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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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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混乱尚未平息,刺耳的医疗救护与后续处理人员的声响逐渐充斥空间。凌霄却无暇他顾,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那团微弱起伏的白色小东西身上。
相柳这次消耗显然远超以往,软软地窝在他的西装外套里,连平日里那点故作凶狠的“嘶嘶”声都发不出来,九个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十八只金眸半阖,透出一种罕见的、惹人心揪的脆弱。
“这里交给你们,最高规格处理。”凌霄对匆匆赶来的调查局高层丢下一句冷硬的命令,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便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小祖宗,快步走向专用通道,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
加长宾利无声地滑入城市车流。后座,凌霄依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指尖极轻地拂过小蛇冰凉的鳞片,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抚。小蛇在他掌心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委屈意味的哼唧,更像是在无意识撒娇。
凌霄的心软成一滩水,低声对前排吩咐:“不回公司,直接回家。另外,让家里准备好温水和新切的月光鳕鱼腩,要最嫩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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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公寓里,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凌霄挥退了所有人,亲自用柔软的绒巾蘸了温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小蛇的身体,特别是那几个沾了点实验室污渍的小脑袋。小蛇似乎很享受这种伺候,偶尔舒服地蹭蹭他的手指。
等到将最新鲜的、蕴含着微薄月华灵力的鱼腩切成极细的丝喂给它时,小相柳的精神似乎才稍微好转了一些,进食的速度虽然慢,但九个脑袋都努力地参与着。
吃完后,它甚至有了点力气,慢吞吞地顺着凌霄的手臂,爬回了客厅中央那块能安抚它的黑色奇石上,盘踞起来,很快陷入了深沉的修复性睡眠。
凌霄就守在一旁的沙发上处理后续事宜,目光不时落在黑石上那团安稳的小白影身上,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担忧。
接下来几天,凌霄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公务,专心在家“奶孩子”。
相柳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小蛇形态,盘踞在黑石上吸收能量自我修复,偶尔醒来,也是懒洋洋的,对凌霄的投喂来者不拒,甚至渐渐习惯了被他用手指挠下巴、摸脑袋(虽然被摸的时候总会故意扭开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但尾巴尖却会无意识地轻轻晃动)。
两人的关系在这种依赖与被依赖的日常中,悄然变得更加亲密。凌霄发现,这位祖宗虚弱的时候,意外地……好说话,甚至有点粘人。
比如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凌霄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报告,小相柳醒了,没待在黑石上,反而慢悠悠爬下来,熟门熟路地拱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盘好,继续打盹。
凌霄看着自动投怀送抱的小祖宗,忍不住低笑,放下报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它光滑的脊背。小蛇在睡梦中发出细微的呼噜声,蹭得他心头发痒。
然而,温馨之余,暗流并未停止。
调查局那边的清理报告和初步分析陆续传来。实验室的怪物核心确与相柳判断一致,那块黑色石头上的魔纹被一种极其阴损的秘法激活,如同一个诱饵发射器,不断吸引着城市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污秽能量,并试图将其融合催化。幕后之人的手段狠辣且狡猾,几乎没留下任何直接线索。
同时,网络上那个神秘的玄学博主账号,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后,突然收到了几条极其古怪、语焉不详的私信。发送者ID是一串乱码,内容断续而疯狂,夹杂着难以辨认的古老符号和破碎的现代语言,似乎在警告,又像是在祈求,反复提及“门”、“苏醒”、“祭品”等字眼,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一个坐标,位于邻市一片废弃多年的工业园。
凌霄将坐标和破碎信息拿到相柳面前时,他正以小蛇形态,试图用几个脑袋合作,解开凌霄给他买的那个难度超高的异形魔方(虽然大概率最后会直接用寒气冻碎)。
看到坐标和那些符号,小蛇的动作停了下来,十八只眼睛盯着屏幕,闪过一丝凝重。它用尾巴尖点了点那个坐标,又点了点自己,然后看向凌霄。
意思很明显:要去。
“不行。”凌霄断然拒绝,“你还没完全恢复。”
小蛇立刻不高兴了,几个脑袋竖起来,冲他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虽然配上Q版体型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在撒娇。
“这件事没得商量。”凌霄难得态度强硬,“坐标我已经让手下最专业的侦察小队去了,无人机和远程传感器先行。有任何发现,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其中一个炸毛的小脑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想拆哪儿我都陪你。”
或许是“拆哪儿我都陪你”这句话取悦了相柳,他哼哼唧唧了几声,总算暂时偃旗息鼓,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那个可怜的魔方上,似乎打算用正常方式征服它。
凌霄松了口气,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加派了人手监控那个坐标点,同时也让信息部门全力追踪那几条乱码私信的来源。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悄然弥漫。
他知道,平静的“奶爸”日常只是暂时的。当怀里的Q版祖宗恢复力量之时,便是他们主动出击,揪出幕后黑手之日。
而在这之前,他得抓紧时间,多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虽然对象是条九头小蛇)的温馨时光。
他拿起一片切好的灵果,递到正和魔方较劲的小蛇嘴边:“尝尝这个?”
