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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灵魂画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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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殊神情恳切地表示这些书都是糟粕,不仅内容毫无深度,还可能引导读者误入歧途——毕竟从书名上就能看出,里头写的都是些男男爱情。
要是自己捡来的书把祖师爷给看弯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祖师爷闻言,淡淡地“嗯”了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盛殊松了口气,几步跪行到小桌前,动作迅速地把行李箱给合上,想以最快速度拖走箱子。
他拖……拖……拖不动。
他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竟见着烟丝的尾巴正勾在行李箱另一头的拉杆上,昭示着祖师爷的言行不一。
盛殊抬眼望向虚空,神情中竟还有些委屈。
祖师爷的灵体没现身,盛殊自然也就看不到——某人顶着他那委屈巴巴的控诉眼神时,勾出的一抹极为恶趣味的笑容。
怎么办?小猫越是想阻止他看,他对这些所谓“糟粕”的兴趣就越发浓厚。
仗着盛殊看不见,他压根不收敛自己脸上那称得上是“反派”的笑容,只是语气还伪装得无辜,听起来似乎完全没领会到盛殊不愿他接触这些书的意图。
“无妨,我本就是个粗人,看些浅显的就当是解闷了——把书给我留下吧。”
盛殊:“……”
他怎么有种祖师爷在戏弄自己的错觉?
拗不过祖师爷,他只好讪讪地放了手,嘴里咕哝着:“是您非要看的到时候支不起来可别怪我……”
在他眼里,某祖这样的浓颜大美人就该是躺在下面的,万一祖师爷真把自己给看弯了,他作为孝顺徒孙只能替祖师爷浅浅地祈祷一下能在天界找个猛男攻。
祖师爷听不懂猫语,好奇道:“什么支不起来?”
如果两人身处的不是祠堂,盛殊是完全不介意详细解释的,但在列祖列宗面前,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讲才不会误伤到其他祖宗的三观,只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为了弄清这些书让盛殊难以齿启的原因,祖师爷勤学苦读,起初读得云里雾里,而后大惊失色,最后津津有味,直至废寝忘食。
是真的废寝忘食——值夜的人发现祠堂的灯无人长明,供奉给祖师爷的零食消耗速度也在下降,但除了外盛殊没人知道确切原因,只以为是祖师爷为了守护宗门殚精竭虑,一夜夜地不合眼。
祖师爷好,门人十分感动,越发崇敬了。
而盛殊面对宗门上下因误解而兴起的对祖师爷的崇拜狂热,深深地、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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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从祖师爷手里带走那些看封面就野得没边的书籍,盛殊十分遗憾地离开了祠堂。
在祠堂门口,他碰上了一位许久没见的长辈——师祖胡扶庸。
这位胡师祖,可以说是剑南门当前最强战力,从他的容貌上便可推知——他是盛有乌的师父,在徒弟盛有乌已然成为了一个白胡子地中海老头时,这位不知活了几百年的师祖却依旧年轻,看上去仍是个芳华正茂的青年。
对于修行人来说,衰老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每一次渡雷劫都会重塑身体,成功渡劫后会获得更强的实力及更长的寿命,但当修士卡在一个阶段久久不能晋升、而身体寿命将尽时,灵力会逐渐流失,容貌开始衰老,若不能在短期内突破,也就只能走向死亡了。
不过如今的大多数修士穷尽一生都经历不上一次雷劫,毕竟连金丹都结不了,而在大能遍地的古代,修士们普遍会在金丹晋升至元婴期间经历第一次雷劫,在大乘期修行圆满后,得以飞升上界获得永生。
在盛殊的印象里,胡扶庸经历过一次雷劫——这还是盛有乌说的,毕竟这件事发生时他还没出生,现在算来,也有两百多年了。
为了寻求突破,胡扶庸在一百年前左右开始长期外出修练,偶尔回来闭关,盛殊也是常年在外的,这么一来两人也很难碰上,这么一数,还真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这次能见上也是全因妖族一事,盛殊躲回门里寻求庇护,而胡扶庸近期在门内闭关,直到今天才出来。
