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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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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默清点人数:“一、二……六、七,门主杀了七个,跟我老杨一样多,不过比林齐光少一个。”
“这里还有一个。”阿三从门外拖进来一个,是赶马车的车夫。
“八个,那就打平手了。”
“还有这个,”盈歌从柴房拖出来一具,是那个假踏月。
“这个可不能算,八成是被他们自己人干掉的。”
“九个。”林齐光在附近检查了一圈,找到了方青舟的遗体。
“你杀了九个?林齐光,老杨我真是佩服你!”
“是他杀的。”林齐光看向祁君曜。
林瑾瑜见众人都看他们很不好意思,他腿有些软,挽着祁君曜往这边走。
林齐光颔首,祁君曜看他一眼,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事。
林瑾瑜问众人:“艳花长老和折雪长老怎么没一起回来?还有踏月怎么样了?”
杨默答:“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春满楼暗房内。
折雪斩断踏月四肢上绑着的链条,艳花在他身上伤口洒下药粉,踏月龇牙咧嘴地醒过来,看到二人便叫嚷放开他放开他。
艳花和折雪放下往日的架子,对他好一通道歉,左一句“师姐以后不会再骂你半句,”右一句“师兄以后一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踏月没有半点感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叫他们起开,放开他。
二人更加自责,又许了许多承诺。
他只想要他们走开啊,踏月都快急哭了,“你们放开我。”
折雪叫艳花帮忙把踏月扶到他背上,刚背稳,后背就传来一摊湿热,紧接着问到一股骚臭。
折雪咬牙:“踏!月!”
艳花捂着鼻子站远些,忍不住笑出来。
踏月可怜兮兮地说:“我早说让你们放开我。今天一天没人管我,我饭都没吃,也没方便过。”
折雪缓了几口气,挤出一个笑:“无妨,师兄带你回去。”
祁君曜走进用剑鞘去挑中年男子的衣领,据说血手盟头目的肩上有一块手掌形状的胎记,看着光秃秃的皮肤,他脸色铁青,“又是假的!”
“怎么可能!”林齐光蹲下去扒陆松的,同样什么都没有。
“他奶奶的,又让他给跑了。”杨默啐道,一脚将摆放在他旁边的马夫踢飞。
艳花出声安慰:“没事,就算他跑了,但今晚死了这么多人,他损失惨重。”
祁君曜沉默,林瑾瑜感觉他挽着的手臂紧绷得可怕,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看他要蹲下身子,祁君曜赶紧拉住他:“你别碰他们。”
“没事,还是再确认一下吧。”
听了他的话,众人将剩余几人的衣领也一一扒开,但是全部都没有手形胎记。
林齐光安慰他:“或许只是个传闻罢了,既然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那么手形胎记的说法极可能是编造的。不管他究竟是谁,总之春满楼里懂些功夫的人已经全部死了,他肯定就在这些人之中,跑不掉的。”
祁君曜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是不是这个?”林瑾瑜突然出声,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几步之外,他扒开马夫的衣领,肩膀上赫然一个五指张开的手形胎记。
“竟然真的有!”
艳花在他脸侧摸索一番,揭下人皮面具,露出的面孔平平无奇但保养得极好。
盈歌看了一眼,惊呼:“钱绵仁!”
“你是说……”
“万宝阁临安分号的掌柜,钱绵仁。”盈歌道,“断头藏首果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法子,只是想不到他这些年竟就在我眼前、在林庄主手下大摇大摆地转悠。”
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含章带领武林白道灭了极乐楼,追杀他十余年,想不到他竟然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
林瑾瑜紧紧握住祁君曜的手,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祁君曜盯着钱绵仁看了半晌,良久吩咐道:“烧了吧。”他转过身,理了理林瑾瑜侧边的头发,轻声说:“困不困?我们回房休息。”
“饿了。”林瑾瑜揉揉肚子,“一桌子好菜一口都没动。”
“馋虫。”
祁君曜搂着怀中人回房,对他来说,报仇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找那个人了。
大事解决,众人开始准备启程返回潭州。
林齐光再次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当林瑾瑜看到的时候,他已经趁着夜色离开临安。
林瑾瑜看完书信,有些担心:“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他走南闯北许多年,不会在蜀中翻船的,况且那里有人接应他,应当不会出事。”
“但愿吧。”
祁君曜突然低头毫无征兆地在林瑾瑜脖子上啃了一口,林瑾瑜感觉有些痒痒伸手推他:“别舔,别舔。”
脖子上留下一块醒目的红,祁君曜眼神幽幽,“能看能摸不能吃。”
“没办法,要等虫子长大。”林瑾瑜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要不要给爹写封信让他早日筹备我们的婚事。”
“也好。”
说话间,林濯尘蹬蹬蹬地跑进来在他面前站定,乖乖地喊他:“哥哥。”
林瑾瑜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尘儿,昨天晚上有没有睡好?”
