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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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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林砚鼻子痒得厉害,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才止住。若不是知道陆京则脾气,她绝对严重怀疑他在暗地骂自己。
列车缓慢在中间站点停靠,陆续有乘客下车又上车,往过道带进一阵凉意。
于铃睡得昏昏沉沉,梦到大姐正指着自己鼻头骂不懂事,忽然被身边人的喷嚏声拉回现实。
她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坐好,“姐姐,谢谢你啊。”
林砚将杂志翻到最后一页,“怎么刚睡醒就忽然说这个?”
于铃嘿嘿一笑,“要不是你,我现在就被大姐的唾沫星子淹掉了。”
大姐看着长得美有距离,实际人也是真的不好惹。
“不用谢,”林砚说:“我应该也是被人骂的。”
于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家里也不允许你一个人出去玩吗?”
出去玩。
林砚心想,若不是陆京则出了国,她连家门都难踏出。
想到这,她摇摇头,这短短半小时,她已经想到他的名字三次了。
于铃见她摇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等我长大会自由点,没想到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习题册横放,又掏了张卷子铺在上面,开始写作业。
距离学生时代过去太久,林砚早已忘记赶作业是个什么滋味。
她收了杂志还给恰好经过的乘务员,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写。
看了两分钟,于铃实在受不了,“姐姐,你能不能不看我?”
“为什么?”
“你这样,”于铃五官诉说着委屈,“很像监考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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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次停驶,列车在夜里十二点到达青城西站。
而于铃,也成功写完了三张卷子,一份习题册。
青城夜里温度堪堪零上,空气充斥着咸湿海风的味道,从温暖车厢下车的乘客们无一不裹着外套往出口奔去。
林砚缩了缩身体,看向身侧淡定走路的小孩,“家长到了吗?”
于铃满脸疑惑,“什么家长?”
“这么晚了,没有家长来接你吗?”
两人先后通过闸口,于铃谨慎地将身份证塞进背包内侧,扬笑,“没有。”
林砚问:“那你今晚住哪?”
“酒店吧。”
这个吧字听起来就很像没有落脚点,果不其然,下一秒林砚听她说:“家里人管得严,不让我随便用电子产品,所以我只能偷偷带了现金,没办法提前订酒店。”
她说得云淡风轻,林砚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把人带到一边远离人群,“财不外露,这种事没必要在公众场合大声说出来。”
于铃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眼里天真盖过了成熟,风险意识比不过有心者的恶。
林砚在心里叹了口气,“今晚愿意和我一起睡吗?”她在附近两公里处定了家还可以的酒店。
“可以可以,”于铃笑着说:“姐姐,我不会白麻烦你的,我给你钱。”
她摆手说不用,在网上预约了辆网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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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酒店标间住下,林砚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包放在沙发让于铃先去洗漱,自己关了窗户去开空调。
等她洗漱完出来时,于铃正盘腿坐在床边数钱。
小孩子精力是真好。
林砚顺手关了浴室和走廊的灯,“不睡觉吗?”
于铃挠头说:“下午出门太急了,从抽屉随便抓了把现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带了多少钱。”
发生太多事,她身体实在太累,林砚嗯了声关掉自己那侧床头灯,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那你自己慢慢数,我明早八点退房,记得早点睡觉。”
于铃正数到一半,一听这话连忙分类装好,又单独抽出一叠,悄悄趁背包放上沙发时塞进棕色托特包底部。
大姐说过,请人帮忙别人说不用谢是客气,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让对方吃亏。
她们家才不信奉吃亏是福这套歪理呢。
狂风卷着海上潮气扑打窗户发出簌簌声响,天空被闪电破出一道伤口,豆大的雨点哗啦啦下个不停。
又吵又闹。
林砚皱眉嘤咛一声卷着被子沉入无尽黑暗。
翌日七点,两人同时被闹钟叫醒,准确来说,于铃六点就醒过一次了。
她的身体完全适应高中走读生活,规律地不像话。
林砚怕吵到她,第一时间关了闹钟,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想到抬眼撞进一双黑亮大眼。
于铃揉了揉眼睛问:“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有点重哦。”
林砚楞了下,下意识想起昨晚那场梦。
不是什么好梦。
她梦到陆京则到处找自己,找不到,于是把气撒在周铭身上,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周铭开窍在洗手间门口拦住了她,她现在依旧被陆京则关在家里。
很不合逻辑,又很混乱的梦。
林砚照着镜子,摸了摸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破天荒地盖了点粉底。
退了房,两人站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
林砚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回头,“我留个电话给你,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打给我,也许会来得有点晚,但不会不管你。”
于铃正在拦出租车,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乖巧低头将号码存好,“姐姐,你叫什么呀,我备注一下。”
她想了想说自己叫林森,双木林,三木森。
于铃没有迟疑,将林森存进备忘录。
“森姐姐,我很喜欢你,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林砚冲对方摆摆手,趁绿灯往马路对面营业厅走去。
她要去买一部新手机。
营业员很是热情,推了好几款当下流行型号,林砚懒得再去适应系统,于是选了和之前一样的。
“能刷卡吗?”
