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改写魔女命运的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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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嘉莉·怀特是个奇怪的女孩。
她的奇怪来源于与其他同龄人格格不入的行为，在第一天入学的午饭时间，众目睽睽下，她在食堂里跪着做起了祷告。
先是连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都能听见的、仿佛空气流动都停滞了的寂静，接着变成了如地动山摇般剧烈的嘈杂、哄笑声。
在他人的嘲笑与窃窃私语中，嘉莉并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迷茫、不知所措——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母亲教导强迫她做的所谓正确的事，却让她成为众人的笑料。
哪怕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在公众场所里做出这个举动，可那一天决定了女孩往后的命运。
嘉莉·怀特生活在“地狱”之中。
比起迂腐、严苛的母亲玛格丽特·怀特，嘉莉更想融入同龄人群体。
或许是她早早就认清了玛格丽特——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无法打动的一颗坚硬的心，因此而失望。
原教旨主义的基督教徒从未正眼看待她的血脉结晶，反而将其视为罪孽、恶果，终日给她灌输赎罪的思想，强迫她背诵《圣经》，稍有不顺就是一顿责骂毒打，关进壁橱里向上帝忏悔。
又或许，是嘉莉内心按捺不住悄悄生长的萌芽，是母亲令人压抑的权威下，她微乎其微的反抗。
她违背玛格丽特的命令，做手工挣来的钱拿来报名基督教青年会夏令营，不允许下水、澡堂洗浴等等的警告，嘉莉偏要一一打破。
母亲为她画上了不可跳出的红圈，困在里边的小鸟在了解外界时，便诞生“跳出红圈”的心。
哪怕以头破血流的姿态。
执拗着要“跳出红圈”的鸟儿，换来的是一次次的伤害，她迫切地想要融入不适合自己的圈子，到头来成为了他人消磨时光的玩具。
很难想象，一群年龄普遍在十岁左右的孩子，竟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她们朝嘉莉的被子泼水，剪烂她的被褥枕头，跑步时伸出脚绊倒她，将她的书包泡在喷泉里，当着嘉莉的面一页一页地撕下作业，打火机点燃后烧掉，再告知老师“嘉莉·怀特没有按时完成作业，无法上交”。
在脸被压着，同倾倒了垃圾、刻着“嘉莉·怀特是狗屎”字样的桌面接触时，她尖叫挣扎。
在头被摁住，几双手撕扯着头发，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脑袋一次次压到水里，使得她拼命呼吸试图夺取氧气，鼻子耳朵嘴巴进水疯狂咳嗽时，她哭泣反抗。
眼泪鼻涕和水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哪滴水是她温热的泪。
孩童的恶意是如此可怖，体会到暴力带来的快感甜头后，即使这群人长大成为青年，恐怕也不会停下校园霸凌的行为。
她们以直白、残忍的方式，驱逐不合群的小鸟。
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有人生来纯洁，成为“上帝的宠儿”，做着欺凌他人的恶行但不受惩罚，在老师长辈心目中，依旧是光彩夺目的优生；她却被定义为生来罪恶，需要用尽一生去还“生而为人”的债，明明没有对不起其他人，受尽了苛责霸凌，反而是遭人嫌弃的怪胎？
倘若上帝真的存在，爱着他虔诚的子民，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无辜的羔羊遭遇的一切？
为什么没有听见她的声声祷告和血泪控诉？
嘉莉不认为自己是有罪的，尽管所有人都这么对她说。
如果她罪大恶极，那一直伤害他人的人又算什么？
她就算“受刑”死去，也绝不服！
嘉莉愤怒，怨恨，被人欺负时每分每秒都在诅咒。
——该死的是她们才是！
冥冥之中，她感到一股力量在积攒，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能将其爆发出来。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你们做的事情我已经录下来了，都住手。”
禁锢她的几双手撤走了力道，金发女孩终于从水里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狼狈地抬起眼，望向那个正举着智能手表拍摄当前景象的男孩。
“小孩，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不想挨揍就把视频删了！”
克里斯汀·哈根森质问道，她是这群小太妹的头头，因为被他人抓包拍下霸凌证据的不爽心情，使得她声音高亢，尚未进入变声期的童声听起来都有些尖锐刺耳。