知道昨晚血手盟会出手,他提前让暗卫将林濯尘带走,一来这种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小孩子观看,二来也是怕连累了他。
“睡得很好,吴伯伯很照顾我。”
林濯尘忍不住偷笑,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脖子一侧。
林瑾瑜这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瞪了作恶的人一眼,将长发拢过来一些勉强挡住。
老吴随之走进门,“林公子,祁门主。”
“吴掌柜,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回潭州了,这些银票和银子是从春满楼搜出来的,你拿去还万宝阁的债,剩下的就作日常经营用。”
林瑾瑜没有把钱掌柜钱绵仁就是春满楼楼主雁无痕的事说出来,老吴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江湖事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老朽一定会好好经营万宝阁。”
“我相信你。”
送走老吴后,盈歌又派人过来说今晚闭阁在雅座摆酒请他们吃饭。
看着才打包了一点的行李,林瑾瑜放松身体跌在塌上,大呼事情好多,好累。
祁君曜摸摸他日渐圆润的下巴,附和道:“确实累,都累瘦了。”
“你好烦。”林瑾瑜转个身,只给他留个背影,“不给你摸了。”
祁君曜在他身后躺下,虚虚揽着他的腰,轻声唤他:“宝贝。”
林瑾瑜耳根软心也软,自己主动转回来。
“宝贝。”
被他这样叫着,林瑾瑜心飘飘然如在云端,直到床幔被放下,一双手欲伸进他裤子里,他才回过神来摁着裤头,想起了艳花的话,“艳花长老说不行,虫子会传给你。”
“我问过了,这样可以。”
于是他乖顺地任由人动作,哼哼唧唧中享受着至今为止人生最舒服的一次经历。
祁君曜清理一番之后,林瑾瑜已然陷入熟睡。
直到他将东西清点一遍并全部打包好,林瑾瑜才悠悠醒转。
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包裹,感叹祁君曜真是劳碌命,远不如自己命好。
祁君曜摇头反驳:“一个月后,命好的便是我了。”
林瑾瑜:……其实他也有几分期待。
天色已黑,众人前去赴宴。
上次出了大丑,这次林瑾瑜滴酒不肯沾,只喝酸梅汤。但金蛇公主说他胖他是不认的,饭量丝毫未减。
席间欧阳百会问起他们何时成婚。
林瑾瑜答曰:“已经给我爹写过书信嘱咐他开始准备了。”
席上默了一瞬。
祁君曜接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可千万不能步了你们的后尘。”
众人了然点头。
回房后,林瑾瑜兴致缺缺不肯上床,他摸着床褥说:“只能在这里睡最后一次了。”
“潋滟门的床褥只会比这里舒服。”
“但还是有一点离别的感伤。”
祁君曜道:“早点休息。”
林瑾瑜突然道:“我想上屋顶看月亮星星。你带我上去。”
“好。”
“等等,我去拿点酒来。”
祁君曜好笑:“方才谁说不喝酒的?”
“我们两个偷偷喝。”
二人来到库房,林瑾瑜看着琥珀光比之前少了一些,应当是折雪又忍不住偷喝了。
祁君曜抱着他稳稳跃至屋顶。
林瑾瑜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碰杯:“今晚月色真美。”
“嗯。”
“你应该说,风也温柔。”
祁君曜从善如流:“风也温柔。”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祁君曜猜测:“大概是一种意象。”
林瑾瑜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靠在他肩上笑。
屋顶上吹着清风的祁君曜冷静克制:“确实是很美的意象。”
林瑾瑜把玩着酒杯,“人一般在有心事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就会选择上屋顶,看着月亮喝着酒,跟晚风说说话,排解心中郁结的愁苦。”
“你有什么心事?”
“应该由我来问你,”林瑾瑜转头注视着祁君曜,“你有什么心事?”
祁君曜喝了一口酒,没答话。
“铲除血手盟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可你现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在担心什么,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大仇得报,可他何尝不是被人利用了呢?林含章使了一招驱虎吞狼的好计策,他有什么可开心的。
可这些事情没必要让林瑾瑜知道,他跟林齐光已经商议过,会给林瑾瑜留下一个好父亲、好名声,免得叫他伤心失望。
祁君曜又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是因为梦先觉。他带着另外半部功法退隐江湖,我无从找起。”
林瑾瑜抱着他的胳膊,“那就去找他,我陪你一起,我们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刚好我哪儿都没去过。”
“好。”
夜色朦胧,月亮将它的清辉洒向大地,屋顶上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