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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新年好,舒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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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一大清早,小区楼下的鞭炮噼里啪啦响。
今年孩子们的寒假又短学业又重,裴妍君和杨茶便没叫两个孩子早起打扫卫生,自己打扫楼梯各个角落的垃圾。
“阿妍。”
“嗯——”
“今年还是在我家吃年夜饭吧,也好我把家里的长辈喊来。”
“好,那我下楼搭把手做饭。”
“行,你来。”
厨房内,杨茶拍姜,裴妍君剥蒜。
裴妍君问:“舒述这次期末考怎么样?能跟上吗?”
杨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朝裴妍君比出一整个手掌。
裴妍君把剥好的蒜用水龙头冲了冲,笑着说:“可以啊。”
杨茶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分数维持到高考,我也就不愁他没好大学上了。真要感谢你家圆圆了,不然这小子完全不是学习的料。”
裴妍君转身翻冰箱里的青菜,说:“你对圆圆好,她自然向着你。”
杨茶鬼鬼祟祟地靠在裴妍君肩上,低声地说:“咱家这俩孩子,他们——”
“妈!”
睡醒了刚走出卧室的舒述,瞪着一双迷糊眼大喊。
早不喊晚不喊,早不醒晚不醒!
杨茶拿着刀冲到客厅,对着站在卧室门口喊到:“喊什么!你裴姨在,赶紧去刷牙洗脸,等圆圆醒了,去百货买点年货。”
“好。”舒述还是困,回屋眯了十几分钟。之后,裴清圆下楼了,他还在床上躺着,接着如愿被杨茶臭骂一顿。
舒述从善如流飞快地收拾干净,就伙着裴清圆急匆匆地下楼了。
走到楼下,裴清圆问:“杨姨最近怎么老说你,你干什么了?”
舒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从杨茶知道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后,对他就没过好脸色。
“一个月前吵过一架。”他避重就轻地挑着说。
买完年货回家的路上,忽然下雪了,两人空不出手,也没拿伞。
他们顶着满头白雪慢慢走回家。
吃过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临近十二点时,天空的雪终于停了。
舒述家里只剩下他们五个人。
趁雪停,两小年轻要下楼玩小烟花、玩雪。听说今年有个大户人家要在附近放一场大烟花,在楼下看光景更美。
三个大人不爱凑热闹,纷纷表示在楼上透着玻璃窗看看就好。
两个小辈得了准许兴冲冲地跑下楼了。
楼下雪白一片,离跨年还有最后十几分钟。地上铺着厚雪,他们在楼栋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踏出一步。
脚踩雪上像踩在云朵里,他们各自疯踩了一小会儿。
舒述蹲下,在完好的雪地写下‘裴清圆,新年快乐’,在圆字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爱心,小到像一个点。
他转了半个身,喊旁边的裴清圆:“你看。”
同样蹲着的裴清圆回头看,看清地上写着舒述对她的新年祝愿。
她笑了笑,挪开半步,说:“你也看。”
她身后的雪地写着:舒述,新年好 (-^〇^-)
雪地里惊鸿一眼,他们一块笑了,笑着笑着贴近了。
还有两分钟就跨年了。好远处,他们听见有人用喇叭呼喊,说零点准时放烟花。
他们站起身,雀跃地望向寂静的天空,幻想着这场绽放在特殊日子的盛大烟花。
心里在忐忑地等待,裴清圆忽地偏头打了个喷嚏。
舒述回过神,低头问:“感冒了?”
裴清圆摇摇头说:“冷。”
她下来的急,忘记带围巾了,在雪地玩闹一通,此时耳朵、脸颊和手都冻得通红。
舒述立马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拿在手里,正要举过裴清圆头顶时,忽地又轻轻垂下。
地上冰雪在偷偷融化。
裴清圆腼腆地向上看了舒述一眼,又垂下眼睫,盯着他白色毛衣胸口前的绣花。
天空坠下的最后一片雪花,忽地被风吹起,飘柔地摇至高楼,贴到黏着福字镂花剪纸的玻璃窗上。
“雪。”
杨茶隔着玻璃窗说。
“还在下雪吗?”一旁的裴妍君问。
“没。”杨茶说。
舒远闻从沙发上走到窗口,打开窗户,说:“没下雪,这么看烟花真是不错。俩孩子在楼下哪站在呢?”
他低头一眼,很快就看见楼下俩孩子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
怎么?吵架了?
没等舒远闻问问旁边的杨茶,就眼睁睁地看着舒述举起围巾一圈圈轻轻缠绕在裴清圆的脖子上。
“咻——嘭!”
惊艳的烟花在天边绽开。
舒远闻也炸了。
他维持着最后的平静,侧头问:“你们看到了吗?”
杨茶:……。
裴妍君:…………
她们轻声说:“看到了。”
舒远闻沉着脸要下楼,杨茶急忙拉,说:“你干什么去?”
他说:“下楼砍死那臭小子!”
裴妍君说:“别冲动。”
杨茶说:“大过年的……”
舒远闻气蒙了,说:“今年这个年他别过了——!”
了——————————
——楼下舒述猛地打了个激灵。
裴清圆歪着脑袋问:“你怎么了。”
舒述忍住想掐她脸的冲动,说:“没什么。就是感觉……”
说着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自家楼层的窗户,“好像有人在喊我。”
裴清圆也抬头看了看说:“那我们上楼吧。”
上楼后,舒述刚把密码输完推开门时,大门猛地向外推一下又合上了。
他在家门口敲了五六分钟,就差打电话了,家门才慢悠悠地打开了,开门的人是裴妍君。
舒述说:“裴姨好。”
裴妍君点头,问:“圆圆呢?”