“不好意思，已上传云端备份，没凭什么，我会告知你们校长的，到时候自己跟校长、父母解释去吧。”
说着抱歉，可话语格外嚣张。
男孩年龄看着最多才到小学一年级，稍长但还没修剪、类似妹妹头的发型，比洋娃娃还要标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像女生。
那双比身侧树木叶芽还要苍翠的眼眸，点点锋芒绽露，淬着的冷意一时间让人发怵。
原本想要上前抢走手表删掉视频的几名女生，被绿眸扫视到时，竟僵在原地挪动不开一步。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孩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
真稀奇。
罗南内心惊讶地看了眼那个被霸凌的女孩，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不是说女巫是稀有人群吗，怎么在发现其真实存在后，就这样水灵灵地冒出来了？
你们也是地里的番薯，不挖不知道，一挖一大堆吗？
罗南向来厌恶校园霸凌者，在感知到那股象征着毁灭、狂躁的黑色能量后，更是觉得她们不知死活，即使对方完全不清楚嘉莉有着女巫血统。
越是被压抑的女巫，爆发出来的能量越可怕，这也是神秘界忌惮黑女巫的原因，黑女巫大多心灵遭到扭曲，所学习的本领多与巫毒、黑魔法相关，而且过往痛苦的经历，令她们比起寻常女巫来说更为强大，出手必见血。
旁边的小路上又跑来几个孩子。
正是被罗南以心音传递，告知前来帮助的哥哥姐姐们。
史蒂文把弟弟护在身后，希奥上前一把扶起嘉莉，冷酷地瞪了对面一眼，善良热心的雪莉拿着干净的大毛巾，披在女孩身上，擦拭她湿漉漉的头发。
卢克和奈尔很快喊来了父母，奥利维娅和休小跑了过来，在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马上通知了负责夏令营的老师。
叫霸凌者们更为绝望的是，由于奥利维娅他们有意让孩子们入学该所学校，手机里还留存着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很快电话告知了对方，连同录像也发了过去。
嘉莉呆呆地看着一切。
她被拉去了希尔山庄，洗漱更换衣服，乱糟糟的头发清洗打理了遍，穿上了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带着洗衣液香气的小洋裙——她三岁后，除了梦中，再也没穿过裙子。
直到她的手碰上了那杯甜丝丝的热可可，女孩方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随即，大哭了起来。
038.
克雷恩一家暂时收留了嘉莉。
无他，因为他们发现嘉莉·怀特没有一个人能够依靠。
父亲早逝，女孩靠妈妈抚养长大，可比起养育之情，嘉莉承受的更多是虐待之苦。
他们试图把电话打到玛格丽特工作的洗衣房。
奥利维娅说明了来意后，这位上帝的忠诚拥护者，竟是觉得这些都是嘉莉的错，是她不听她的话，犯下的罪行导致的后果，是罪有应得。
而在休指出玛格丽特根本没有善待女儿，嘉莉身上都是闷出来的痱子——母亲禁止女儿在外有暴.露身体的行为，觉得女性.器官肮脏无比，命令她最大限度地裹住，哪怕在夏天显得奇异臃肿；以及随处可见的旧伤淤青，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尖叫。
“你这可耻恶心的男人，居然看了嘉莉的身体，我怎么会有这样轻.贱自己的女儿！”
难以置信的言论，她甚至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亲生女儿，似乎嘉莉的品行就是她认为的那样不堪。
奥利维娅挂掉电话，一向情绪稳定的她被气得手还在直哆嗦。
身为成人的克雷恩夫妻，虽然知道“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子女”的道理，可当他们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依旧无法接受。
怎会有这样的母亲，恪守信仰大于一切？
“嘉莉，你还有无限可能的人生，未来也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不必追寻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看着嘴唇抿得发白、眼神黯淡的女孩，罗南没有过多安慰，他习惯破窗，寻找其他出路。
“你想不想要真正爱你的父母？”
嘉莉茫然地眨了眨眼，并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罗南递给她一块黄油曲奇：“让法律来剥夺你亲生母亲的抚养权，你就可以去到，一个期盼着有你这样的女儿的家庭了。”
嘉莉接过饼干，轻咬一口。
甜品总能提升人的心情，就算只有一口，低落的情绪也回升了许多。
她迟疑地问道：“……像你们这样温暖的家庭吗？”
“当然，只要你想。”
奥利维娅他们在打通电话时，就按下了录音键，加上嘉莉身上的伤痕证实，之后再去访问邻居同事什么的，足够了。
不疼惜子女，不想当父母，那就别当了，不是很爱跟上帝忏悔吗，到监狱里当犯人忏悔，和虔诚信徒的身份更搭呢。
039.
