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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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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吗?”林瑾瑜追问,“可他一见面就对我说那些话,之后每天都来陪我,给我送好吃的,给我念书,还送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这不是在欺负你吗?”林齐光疑惑,“你从前不喜欢吃荤腥的,还说那些小玩意儿都是破烂,不过我看牛肉羹熬得不错,对你身体也有好处,就没说什么。”
没有啊,他很爱吃!
什么人才会用罚吃牛肉羹来折磨别人啊,大哥怎么傻乎乎的。
“是我自己要吃。”
“难怪。我以为你不让他参加,他故意让你难堪呢。”
“他想欺负我也不会当着大哥的面,不然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对吧?”
林齐光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退出,又巴巴地来献殷勤的?”
于是林瑾瑜将那天下棋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竟是如此。”
“其实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还有第三个要求没提。”
“你为何又改了主意?”林齐光疑惑,“难不成这些小恩小惠便足以叫你动心?”
“当然不是!”林瑾瑜连忙反驳,“我只是想和大哥商量一下,我觉得与其他人相比,祁君曜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既然他并不喜欢我,大哥你知道他参加比武招亲的原因吗?”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
果然有隐情,林瑾瑜点头,不枉他绕了一大圈子终于绕回来了。
林齐光了然,“你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那我便给你讲讲他师父的故事吧。”
“这件事,”林齐光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说来话长了。”
林瑾瑜双臂撑在桌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还记得血手盟么?”
竟然跟血手盟有关,林瑾瑜倒吸一口凉气:“当然记得,就是把我害成这副样子的人。”
“祁君曜的师父,也就是潋滟门的前任门主,名叫须离子,与爹是至交好友。十年前,他遭血手盟的追杀,不幸殒命。这些年来,祁君曜一直在追查血手盟的下落,想要为他师父报仇。”
“他师父被血手盟杀害了?为什么?”
林齐光没有回答,接着道:“十年前,须离子死后,爹曾率领白道众人围剿血手盟,然而血手盟的盟主善于易容,竟被他混入其中。他被发现之后,仓皇间逃入后院挟持了你,因怕他对你下手,众人不敢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三日后,有人在太行山下的一座废弃马车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你,旁边放着一张破烂的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
林齐光点头:“不错,失忆之前,你是世界上唯一见过血手盟盟主真实面容的人。这些年来他一直蛰伏在暗处,只要他想重见天日,必然会找机会先杀了你。”
林瑾瑜大为不解:“可是,既然我看到了他的脸,那他当时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呢?”
“因为当时或许还有别人在场,现场有打斗痕迹,血手盟盟主可能是被人追杀,来不及将你灭口。”
“可是,若是有别的人在场,那我便不是唯一一个见过他真实面容的人了,不是吗?”
林齐光沉默了会儿,缓缓道:“这便牵扯得更深了。”
想不到原主身上竟然牵扯着如此复杂血腥的陈年往事,林瑾瑜唏嘘不已。
“血手盟是杀手组织,麾下有众多杀手,以接单杀人为生。它出手杀须离子,一定是有人出高价要它这么做,而背后之人却始终不为人所知。”
林瑾瑜猜测:“会不会是他的仇人?”
“须离子性格洒脱,为人仗义,江湖中人十之八九都是他的朋友,实在想不到他会与谁结仇。”
“或许有什么人嫉妒他。”
见林齐光不语,林瑾瑜继续道:“祁君曜作为徒弟,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他觉得是他师父的好友所为。”
“好友?”
“十年前梦先觉决定退隐江湖,在他退隐的前一天晚上,约须离子在黄河边对决,二人打斗完均负伤不轻,须离子正是在打完赶去杏花林疗伤的路上被埋伏着的血手盟的一名杀手所杀。”
“难道是他故意打伤祁君曜的师父,并提前泄露了行踪?”
“这个猜测最为合理。”
林瑾瑜不解,“可他们不是好友吗?”