舒述说:“上楼了。”
裴妍君想了想,说:“你上楼玩会儿,我们大人商量点事。”
舒述觉得屋里有些奇怪,好奇地往裴妍君身后张望,裴妍君挪动半步挡住了舒述的视线。
这一挡,挡住了舒述新年的第一顿打。
裴妍君轻声说:“上去吧。”
舒述自然是乐意的,高高兴兴地上楼了。
凌晨两点,杨茶确定舒述睡着后,轻轻合上了他卧室的门,拿着一块薄毛毯慢步走到阳台,披到裴妍君的肩上。
裴妍君回过头,问:“睡了?”
杨茶说:“睡了。”
裴妍君问:“老舒怎么样?”
杨茶忍俊不禁地说:“哄着他吃了点治头疼的药,回床上躺着了。”
夜色正美。
裴妍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杨茶靠着她的肩膀,问:“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家那个小时候可混球了。”
裴妍君笑了笑,说:“那确实混球。不过,圆圆的选择我不想干预,也不担心舒述。以前我倒是一直担心我失败的婚姻会给圆圆造成不好的影响。”
杨茶说:“我还是不放心。”
裴妍君说:“我放心是因为圆圆什么都同我交代。你好好和他谈谈。”
“算了吧。”杨茶想起自家那个孽子一阵头疼,“不想聊。道理我都懂,但我近来看着他实在是心烦。”
“这圆圆啊,我也是看着长大的,算我半个闺女了……这,舒述也真是的……啊呦……头疼。”
裴妍君拍拍杨茶的手心,轻声安慰:“好了好了。”
杨茶回忆起舒述小时候使劲欺负裴清圆的样子,有气又好笑地说:“小时候我开玩笑让他把圆圆娶回家,哟!这小子一听这话直接气哭了,死活不肯。我没再开过这样的玩笑话了,他倒好自己又屁颠屁颠地追上去了。”
裴妍君捂着嘴轻笑。
杨茶翻了在熟睡中的舒述一记白眼,不适当想起圈圈倒地痛哭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事发生在两个孩子刚上一年级的时候。
圈圈把小清圆辛辛苦苦写的作业给撕了。
小清圆一边哭一边跑去客厅找妈妈。圈圈就追在她后边贱兮兮地说:“告状精。”
在沙发上坐着的裴妍君,见小清圆哭着跑出卧室,起身弯腰把她抱起,抹着她小脸上的眼泪,轻声问:“怎么啦?不哭不哭,跟妈妈说。”
小清圆委屈地指着正在得意洋洋的圈圈,带着稚嫩的哭腔,说:“舒述把我的作业撕坏了。”
“舒述!”杨茶大喊一声,“你给我过来!”
“我不!”屁孩子立马四周围到处乱跑,不想让杨茶逮住。
小清圆心里难过的紧,头埋在裴妍君的肩膀流眼泪水。裴妍君知自家闺女伤心透了,连忙轻声安慰,便也顾不了那头的鸡飞狗跳。
杨茶围着客厅追了整整三圈也没能逮住圈圈,她只好双手叉腰:“你等着,等你爸回来收拾你。你看你爸会不会把你打的嗷嗷叫。”
圈圈老实了几秒,突然撇见小清圆还在哭,瞬间觉得一顿打也值了,又猖狂地笑了。
“小兔崽子!”杨茶又去抓他,果不其然又没逮到。
圈圈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
“哎呀!”杨茶骂道,“混小子!”
裴妍君拉住杨茶,说:“算了,别把自己气着了。等老舒回来揍一顿吧。”
“也是。我打他几下,他就跑了,跑掉就是嬉皮笑脸地笑。”
杨茶转身摸了摸裴清圆的小小的脑袋,瞬间心疼得紧。她还是气,转头和圈圈商量,“你过来跟圆圆道歉,我就不让爸爸打你了。”
圈圈坚定地摇头。
“你!”杨茶一肚子气打不着,“圆圆是妹妹,你不让她就算了,你怎么还欺负她!”
圈圈不服气地说:“她又不是我的亲妹妹。”
“你快点哄她。”杨茶蹲下平视着圈圈,气得说胡话了,“你惹哭人家了,就得负责。”
圈圈问:“负什么责?”
杨茶吓唬他:“你把小姑娘弄哭了,是要娶回家当媳妇的。快点,去哄哄你未来媳妇。不把她哄开心,你就等着孤独终老了!”
圈圈愣了好几分钟,接着张开嘴大哭:“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孤独终老!”
“讨厌讨厌好讨厌!”
圈圈嗓门大,又哭又嚎,嚎得整栋楼都听见。
杨茶想捂住他的嘴,“别嚎了,扰民!”
圈圈直接趴在地上,接着撒泼打滚地哭,让杨茶赶紧承认刚才的话不是真的!
杨茶见自家儿子终于哭得伤心了,心中十分舒畅,直接放狠话说刚才的话半点不假。
圈圈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低声哭嚎。
裴妍君笑够了,正想说差不多可以了,却听耳边传来噗呲的浅笑。
她侧头一看——
小清圆笑了,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弯弯的眼睛里闪着明晃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