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赔命竹马》天水松

68、亲爱的挽灵

　　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学期。

　　高三上学第一天，裴清圆就收到了一个特大好消息：苏钰婷考进10班了。

　　今天晚自习就能搬进10班了。

　　讲真的，裴清圆听见苏钰婷能进10班时，差点掉眼泪了。

　　下午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苏钰婷大大方方地走进10班教室，一眼瞧见了坐在位置上写作业的裴清圆。

　　她走到裴清圆座位的旁边，低声问：“魏同的座位在哪？”

　　裴清圆从试卷里抬起头，听见是钰婷的声音，没考虑太多，指了指第二排第三个座位。

　　苏钰婷点点头，说：“你写作业吧。”

　　裴清圆低下头接着写题，写到一半时，猛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立马站起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钰婷已经走到魏同座位旁边了。

　　“钰婷——”

　　裴清圆急忙喊着她的名字，急匆匆地跑向她。

　　同时，苏钰婷咬紧牙关，狠狠地踹了坐在位置上写作业的魏同一脚。

　　“啊！”

　　魏同惨痛地大叫一声，站起身骂道：“干什么啊你！”

　　恰好，裴清圆也跑了过去，站在偏前的位置，想护着点苏钰婷。

　　苏钰婷回骂：“因为你贱！”

　　魏同抡起拳头——

　　裴清圆不能看着苏钰婷挨打，抢先一步往魏同的膝盖踹了一脚。这一脚可不得了，魏同直接站不稳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了。

　　苏钰婷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出了声，可还是不解气，拿起桌上的书本，一本一本地往下砸。

　　砸一本她骂一句，魏同嗷一声。

　　“我让你造谣！”

　　“我让你嘴贱！”

　　“我让你为非作歹！”

　　“我让欺负人！”

　　“我打死你！”

　　“……”

　　书桌上的书她扔到一半时，忽然发现裴清圆没动静了，她回头一看。

　　——裴清圆哭了。

　　话剧社基地。

　　裴清圆靠着苏钰婷的肩膀默默流眼泪。

　　苏钰婷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有我苏大侠在，看10班谁还敢欺负你！”

　　裴清圆问：“所以你努力学习是为了考进10班。”

　　“对啊。”苏钰婷点头，“去年，我撞见魏同说你的闲话，气得我当场跟他理论。这龟孙说什么，10班的事别的班少算管，成绩差就算了，还跟狗一样爱多管闲事。我心想啊，不就是一个尖子班，我考就是了！老天保佑，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考进来了。下一次，我还要甩那魏同一百分，气死他！”

　　裴清圆眼里闪着泪花，说：“好！”

　　苏大侠意气风发、有勇有谋，但罪责难逃。可高三这个紧张的时刻，不能警告处分更不能不了了之，于是经几位校领导商议，苏大侠荣获‘军令状’——下星期一登台念检讨。

　　苏钰婷念完检讨，心里很是气愤，最终在讲台上说出10班内部的弯弯绕绕、某位同学受到的欺负和不公平对待……

　　最终再度荣获三万字检讨。

　　这三万字检讨是这么写完的，裴清圆写了一万五，舒述一万，苏钰婷五千字写在开头和结尾。

　　主任收到检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过去了。

　　说来有趣，老杨因为苏钰婷大脑天宫，骂了她一顿，之后当天下午老杨摔断了一条腿。10班班主任更换为李元霜，一直带到毕业那天。

　　钟表的指针回到它原本的位置。

　　由春到夏，是舒述某天买了一瓶冰饮送到10班的一瞬间。荷花池的娇嫩的荷花悉数放开，绿叶飞速生长为郁郁葱葱的大数。

　　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八天。

　　没什么……习惯了……五十八也一样要在走廊里读书。舒述站在走廊上，照旧背完英语单词背古诗词。

　　早读课下后，舒述坐回位置，喝掉杯子里大半杯水。

　　教室里一片寂静。

　　前桌倒在书桌上，痛苦麻木地喊：“居然还有五十八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缓过神的舒述掏出桌洞的物理试卷，一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一边说：“五八好啊，学不了可以直接找工作。”

　　前桌愣了愣，回头无语地说：“找工作就上五八同城，是吧？好冷。”

　　舒述低头写卷子，说：“我出谋划策，你不识好人心。”

　　前桌没搭理他了，也低着头写卷子了。

　　一如既往的日子停在昏黄的光线垂在树叶上时，下午，圆圆落日。

　　舒述拿着袋装面包走出教室，双手的膝盖撑到走廊的墙壁上。

　　一边吃面包，一边吹风。

　　夏的热风。

　　舒述发愣的空档，陆无思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舒述，那歌是你和赵仁乐一块写的？”

　　舒述摇头，执着地说：“是我的歌。”

　　陆无思问：“我知道！但它回来一半了，你不知道吗？那首歌有你半个署名了！而且，你的名字在前边！”

　　舒述茫然地问：“怎么回事？我一点，一点都不知道……”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人找到了赵仁乐，表示手里有舒述作曲更早的证据，但不想逼赵仁乐，便请求他将舒述的名字加在前边。

　　舒述问：“证据是真的假的。”

　　陆无思说：“是真的。那天隔壁班舞蹈生在隔壁拍视频，拿着她们给三四个小时的原视频一点一点扣的。再送到专业的中心——”

