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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救人 ...

  •   三人前后走着,来到前院时,却见人群聚集,一片慌乱。

      四个家仆打扮的男子抬着一个蓝色衣袍、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进了屋子,向来一脸冷漠的盈歌此刻满脸焦急,她一边提裙小跑,一边冲着左右喊:“快去请大夫,将临安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陆松脚步一顿,折雪随手抓住一个步履匆匆的家仆的手臂,“这位是回春堂的大夫,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大夫?”那人反手握住陆松的手腕,激动地拉着他跑起来,“请随我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那人一边跑一边喊,围成一团的人让出一条通路。

      林瑾瑜和折雪也跟着向里走去。

      陆松抬手抵在蓝衣男子鼻子下面,摇了摇头,又摸了摸他的颈侧,叹气:“准备后事吧。”

      “哪里来的庸医,满口胡言,我杀了你!”盈歌话音未落,袖中长带便缠上了陆松的脖子,眨眼间陆松的脸就涨得发紫,直翻白眼。

      “住手!”折雪飞身而上,手中折扇展开,扇面边缘闪过寒光,长带触之即断,他冷冷道:“盈歌姑娘,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怕是不妥吧。”

      “妥还是不妥,在流音阁中,还是由我说了算的。”话虽如此,盈歌将断掉的长带往地上一扔,没再出手,杀气退去之后,神色中透出几分凄楚。

      折雪将扇子一收,放缓了声音:“发生何事了?”

      盈歌双手掩面,声音微微颤抖:“我师兄他落水了,烦请,将贵派的艳花长老请来。”

      折雪看着立于塌前的林瑾瑜的背影,又看看盈歌指缝中渗出的晶莹泪滴,陷入两难。

      他与流音阁的欧阳百会也算有些交情,于情于理都该帮这个忙。

      可眼下此处没有潋滟门的人,保障林瑾瑜安危的担子自然落到他头上,盈歌性子古怪,若是突然发难,那林瑾瑜岂不是落得跟姓陆的倒霉蛋一个下场?

      嗯?姓陆的倒霉蛋?

      折雪若有所思地看向陆松,后者缩在一旁揉着脖子,一脸不明所以。

      “你去,”折雪挥扇露出点点寒芒,微笑道:“我们刚刚待的小院,还记得吧?”

      陆松想了想,连忙点头。

      “可我不认识人。”

      “你只管大喊艳花长老,会有人出现的。”

      折雪:“那还不快去?”

      盈歌冷冷的目光也扫过来,陆松忙不迭爬起来,小跑着消失了。

      林瑾瑜趁着二人打斗之时来到塌前,只见蓝衣男子浑身湿透躺在榻上,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然没了呼吸和脉搏。

      林瑾瑜问:“溺水多久了?”

      立在一旁的家仆小声答道:“听柱子说,他一炷香前在城外见到欧阳公子落水,立刻跳下去救人,刚救回来时还是好的,只是一进阁门,看到阁主就……”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继续道:“从回来到现在这样,也就进个门的功夫。”

      林瑾瑜了然地点点头,如果没超过4分钟,或许还有救。

      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心肺复苏的方法。

      先捏开那人的口腔,检查是否有异物。

      将嘴巴里少量的水草泥沙清除之后,用手抬起他的下颚使头尽量后仰。

      林瑾瑜深吸一口气,抬起一条腿跪在踏上作为支点,双手交叠对准其胸骨中下1/3交界处,垂直快速向下用力按压。

      “你在做什么,还不给我滚过来!”看到林瑾瑜对欧阳百会做出的奇怪举动,盈歌袖中飞出又一条长带,直向他腰间袭去。
      虽然不知道林瑾瑜在做什么,但他的职责仅限于保护夫人,折雪以扇挡住长带的进攻,安抚道:“盈歌姑娘切勿动怒。”

      “是他先在本阁主头上动土。”

      盈歌倏然抬起左臂,袖中又一条长带飞出,折雪一时不察,手脚被缚。

      他扭动身体欲挣脱,带子反而越缠越紧,正要惊呼提醒心无旁骛施展心肺复苏手法的林瑾瑜时,眼角瞟到红色身影迈入屋内。

      盈歌冷冷吐出两字:“碍事。”右手朝折雪腹部挥出一掌,后者狼狈倒地。

      “林瑾瑜,住手,这里是流音阁,容不得你胡闹。”

      林瑾瑜充耳不闻,只默默数着按压次数。

      她欲抬步向前走去,右臂却被人攥住,看清来人后,盈歌怒道:“放手。”

      攥着右臂的手力道没有减少分毫。

      盈歌竭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在别人的地盘肆意胡来,就是你们潋滟门的处世之道吗?”