小蛇其中一个脑袋扭过来,嗅了嗅,嫌弃地撇开头,继续啃魔方。
凌霄哑然失笑。
好吧,祖宗就算变小了,挑食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但这样偶尔闹点小脾气的日常,似乎……也不错?
平静的“奶爸”日常并未持续太久。尽管凌霄严防死守,那来自邻市废弃工业园的坐标,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漾开令人不安的涟漪。
最先传回的是侦察小队无人机拍摄的画面。那片工业园区荒废得比三叶市的“丰川”化工厂更为彻底,如同被时代遗忘的灰色疮疤。大部分厂房都已半塌,锈蚀的金属骨架扭曲着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然而,在高精度热成像和能量感应扫描下,园区中央一栋看似普通的废弃仓库,却显示出极其异常的内热源和一种规律性脉冲的能量读数,与之前实验室那黑色石头的波动频率有微妙相似,却更为隐晦和……庞大。
紧接着,信息部门追踪那乱码ID也有了突破性进展——并非定位到某个人或设备,而是发现其信号源如同鬼魅,在短时间内于城市数个公共网络节点跳跃出现,最终所有的跳跃轨迹,都隐隐指向那个废弃工业园区的方向!
对方甚至嚣张地留下了新的信息,依旧是乱码夹杂着破碎字符,这一次却清晰了许多:
「…门扉将启…祭品已备…无知蝼蚁…惊扰沉眠…终偿代价…」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所有的线索都拧成一股绳,死死拽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坐标。
凌霄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他尝试过加派更多人手,动用更先进的设备远程监控,甚至考虑过申请特殊权限进行饱和式轰炸——但都被自己否决了。对手显然不是常规力量能解决的,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那“门扉”、“祭品”的字眼让他心生寒意,担心里面可能有无辜者。
更重要的是,他家祖宗的状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黑石上的Q版小蛇睡眠时间明显缩短,醒来时精力越发旺盛,又开始对凌霄的头发、领带、文件,甚至那个可怜的异形魔方(目前已处于半解体状态)产生浓厚的“破坏”兴趣。投喂时挑食得更理直气壮,对灵力含量不足的食物嗤之以鼻。
甚至有一次,凌霄在视频会议中,它突然醒来,顺着他的裤腿爬上办公桌,当着全体高管的面,试图将摄像头当成新猎物扑咬,被凌霄手忙脚乱地塞回口袋里,惹得屏幕那头一片死寂和无数猜测。
恢复力量,也意味着恢复搞事的能力和……意愿。
这天傍晚,凌霄正在分析最新的园区能量分布图,盘踞在黑石上的小相柳周身白光一闪,骤然恢复人形。
银发流泻,白衣如雪。他缓缓睁开眼,瞳眸是沉淀后的墨黑,深邃冰冷,周身气息沉凝如山,之前的那丝虚弱感荡然无存,甚至比化工厂之战前更显得深不可测。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澎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他抬眸,目光落在凌霄面前平板屏幕那个刺眼的坐标上。
“看来,有些虫子,已经等不及要找死了。”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凌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再也拦不住了。他合上平板,叹了口气:“对方布置了很久,那里很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相柳轻笑一声,带着上古大妖独有的傲慢与漠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陷阱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他站起身,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准备一下。今晚,去拆了那窝老鼠的巢穴。”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楼下散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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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黑风高。
邻市废弃工业园区的死寂,被两道悄无声息潜入的身影打破。
凌霄全副武装,战术目镜上流动着周围环境的能量读数与结构扫描信息。相柳依旧是一身显眼的白衣,却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步履从容,所有监控设备在他靠近前便会莫名失效。
越靠近中央那栋目标仓库,空气中那股阴冷粘稠的秽气越发浓郁,甚至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檀香味?