　　“等等。”舒述说，“谁弄的。”

　　陆无思笑了笑说：“邓敛白——”

　　舒述转身跑下楼。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陆无思懒得追了。算了，邓敛白同他说也是一样的，刚好这9班和10班也近。

　　9班门口。

　　舒述问：“谢了。”

　　邓敛白摇摇头，说：“我就是个送货的。”

　　舒述又问：“那是谁？”

　　邓敛白笑了笑，慢慢倒退两步，反问：“你说呢？”

　　舒述猛地反应过来，急切地说：“她在哪？我看过了，她没在10班教室。”

　　“找你喽。”邓敛白转过身，回教室了。

　　舒述跑向楼梯口，按住楼梯扶手时，她刚好走出楼梯转角口。

　　他脚步一顿，慢慢走上楼梯。

　　裴清圆向下走。

　　他们在楼梯的中心阶梯汇合，站在一高一矮处，视线几乎平行。

　　裴清圆淡定了笑了笑：“恭喜了。”

　　舒述吞吐：“你学习很辛苦的。”

　　裴清圆摇摇头，说：“原本想拿这个作为和好的礼物，现在是用不上了。那就当做你高考的好兆头了。”

　　舒述忍不住了，轻轻地抱住她。

　　她说：“我没想过和你分开，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舒述眼睛汇聚的眼泪正要向下掉时，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头顶为微秃的中年男子。

　　——年级主任

　　舒述：………………………………………………

　　年级办公室贵宾两位，不干什么，喝喝茶。

　　舒述揽了所有责任，一口咬定是自己‘骚扰’裴清圆，加上年级主任有意维护。因此，裴清圆一点事没有。

　　至于舒述嘛，一万五的检讨加‘军令状’一张。

　　啧……

　　周一，舒述上台念检讨，另写的一千字检讨。念到最后两句时，他忽然有些憋屈，语气顿了顿。

　　他回忆起苏钰婷上次大闹的光景。

　　舒述轻咳两声，凝视着10班的队伍，语气真挚地说：“我已知晓我所有的罪行。但是——”

　　“高三10班的裴清圆同学，高三24班的舒述倾慕你许久了。”

　　场面瞬间混乱。

　　裴清圆双手捂着脸，感受到身后苏钰婷挑逗着轻轻戳了戳她的腰窝。

　　她耳朵红透了，不敢从手心里抬起头，紧闭的双唇里挤出三个字：“……神经病。”

　　经舒述以及上回苏钰婷怎么一搅合，逢源一中取消了‘军令状’这一优良的百年传统。

　　舒述被学校罚完，家里又罚，打倒是没打，但是被排遣回学校住宿两周。

　　这比打他一顿难受多了。

　　但舒述从未后悔在高台上说喜欢裴清圆这件事，就像他从未后悔喜欢裴清圆一样。

　　日子像翻书一样被掠过。

　　高三最后一次月考出成绩了，而后就是高考了。

　　裴清圆这次月考语文发挥失常，周六下课放学后，被语文老师拉去办公室谈话了。

　　另外三人在办公室外边等她。

　　十分钟左右后，裴清圆背着书包从办公室走出，这时学校里剩的学生没多少了，几乎全跑出校门了。

　　四人也下楼慢慢走向校门。

　　苏钰婷问：“你语文怎么发挥失常了？”

　　裴清圆说：“作文写偏题了。”

　　这次的作文题目有关未来，裴清圆想，她的未来有叶挽灵的存在。

　　苏钰婷低下头，语气有些惆怅：“我也偏题了。”

　　舒述突然说：“我偏题加字数不够，作文只有28分。”

　　裴清圆回头打了一下舒述，舒述只是笑。

　　邓敛白眼神平静，说：“我也偏题，但挺好。”

　　两个人偏题是巧合，四个人都偏题那就是有意为之。

　　裴清圆问：“你们都写了挽灵对吗？”

　　几人一愣，先后点头。

　　他们刚好走出校门口，沉默地走了一阵子。苏钰婷忽然说：“好想她。”

　　裴清圆点头。

　　高三忙于学业，又出了许多事端，临近毕业他们才想着聚一聚。这一聚，少了个人心里又是落空空的。

　　苏钰婷无意义地嚎一嗓子，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把写下的作文寄给挽灵看吧！”

　　众人：“啊？”

　　四张答题卡最终以信件的形式送往远洋的彼岸。

　　——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你见面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天空连绵不绝的小雨，而你是我的雨伞。

　　——以前老是同你吵架，抱歉了。早点回来吧。她们总是念叨你。

　　——听说明湖寺的海棠花开了，我很想你。

　　——明湖寺的海棠花开得很好看！你下次一定要和我们一块看海棠花，我们三个要一直紧紧地贴在一起。

　　——裴清圆就拜托你照顾她一辈子了，钰婷嘛，算你俩的小孩儿。

　　——好担心你在那边没交到好朋友，又害怕你交到好朋友后，忘了我和圆圆。

　　——我总关心斯德里的天气好不好，下雨想提醒你带伞，下雪想让你添点衣物……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没有改变天气的能力。

　　——我们一直在你身后。

　　……

　　四张答题卡跨过一整个太平洋的思恋，在斯德里落地时，这个在忧郁中希望的城市下了一周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