      祁君曜看了一眼侧躺在地、艰难扭动的折雪,讥嘲一笑:“与流音阁的待客之道相比,是万万不及的。”

      折雪:总感觉被嘲笑的其实是我?

      而且为什么不先解开带子?

      看他扭来扭去很好玩吗?

      盈歌的眼眸渐渐湿润,她声音哽咽:“我师兄两年未归了,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见他,可我只来得及听他喊了我一声‘小师妹’,他就……”她闭了闭眼,“若他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会……”

      话未说完,就被祁君曜冷冷打断:“若真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瑾瑜身上。”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松开握着她右臂的手,清了清嗓子,补充道:“眼下情况危急,大夫又一时赶不到,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或许,他真有什么妙术。”

      祁君曜看向林瑾瑜,不由得勾起嘴角。

      夫人真是一贯的善良、意外的能干。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林瑾瑜默数着用力按压30次后,一手捏住欧阳百会的鼻子,一手抬起他的下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张开嘴将欧阳百会的嘴整个包住,再重重地将气呼出。

      虽然有林瑾瑜的头挡着,祁君曜并没有看到嘴对嘴渡气的画面,但欧阳百会逐渐隆起的胸膛已经默默说明了一切。

      祁君曜脸色铁青,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正欲发作,盈歌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声音淡淡:“我现在相信,他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妙术了。”

      祁君曜头一次尝到被人重重打脸的滋味,他气得哼都哼不出来,脸色漆黑直勾勾地盯着林瑾瑜的背影看,盈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防止他突然暴起。

      毕竟祁君曜跟欧阳百会也算有些交情,若是对方真有一线生机,他不可能亲手掐断。

      只是,这实在是太他妈憋屈气人了。

      林瑾瑜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后,立刻又进行体外心脏按压,如此反复数次,他的胳膊渐渐酸痛,额头也渗出了细汗,但他不敢放松,仍在努力救治。

      盈歌随手解开了束缚折雪的丝带,后者讪讪地爬起来,与姗姗来迟的艳花站在一处,互相使了个眼色。

      祁君曜脸色黑如锅底,眼神犹如寒芒毕露的刀射向二人,咬牙切齿道:“看会了吗?”

      折雪停下伸展身体的动作,低头拿扇柄挡住脸。

      艳花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表情很是无辜:“夫人医术了得,只看几眼的功夫,怎么学得会?”

      祁君曜却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脸色深沉得仿佛滴得出水,拧眉不语。

      折雪藏在扇下的脸也浮现笑意,偷偷冲艳花比了个做得好的手势。

      “活了!活了!”突然,站立塌边的家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欧阳百会的胸膛真的在微微起伏,他激动地叫喊起来,“阁主,您快过来看看呀。”

      盈歌眼中微光闪动,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她定了定神,正准备走过去时,有人比她更快。

      祁君曜大步走至塌边,不由分说地拉着林瑾瑜朝外走去。

      家仆看这架势,福至心灵地开口:“其实林三公子他刚刚……”然而这句话更是激怒了祁君曜,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沉寂万年的冰川。

      家仆被吓得瞬间失声。

      内心流泪,其实他只是想说林三公子刚刚嘴对嘴时有将纱衣隔在中间,但祁门主太可怕了,根本就不听人解释。

      太凶残了。

      林瑾瑜被他大力拖拽地踉踉跄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祁君曜冷着脸没回答,只顾往前走。

      直到走出很远,林瑾瑜才意识到忘记嘱咐他们那人肋骨估计被他弄断好几根,记得找大夫好好看看。

      祁君曜拉着他在后院中七拐八拐,在一个看起来荒废许久的园子中停下。

      林瑾瑜弯腰喘了几大口气,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问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祁君曜黑着脸,咬牙切齿:“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祁君曜冷笑:“厉害,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仙下凡,吹一口仙气,死人就能复生。还需要我夸你几句吗?”