“可以的。”
营业员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POS机。
“需要我帮您数据迁移吗?”
林砚将卡收进包里的动作顿了下,“不用了,谢谢,帮我安装一下原先的卡就行。”
数据迁移少则一小时,多则一下午。她不想过多增加位置暴露的风险。
“好的。”
林砚将原来的手机交给营业员,后者拿到手咦了声,“您这手机是今年新推出的,现在应该还在质保期,有问题可以维修,您需要吗?”
她依旧摇头。
提醒到位,营业员没再多言,麻利地将所有配件打包塞进手提袋。
刚出营业厅,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姐姐,我是于铃,这是我的号码。]
夜里消停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林砚站在营业厅走廊下回了个好的。
没想到,她刚开始的新生活里先关联的居然是来自陵城的朋友。
真是走哪都断不掉啊。
按照计划,她打车去了青麦渔岛的入口处买门票,小岛上大多是本土渔民,极少有游客,因此每天船只只有一趟往返,若遇上恶劣天气,甚至无法与岛外互通。
她很幸运地在雨天买到最后一张船票。
细密的雨斜拂人面,林砚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看向海面上缓慢移动的雨雾,耳边是完全陌生的语言,即将去到的,也是一个陌生的岛屿。
但她的心情,却无比畅快。
比起那永远密闭狭窄的高宅,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她不过是棋局中误闯元帅主帐的小兵,想法什么的,在陆京则面前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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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又坐了一晚飞机,刚落地,陆京则马不停蹄地回了绿澜华府。
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衣物、包、行李箱,甚至牙刷和洗漱杯,都还在原位,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就是不见了。
比如阳台那盆被搬出去晒太阳,但却被暴雨打湿一夜,花瓣零落的三角梅。
是她原先精心照料的植物。
现在,她却不要了。
连说都没说,就不要了。
天微微亮,小区里已经有了遛狗说话的声音,透过风飘到了空旷客厅,男人微弯的脊背透着几分孤寂与荒凉。
陆京则不知坐了多久,有人敲门时才如梦初醒,按了按太阳穴去开门。
“陆总,是我没看好老板娘,对不起。”
周铭拎着早餐站在门外,抱歉地说。
“进来吧,”陆京则转身坐进刚刚的位置,“和我仔细说说昨天是什么情况,见过哪些人,打过哪些电话,所有的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
周铭将吃的摆在餐桌,没敢提醒老板先吃早饭,反而恭敬认真地开始回忆昨天的情况。
“上午十点半在工作室接见了一个漂亮顾客,中午在商场吃了粤菜,下午一点到五点左右办理了临时身份证,最后消失在商场的女洗手间……”
周铭尽可能完美地补充细节。
男人抬手打断,“这些昨天都说过了。”
周铭噤声。
陆京则掀眸问:“知道昨天工作室见了谁吗?”
周铭摇头,“昨天老板娘没让我一起接见,我泡了两杯茶进去时,她们正在看一副又长又宽的图,但是只刻了一半……”
“《清明上河图》?”
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漂亮顾客上,并没有在意那副作品的样子,周铭抓破脑袋回想,“图上好像有房子,人……其他的,确实记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后来呢?”
“后来顾客什么也没买就走了,然后我就看到老板娘在打包那副图,很费劲,我还帮忙扶了一下。”
陆京则皱眉,半晌拎起一旁的外套,“走,去工作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