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他就那么“看”着黎邃。
　　好一阵后，才像从什么状态中挣脱出来，然后他像是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黎邃，嘴唇微动，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就瘫软了下去。

　　安阳在自己毫无意识下问出的问题，终于在几天后得到了答案。

　　“没有，”黎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觉得我很熟悉？”
　　安阳不避不闪地跟黎邃对视：“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你以前……真的没见过我吗？”

　　黎邃盯着安阳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可能吧。”
　　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或许很多年前，我见过你，但却忘了。当时……说不定还帮过你一点小忙，你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哪怕失忆了，也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安阳：“……”

　　安阳无语地下了车，目送黑色轿车离去，这才转身走向公寓大门。

　　“安阳。”
　　一号电梯楼道对面，一辆白色SUV不知道停了多久。陈之稷开门下车叫住安阳：“今天有人送了几箱葡萄，城西那边的葡萄园摘的，味道还不错，我给你和阿超一人带了一箱。”

　　绿丰园是陈之稷帮忙订的——没办法，安阳人脉有限。
　　他身边熟悉的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

　　胖子曾鼓吹过自己的江湖地位，听那阵仗好像整个永宁就没“超哥”他摆不平的事儿，后来安阳发现江湖上根本就没他这号人。
　　蒋天河和李国弘不管装的是哪瓣蒜，以他俩的人脉去个“绿丰园”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这俩很可能会不请自来，不利于安阳套话——虽然最后他什么也没套出来。

　　而唐婉……
　　唐婉是唯一一个明确不想让他跟黎邃有来往的人，理由无懈可击，安阳暂时不想事情因此横生枝节。

　　最后就剩陈之稷了。

　　若非万不得已的时候安阳不会找他帮忙，但如果是约黎邃，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陈之稷身上同样有疑点，装傻更利于安阳获取信息，但感情的事，安阳觉得还是应该要摆出自己的态度来。

　　打电话的时候，安阳以为陈之稷会找借口搪塞。
　　但没想到陈之稷在片刻沉默后，就爽快答应了。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现在他却又等在这里送葡萄？

　　“谢谢陈哥。”
　　安阳走过去伸手想接过箱子，陈之稷却偏了偏手：“有点重，我来。”

　　果然送葡萄只是借口而已。

　　已经快要九点，这个点别说陈之稷了，就算是胖子安阳也不想带回家。
　　但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好收回手。

　　“谢谢。”

　　陈之稷无奈地笑了笑：“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这话安阳没法接，只好沉默地垂下了眼。

　　陈之稷眼里闪过黯然之色，还挂在脸上的笑也勉强起来，少顷，他把葡萄又放回后座，借此将两人的为难和难堪一并放下。

　　“以后，可以稍微不对我那么客气一点。”他脸上重新挂上笑意，若无其事道，“电梯那边说话也不方便，那我就在这边跟你说了。”

　　安阳闻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安阳：你以前见过我吗？
黎邃：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