“不错,或许,当日在太行山下正是血手盟盟主与梦先觉之间起了冲突,才没来得及对你下死手,自那之后江湖上便再没有他们二人的踪影。”
“君曜这些年来一直想为他师父报仇,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会追查到底,之前有人说在岭南见过梦先觉,他便立马赶去,在那里停留了三个月确定不实之后才回来。”
“大哥……”林瑾瑜脑子有点乱,一时没能捋清整件事,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大哥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祁君曜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想为师父报仇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该拉着你以身涉险。”
“可血手盟还是找上我了,甚至找到栖霞山庄,我已经避无可避。”
林齐光沉默。
“而且血手盟忌惮祁君曜。”林瑾瑜想象了下血手盟拼命追杀他,祁君曜拼命追杀血手盟,竟然有点滑稽。
看他似乎打定主意,林齐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也好,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也要他能打赢才行。”
林瑾瑜想得很明白,祁君曜既然是为了给师父报仇才接近他,那肯定不会乱来,况且自己还有大哥撑腰,真乃一举多得的良策。
只是,从须离子被杀到他在太行山下被发现,再到多年后血手盟追杀他,整件事情透着一股违和的气息,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呢?
林瑾瑜躺在床上想到头疼都想不出,干脆爬起来继续摆弄九连环,只是没摆弄几下,就盯着环陷入沉思。
“公子。”
“啊?”肩膀被人碰了一下,林瑾瑜回神。
“公子,天都黑了。这环既然难解,就留到明日再继续吧。”
“哦。”
福子伺候他换药洗漱后,便吹灯去外间睡了。
林瑾瑜闭着眼睛躺了许久才酝酿出一点睡意,却梦到祁君曜在听到自己让他退出时一瞬间的错愕和说出将他的名字划去时掩饰不住的落寞,林瑾瑜被惊醒,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忘恩负义,罪孽深重,然后便睁眼到天亮。
早上,福子被他眼下乌青吓了一跳,林瑾瑜随口胡诌院子里虫子吵得他睡不好,于是很快福子便张罗给院子驱虫。
早餐林瑾瑜照例没动,只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饿得肚子直叫,随后福子提着熟悉的食盒进来,将碗碟一一端出来摆好。
这种避而不见的态度让林瑾瑜有些恼火,“他为什么不进来?”
“公子,你认识他?”
林瑾瑜大为不解,看着福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失忆了吗?“你说呢?”
“据我所知,公子与潋滟门的暗卫并没有接触。”
“暗卫?”林瑾瑜拔高了音调,避而不见就算了,竟然连送饭都要假手他人了。
“对啊,可高冷了,一句话没说放下饭盒就走了。”
林瑾瑜觉得今日的饭食都没有往日的香。
从这天之后,每一天都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林瑾瑜翻开林齐光送来的册子,笔尖在祁君曜三个字上垂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落下去。他另找一张纸,在上面分析起林齐光所讲的故事中几人的关系。
由于不擅长用毛笔写字,林瑾瑜对须离子、梦先觉、血手盟、林瑾瑜四个名字都各取一个最简单的字写在纸上,对于祁君曜,则是画了个圈指代,然后手痒痒没忍住又在中间画了一个椭圆,并点上两点。
血手盟杀了须离子,又意图杀他。画箭头标注“杀”。
梦先觉雇佣血手盟杀须离子,那么这二者便是刀和持刀者的关系,也是祁君曜的复仇对象。画箭头标注“仇”字。
林瑾瑜在自己和猪头之间画了条线。
血手盟是二人共同的敌人,所谓搁置争议,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若是能以自己的身份将血手盟引出来,再由祁君曜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合作共赢的好事!
而且祁君曜跟林家关系密切,若是自己不愿意,让大哥出面交涉,也总比外人容易些。
这样,他有高手贴身保护,祁君曜可以用他引出血手盟,而栖霞山庄也不必信誉扫地,只需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说他们二人感情破裂就好了。
这差不多是问题的最优解,林瑾瑜笑笑,他还有第三个要求可以用,祁君曜做得到,一定不会拒绝他。
林瑾瑜此时还很自信,但是直到比武正式开始的前一天,祁君曜都没有出现。想不到这人看起来没皮没脸的,脾气却意外的大。
倒是林齐光来过几次,只是肩膀似乎受了伤。林瑾瑜被他打横抱起往轮椅上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他发出隐忍的闷哼声。
林瑾瑜询问,他一口咬定是不小心撞到了,然后得到以后走路要小心些的善意提醒。
林瑾瑜由他大哥推着出去在院子里逛了逛,小院布局十分雅致,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可惜他心事重重顾不上欣赏。
“出来透透气感觉如何?”
“啊?”
“想什么呢?之前念叨着想出来,真让你出来又一直在走神。”
“在想大哥之前说的事,总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林瑾瑜摇头,“说不上来,可能只是巧合吧。”当然说不上来,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祁君曜是不是生气了才不再来找他,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已经很习惯祁君曜的存在了,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总觉得非常可惜。
可是这话不能跟大哥说,林瑾瑜只好掰着指头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