小镇本就尚未完全从儿童连环凶杀案风波里走出，世人的目光还时不时聚焦到这里，这下又爆出了校园霸凌、虐待孩子的恶劣传闻。
自幼失去父亲的女孩，被原教旨主义基督徒的母亲生理、精神双重虐待，在校园里又被同学霸凌，可怕的是这群孩子基本不到十岁！
叠加了丧父、未成年、校园暴力甚至宗教信仰的buff，虽然彼时互联网还没发展到前世的发达时期，但各个社交平台的用户都在逐步增加，十分活跃，一时间舆论哗然。
有心人用非法手段细扒并公布了其中霸凌者头领克里斯汀·哈根森的信息，人们诧异地发现，这个年龄9岁的女孩学籍档案上，记录了她入校后大大小小的惩罚，高达五十几次的被罚放学留校，其中有近二十次的理由是欺侮残疾学生。
但这些惩处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然对方最近一次的记录就不会显示，她在恐吓一名学生时用铅笔戳伤了对方的左眼，导致其角膜破裂，结晶体有所损伤，结果是永久性功能受损，只能模糊看见半米内的事物，险些失明。
在学校会议室里，克里斯汀的父亲约翰·哈根森气急败坏地大声斥责。
“贵校没有保护好克里斯汀的隐私，还让她遭受网络暴力！”
这位律师最受不了令他颜面尽失的事，比起女儿，他更在意名声，这也是为何克里斯汀没有受到有效惩罚。
教导主任不止一次因克里斯汀霸凌他人约谈过他，但每次他都以熟知的案例（一些学校惩罚学生而被诉讼的案件）来反击，面对这样一个讼棍，无可奈何之下，校方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对于帮助嘉莉的克雷恩一家，他更没有好脸色：“你们又不是她的亲人，小孩子打闹的事情，有必要如此追究吗？”
“我想，比起乐于助人这样伟大的善行，你们该注意点前途才是。”哈根森话里尽是威胁暗示，律师结交的人脉让他有恃无恐。
“我想，该注意点的是你，想想你极有可能被起诉成为少年犯——即便罪名不成立，也成为了过街老鼠的女儿，想想现在由于虐待亲生孩子、已经被控制的玛格丽特，法律女神还是站在嘉莉这边的。”
“什么叫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你要不也体验一下你口口声声说的玩闹呢？”
罗南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人威胁父母，他直接冷笑开口，用灵力包裹着声音，暗地里给对方一顿精神威慑。
“做好打官司赔偿的准备吧，你该庆幸，你的女儿未满十岁，现在严厉惩罚、矫正还来得及。要是什么都不做，继续放任，等她到了成年，哪天给你捅出个大麻烦来，那时才叫后悔莫及。”
哈根森被压迫地退后了一步，他没想到一个年幼的男孩，能给他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他额头冒出几滴汗，近乎喘不过气来。
“大律师，这么在意名声，不如从多管教你不成器的女儿开始，别因她名声尽毁了。”
罗南的话，哈根森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身着西装的男人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大步踏出了会议室。
两桩案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互联网上的舆论起了一定作用，一位品行端正、业界地位颇高的精英律师关注到了这件事，知晓嘉莉背景后，联系到了休，愿意进行无偿委托。
之后的一段时间，律师收集证据，联系人脉，克雷恩夫妻也努力地找相关人士帮助。
在人脉和舆论的作用下，两场官司难得没有被长期拖延搞持.久战，而是早早出了结果。
玛格丽特·怀特被剥夺了监护权，同时经由查证，邻居爱丝特尔·霍兰等人的证言，嘉莉的伤情报告和心理诊断证实长期虐待行为，构成刑事犯罪，被判入狱。
克里斯汀·哈根森等人未满14周岁，但根据分州反霸凌法里采用的“恶意补足年龄”原则，也集体被判了2-3年的有期徒刑，需给予嘉莉民事赔偿。