      “太夸张了,嘿嘿。”林瑾瑜矜持地点点头,喜滋滋的表情却怎么都藏不住,他四下打量着这陌生的园子,问道:“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祁君曜没有答话,脸色依旧铁青,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葫芦。

      “做什么?”林瑾瑜迟疑地接过来。

      “喝。”

      正好他也觉得有些渴了,林瑾瑜打开盖子,仰头灌了好几口,随即这些液体还未入喉就喷薄而出,他咳了好几下,皱眉问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青盐薄荷水。”祁君曜伸手欲抹去林瑾瑜嘴边的水渍,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林瑾瑜终于反应过来。

      “你作弄我!”

      祁君曜上前一步,一手强势按住他的腰,一手轻轻抚过他盈光湿润的红唇,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林瑾瑜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天灵盖整个被打开了,”颅腔通风,凉爽到顶。林瑾瑜气得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愤愤道:“你居然让我喝那种东西。”

      “你居然当着我的面亲别的男人。”祁君曜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

      果然在意的是这个。

      “我那是在救人。”林瑾瑜心虚反驳,声势弱了几分。

      “有那样救人的吗?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他,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老封建,林瑾瑜内心暗暗吐槽。

      “我救人心切。生死之际万分紧急,相比起来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陆松说他没救了,可我却能把他救活。”林瑾瑜毫不畏惧地回瞪他,“如果我不那样做,他真的会死。”

      “这点小事,呵,”祁君曜冷笑,“你倒是真看得开!”

      二人沉默一会儿,林瑾瑜忽然怒吼:“亲一下怎么了?亲一下怎么了?我本来很高兴自己能学以致用救活一个人,我也以为你会为我开心骄傲,可你却抓着亲这一点不放,斤斤计较,我对你……”

      “很失望”三个字,他忍了又忍,终是没说出来。

      祁君曜嘴巴动了动,很想说句“你都没主动当众亲过我”,却觉得太过于像怨妇行为。

      对于此事,他不该感到生气吗?他不该收到一句道歉吗?

      可林瑾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反而衬得他很是无理取闹。

      祁君曜板着脸沉默。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都说清楚,我不想互相猜测怀疑,”林瑾瑜声音微微颤抖,“说出来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
      就分开。

      “说完,”祁君曜抓住他的双臂,“对我如何?不能接受,要怎么样?”

      林瑾瑜摇头,垂着眼看脚尖:“该你说了。”

      良久,祁君曜叹气,无奈道:“你也太霸道了,你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你还不许我吃醋,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不许吃醋,”林瑾瑜小声辩解,“你吃醋也好,生气也好,不要不说话,也不要说气话,我最怕这样。”

      “明明是我怕你,再不服软都怕你不要我了。”

      “我舍不得的。”他一低头认错,高大的身躯显出几分委屈的味道,林瑾瑜的气势也弱下来,他摸了摸鼻子,声音闷闷:“我也有错。”

      祁君曜心软了几分。

      “喏,”林瑾瑜捏着自己的衣袖,指着上面一团小小的湿处,亮给祁君曜看,“我刚刚给他,唔,渡气的时候,有把衣服隔在中间。”

      “嗯。”祁君曜眼神亮了亮,脸色缓和不少,但整体上仍有些怏怏不乐。

      “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不错。”祁君曜点头,问他:“要是今日我和盈歌亲嘴,被你看到,你会做何感想?”

      “我,”林瑾瑜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不介意”三个字,他辩解道:“我们不一样,我是在救人。”

      “我也是救人,”祁君曜补充,“并且盈歌醒来后非要对我以身相许。”

      “你不能答应她。”林瑾瑜紧张地看着他,“是我错了,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祁君曜摇头,“你做得很好。我真正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林瑾瑜纳闷:“那是什么?”

      祁君曜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林瑾瑜脸腾地红了。

      祁君曜挑眉看他。

      林瑾瑜纠结好一阵儿,小声应道:“我答应你。”

      “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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