仓库巨大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摇曳的光线,仿佛某种古老的仪式正在进行。
相柳眼中寒光一闪,抬手便要直接轰开大门。
“大人!”凌霄再次低声阻止,指了指战术目镜上显示的门后能量结构,“有能量屏障,强行破开会触发警报,也可能伤及里面可能存在的‘祭品’。”
相柳不耐地蹙眉,但这次却忍住了,只是冷冷道:“麻烦。”
凌霄迅速从装备袋中取出几个纽扣大小的装置,精准地吸附在门缝和关键节点上:“小型定向能量中和器,能暂时无声撕开一个口子,但时间不长。”
几秒后,微光一闪,大门上的能量屏障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悄然消失了一部分。
两人闪身而入。
仓库内部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凌霄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巨大的空间内部,竟被完全改造成了一个诡异而邪异的祭坛!
地面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血干的材料刻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复杂魔阵,与之前黑色石头上的魔纹同源,却复杂了何止百倍!魔阵的各个节点上,摆放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品”:扭曲的动物骸骨、散发着恶臭的草药、甚至还有几件沾染着浓重怨念的古老器物!
魔阵的正中央,是一个由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约一人高的祭台。祭台上,赫然躺着三个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看衣着,正是前段时间 reported 失踪的人口!他们被诡异的黑色符文绳索捆绑着,胸口微弱起伏,生命气息正在被身下的魔阵缓慢抽取,注入到祭台上方悬浮着的一件东西里——
那是一个约半米高的、古朴诡异的双耳黑陶壶。壶身布满了比地面魔阵更加古老繁复的暗金色纹路,此刻正如同呼吸般明灭着幽光,壶口微微倾斜,对着仓库最深处的阴影,仿佛在等待着承接什么。
而祭坛的四周,跪伏着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他们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嗡嗡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诵经声。他们的首领,一个身形干瘦、手持骨杖的老者,正站在祭台旁,张开双臂,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引导。
凌霄的战术目镜疯狂报警,显示这里的能量浓度已经爆表,并且还在持续攀升!那个黑陶壶给他的感觉,甚至比之前的地底波动更加危险!
“他们想用生魂和秽气,彻底唤醒那壶里的东西!或者……打开一扇‘门’!”凌霄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相柳的目光却直接越过了祭坛和那些黑袍人,死死盯住了仓库最深处的阴影。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本源的……吸引力和排斥力并存的气息。那才是这一切的最终目标!
“仪式不能完成。”相柳的声音冰冷得掉渣,“那个壶,必须毁掉。”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
那名主持仪式的黑袍老者似乎终于完成了准备,他猛地将骨杖指向祭台上的黑陶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以魂为引,以秽为桥,恭请圣尊归位!”
轰!!!
整个魔阵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三个祭品年轻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生命能量加速被抽离!
黑陶壶剧烈震动,壶口的幽光变得如同实质!
几乎同时!
“动手!”凌霄低喝一声,手中枪械喷出火舌,特制的破魔子弹精准地射向那几个维持魔阵能量节点的黑袍人!
而相柳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白色闪电,直扑祭台!目标,直指那个即将发生异变的黑陶壶!
擒贼先擒王,毁器断根源!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