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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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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内的爆炸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尘埃混合着湮灭的邪能颗粒在空中飘浮。凌霄(毛球)单膝跪地,一条手臂呈现出不祥的灰白色,麻木与侵蚀的剧痛不断传来。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心那团微弱起伏的、莹白色的小小身影上。
相柳再次因力竭和重伤变回了Q版小蛇形态,软软地瘫着,连平日里那点虚张声势的“嘶嘶”声都发不出来,九个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凌霄的掌心,十八只金眸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心慌。
“大人……”凌霄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用没受伤的手将小蛇捧起,贴近胸口,试图用体温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他强忍着臂膀的剧痛和内心的焦灼,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再无 immediate 威胁后,立刻启动了紧急求援信号。
几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调查局的大批后援和医疗队终于赶到。当他们冲进仓库,看到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狼藉现场、以及靠在残垣断壁边、一条手臂诡异灰白却仍小心翼翼护着掌心小蛇的凌霄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霄总!您受伤了!”负责人惊呼着冲上来。
“我没事,先救它!”凌霄抬起头,平日里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甚至忘了在外人面前维持那副“高科技宠物”的伪装。他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的小蛇展示给医疗队中的特殊能量创伤专家,“快!它能量耗尽,伤得很重!”
专家们看着那条明显不是凡物、气息微弱的小蛇,不敢怠慢,立刻拿出最精密的便携式维生仪器和能量检测设备,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接过去,进行紧急处理。
凌霄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直到确认专家们开始施救,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即感到手臂那诡异的侵蚀剧痛猛地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霄总,您的手臂!”医疗人员这才注意到他伤势的诡异,那灰白色正在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
“别碰!这能量很古怪,会侵蚀!”凌霄阻止了想要上前包扎的医生,咬牙忍着剧痛,“先用隔离能量场隔绝起来,回去再想办法。”
他任由医疗人员用特制的能量隔离绷带暂时缠绕住灰白的手臂,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边正在被抢救的小小白色身影。他看到专家们将柔和的治愈能量缓缓输入小蛇体内,看到那小东西似乎因为不适而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尾巴尖,他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这种毫不掩饰的关切,与他平日里在集团里杀伐果断、冰山冷面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周围调查局的人都看得有些愣神,似乎窥见了这位年轻霸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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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顶层公寓,这里几乎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尖端医疗站。相柳被安置在客厅中央那块黑色奇石旁,连接着数台监控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仪器。专家们轮流值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的生机。
凌霄的手臂也得到了紧急处理。那种灰色能量极其顽固恶毒,专门吞噬妖力和生命力,好在凌霄自身修为不弱,加上现代科技和特殊药物的辅助,侵蚀速度被暂时遏制住了,但想要彻底清除,还需要时间和特殊方法。他的右臂暂时被固定着,行动不便。
接下来几天,凌霄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客厅。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对外只宣称突发急病需要休养。
他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冷面总裁,头发有些凌乱,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常常就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守着黑石上的小蛇。
有时,他会用没受伤的手,极轻地、一遍遍抚摸着小蛇冰凉的鳞片,低声跟它说话,也不管它听不听得见:
“大人,今天感觉好点没?” “阳光真好,等你醒了,我们再去做个更大的棉花糖。” “集团那些老家伙又想来探病,被我骂回去了……吵得很。” “那只傻兔子好像又想你了,昨天又把自个儿冻成了球……”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大型犬被主人遗弃般的委屈和依赖。
偶尔,小蛇在沉睡中会无意识地扭动一下,或者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哼唧,凌霄就会立刻紧张起来,凑近了仔细查看,确认没事后才又松了口气,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和守护,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黑石上的小蛇周身再次泛起柔和的白光,但这次不再是不稳定的闪烁,而是平稳的、复苏的光晕。
光芒散去,相柳恢复了人形。
他依旧躺在黑石旁铺着的柔软垫子上,银发铺散,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有力。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墨黑瞳孔里,先是闪过一丝刚醒来的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但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内依旧空乏却不再紊乱的灵力和沉重的伤势,眉头微蹙。
守在一旁几乎打瞌睡的凌霄瞬间惊醒,看到他醒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灿烂惊喜的笑容,几乎要扑上去,却又因为手臂的伤和怕惊扰到他而硬生生忍住,只是急切地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
“大人!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这一连串的问题,配上他那副像是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犬般的期待表情,让相柳微微一怔。
他抬眼看向凌霄,目光落在他那被固定着的、依旧散发着淡淡灰败气息的手臂上,墨黑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关切,有懊恼,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心疼?
但他出口的语气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带着点嫌弃的调子,只是少了些以往的冰冷,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缓和:“吵死了……本座还没死。”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别开脸或者冷声呵斥,而是任由凌霄那关切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甚至,当凌霄笨拙地用没受伤的手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着凌霄的手,低头抿了一口。
动作自然无比。
喝完水,他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似乎还在缓解苏醒后的疲惫,却忽然低声问了一句:“你的手……如何了?”
凌霄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像是被暖流泡过一样,受宠若惊地赶紧回答:“没事没事!小伤!专家说找到方法就能清除干净!大人您不用担心我!”
相柳闭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嘴角却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无奈,又像是……一点点的欣慰。
阳光洒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柔和了那过于锐利的轮廓。
凌霄看着这样的祖宗,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喜怒不形于色、仿佛随时会融入冰雪中的神祇,而是变得更……生动了。他会表达细微的情绪,会有疲惫和恍惚,甚至会……关心人了。
而这份生动,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相柳还是那个强大而骄傲的上古大妖,有着坚韧强大的内核。但这份内核之外,似乎终于愿意对他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温暖的底色。
而他自己,也无需再时时刻刻模仿主人的冷傲去伪装自己。在相柳面前,他似乎可以更放松地做回那个内在跳脱、会担心、会委屈、也会因为一点关心而开心半天的大狗狗。
这种转变,让历经生死之后的氛围,变得格外温馨而珍贵。
“大人,”凌霄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软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下次……别那么拼命了,好不好?我……我会担心。”
相柳依旧闭着眼,没有回答。
但凌霄看到,他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足以让凌霄偷偷傻笑半天的默契与暖意。
伤病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他们都在彼此身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