嘉莉·怀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场梦。
仿佛一切苦难还发生在昨日，转眼间噩梦都消失了。
克雷恩一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至今还给她一种脚踩棉花上，轻飘飘的幻觉。
更加幸运的是，近期，恰好镇上新来的一对夫妇想要收养女儿。
对方听闻了这件事，给她寄来了一封信，话语间洋溢着期待情绪，并且写了许多对她的承诺。
委托律师和奥利维娅他们调查了对方背景，背景清白，无犯罪记录，这家人为人处事获得了以前邻居同事的一致好评。
他们还与玛格丽特早已决裂、互不往来的母亲，即嘉莉外婆朱蒂丝沟通，象征性地取得了亲属的同意。
老人并不想在年迈之际还抚养一个孙女，她也衷心希望这个可怜的女孩能够获得幸福。
于是，在办妥收养手续后，嘉莉终于成为了科尔曼一家的新家庭成员。
这样的幸福生活，是她能够拥有的吗？
经过调养，干燥如杂草的淡金发丝恢复了光泽，身上的痱子、痘痘消退，气色不再暗沉，逐渐转变为健康的淡粉色。
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新家时，嘉莉碰上了为数不多对她表达善意的邻居，霍兰女士。
“许久不见，嘉莉变得更漂亮了，”她热情地招呼女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像天使一样可爱。”
小时候的嘉莉是标准的金发蓝眼，只是在玛格丽特的蹉跎下，一颗珍珠慢慢黯了颜色。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在养母凯特·科尔曼送给她的日记本上，嘉莉记录下了新家第一天的生活，并这样写道。
——“我会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守护这一切，变成■■也没关系，没有人能破坏这份美好。”
毕竟，在希尔山庄，嘉莉可是开启了一段神奇的启蒙生活。
她不再是以往那个软弱的嘉莉，而是拥有强大力量、逐步成长的魔女啊。
040.
尘埃落定，忙碌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整理完卷宗，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摆放的相框，疲惫的男人心底多了份愧疚和心软。
他多久没见到艾伦他们了？
他想起告别克雷恩一家时，那个聪慧早熟的男孩，说了一段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罗南叫住了他。
律师以为他要同自己说些什么，便半蹲下身。
罗南往他手心放了一枚棋子，是黑方的国王。
“霍奇纳先生，你有着善良高洁的灵魂，你的磁场很强大，为人刻苦辛劳，因而你事业节节攀升。”
男人愣住，注视着罗南。
男孩的眼睛似乎藏着神秘的漩涡，几乎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几句话回荡在耳边。
“但是，你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频率了，这很危险。”
“还请停下脚步，多多陪伴家人吧。”
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一定要采纳罗南·克雷恩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就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改写魔女命运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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