说来,在还没见过祖师爷时,胡师祖是盛殊见过的最美的人。若说祖师爷的美是浓烈而不俗,胡师祖的美就是冷艳的,他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头发眉毛也是天生的白,活脱脱一只白狐成精的样子。
盛有乌解释说师祖有白化病。
盛殊眼里的冷美人瞬间就变病美人了。
此时,仿若冰雪雕琢的病美人正打了个呵欠,习惯性地提了提衣领,遮住锁骨下的一抹红痕。
“小殊,正好在这碰上你,你刚才没看手机吧?现在去议事堂找有乌吧。”
盛殊乖乖应了声,目送胡扶庸跨进祠堂里。
他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有盛有乌发来的信息,准备回公寓的脚步一转,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说来,盛殊自己是对男男文学不感兴趣的,他有机会了解这方面的事,还多亏了胡师祖。
胡扶庸不是第一次带着红痕被门人发现了,但鉴于他的长辈身份没人敢过问,年轻又八卦的弟子们在群里众说纷纭,也始终没个确切答案。
久而久之,竟还有女弟子在小群里公然配起了cp,还暗暗写了些同人文学。
有押的是和晏师叔,有押的是和乔师叔,有押的是和沙白,也不是没有人提祝掌门和盛有乌,但这两位已经老了,某些方面看起来力不从心,比较难吃。
师侄曹思故偏偏就吃的掌门*师祖,她说这种注定的be有种令人心痛的美,同生不同死,往后只能守着回忆度过余生。
盛殊不理解,但尊重,且出于礼貌吃下了思故写的同人并给出反馈——
“别再给我看了,这让我以后怎么直视掌门和师祖。”
盛殊欲哭无泪。
但在祖师爷接触了男男文学他又刚巧碰见了胡师祖的情况下,他竟真还有一瞬觉得这两人可以配对,毕竟都长得很美,总好过吃老头配美人。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回过神时已经抵达了议事堂门口。
他收敛起散漫的思绪,照盛有乌发来的信息到了小议事厅门前,敲门等人回应。
“请进。”
他推门而入,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长长的会议桌两头,除了师父盛有乌外,还有师叔晏坛春和乔柒,令人意外的是,掌门祝风渡竟也坐在长桌尽头。
盛殊按着规矩喊了人,在盛有乌的示意下到他身旁坐下。
掌门例行公事地跟他寒暄了几句,随后便道出找他的事由。
“协会希望我们能出人加入除妖队。”祝风渡说得简洁。
但事却不是小事,除妖队先前一直是由军方的人组的,怎么突然要宗门的人加入?
毕竟宗门的人难找几个实力强的,又是妖族目前的主要目标,找他们加入看上去只能徒增风险。
难道说,协会的真正目标是他们背后的先祖么?
祝风渡叹息一声:“协会说除妖进展缓慢,妖族们现在都躲得很谨慎,这样下去怕时间一长妖族就发展起来了……协会让宗门弟子入队,一是想借庇佑弟子们的祖先之力找除掉妖族,二是也把宗门弟子当做诱饵,试试能不能诱得妖族铤而走险。”
“我们几个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盛殊并不意外——属于祖师爷的召唤符,随道生至今只让他一人拥有,很有原则的祖师爷并不愿意让随便一个门人将他召来唤去。
作为一介药修,盛殊从未想过自己竟还有加入“除妖队”的一天,但为了大局,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加入除妖队算是长期任务,也超出了跟祖师爷商议的“庇佑门人”的范畴,这件事还得跟祖师爷打个招呼。
祝风渡颔首,“听说你跟祖师爷一般以供品作为交易,回头你将买供品花的钱记个账,门内给你报销。”
盛殊一听,咧了个笑——不用自己花钱,棒。
求人办事态度要好,老家伙们深谙此理,先给了盛殊一笔经费,订了顿豪华外卖给他提进祠堂里。
他回到祠堂时,胡扶庸已经不在里头了,但他在供台上发现了一本倒扣着的《剑南志》,翻过来一看,书的一面画着幅人物半身像,另一面则是一段关于人物的介绍。
“随道生,字长真,擅剑,号无想剑师,创《无形剑法》……”
盛殊看看左面那幅看不出高矮胖瘦美丑的凌乱线条以及落款处龙飞凤舞的“周慎”二字,再看看右面关于祖师爷的详细描写,“噗”的笑出了声。
怪不得,怪不得祖师爷先前的雕像会跟本人差那么多,敢情作画的周慎先祖是个灵魂画手。
这这这,多大仇多大怨呐。
他乐得连虎牙都藏不住了,也忘了自己的来意,只记得从兜里掏出手机,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力求把这幅十分有个人风格的画像给完美地拍下来。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盛殊的后脖子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他猛的一抖,笑容一下僵住了。
在这一瞬,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