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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疯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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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是少有的可以在街道上闲逛的时间段,更多的时候戍城铁骑会一队排开,深入巷陌,地毯式搜查是否有感染源出现,特别是前不久的疫病,导致只有个不高烧的一部分的居民会在外面游荡了。
这也是此地至今可收容大量正常人的地方。
人民给末日里可尚且安居的收容地取名为“乌托邦”,虽然这里残破贫瘠,但承载了太多普通人对美好生活的希冀。
菲洛宁领着弗雷德里克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在记忆里灾厄还没爆发前,这是个和亲朋好友约着一起散步消食的好时机,只可惜末日严峻到氛围,人类文明所带来的衍生文化,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徒留生存的余韵。
“疯羊”的居所在城区的最东边,那里只有一排排狭小的筒子楼,破烂不堪,菲洛宁多次拜访早已轻车熟路。
初次见面让菲洛宁印象深刻,难以想象此地的领导者居然委身蜗居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明明往西边走一公里,就是曾经最繁华的商业区。
不过后面他就懂了,繁华的商业区,不属于这些下层人民,灾厄爆发后那里就荒废了。
他和弗雷德里克脚步轻快的绕开路口凶神恶煞的黑狗,翻墙进的“疯羊”居所。
几个卸甲了的铁骑聚在一起喝酒,菲洛宁快步上前略过他们,一帮兵痞子们都是灾厄发生大姐头从一堆良莠不齐的平民里强行征用来的的,毫无纪律可言。
直到菲洛宁抬手敲响“疯羊”的门扉,才有人反应过来。
一个名为奶酪的青年探过头来,脸上带着喝醉了的红晕,斯文地向菲洛宁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推门而入。
菲洛宁照做了,弗雷德里克则停下脚步,礼节性的表示自己就不进去了。
菲洛宁了然,“疯羊”不喜欢弗雷德里克。
菲洛宁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房间里简设着一张行军床与一桌一椅,床头堆着被子枕头和“疯羊”的衣物,而“疯羊”本人就端坐在桌子上,翻阅文件。
从进屋起“疯羊”就没抬过头,菲洛宁细细打量起这个女人。
“疯羊”全名撒旦·路瓦宁,名字据说是她自己取的,意为“不死的山羊”,女人一头金发如同枯草,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许多,身着泛黄的老头背心,结实的背部肌肉纹理流畅结实,力量感实足,最惹眼的当属她碳色的机械臂和一双如鹰隼般的目光。
银色的,和弗雷德里克一样。
“疯羊”不知何时抬头,菲洛宁目光来不及躲闪,与“疯羊”对上,心底一凉。
“坐。”“疯羊”颔首,出于礼节她随口客气了一句。
菲洛宁环视四周,除了路瓦宁女士坐着的那个,恐怕只有她杂乱的床可以下榻了。
但是他不能。
“疯羊”对菲洛宁一向很有耐心,新居民入住是一定要来路瓦宁跟前报道的,菲洛宁年纪小,理论上路瓦宁算是他的半个监护人。
初见时的菲洛宁口齿清晰,有与“赞美诗”大差不差的学者气息,让在野蛮环境里混久了的路瓦宁倍感如沐春风。
“这就是头脑派啊。”路瓦宁很满意。
路瓦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头枕着胳膊:“来吧菲洛宁,问你想问的。”
菲洛宁没有提广播里的内容,那不重要,无非是最近粮食不够了大家要注意之类的,但是菲洛宁直觉不止如此。
路瓦宁的声音更哑了,她下意识地清嗓,菲洛宁趁着“疯羊”收回目光的空挡,直截了当的问道:“土地……被感染了吗?”
路瓦宁挑眉,面上神色不动。
他是很聪明的孩子。
乌托邦暂时可以靠西边的自由田供给城中百姓的口粮,一周前有不少儿童因病急需就医,本就不宽裕的医疗水平难以为继,虽然正值流感爆发的高危季节,但这么多也太过蹊跷了。
路瓦宁当机立断排查源头,一查一个不吱声,查出了部分土地的异化,出结果后路瓦宁让食品供应市场立刻停止对部分食品的供应,试图从根源解决问题。
效果还算明显,生病的儿童们并无大碍,风波在城中掀起小小的一片涟漪,就在大海中消失不见了。
听到新的日程安排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奇怪,但很快就会被“食物供应恢复”所带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比竟路瓦宁是一位合格的领头羊,她铁血的手腕深受群众的爱戴。
路瓦宁标准眯起标准的下三百,这让坐着低菲洛宁许多的她,依旧有一种俯视他人的威严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路瓦宁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话李代上了笑音,似乎再说“我考考你”。
菲洛宁对上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带上里点细微的颤音,垂下眼皮:“我知道。”
“土地,水源,空气……都会成为感染源。”
“路瓦宁女士,我们迟早都会死掉的。”
“疯羊”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借着搜查感染源的名义严格控制居民的日常出行,虽然严苛不讲情理,但效果显著。
凝重的掠影扫过屋中二人的心头,路瓦宁离开她的办公区,走到菲洛宁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太单薄了。”她想,“到底还是孩子,难以委以重任……”
菲洛宁勉强的笑笑。
他抬腿跟上路瓦宁的脚步,匆忙赶了出来。
铁骑们聚在一起又开了瓶火烧酒,劣质酒精刺鼻难忍,路瓦宁跻身前去,抢过奶酪新开的酒瓶,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肯在黑暗里不由自主地嘴角直抽。
铁骑们闹做一团,菲洛宁在一派哗然的喧嚣中看向一直安静地蹲在角落里看蚂蚁爬行的弗雷德里克。
“做什么呢?”他想也没想地走上前。
弗雷德里克蹲在地上,被他挡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语调听上去心情愉快:“我发现了一行蚂蚁。”
听让开自己消瘦的身躯,菲洛宁带着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只好含糊的应和着:“……嗯,玩得差不多了吧,我想我们该回去了,诗人要担心了……”
弗雷德里克蹲着没动,很认真地把他拉下来:“很少见的,你看看吧。”
曾经被身为生物学家的父母摁在实验室里观察蚂蚁的菲洛宁,一脑门官司地蹲下,借着稀稀落落的月光陪抽了风的白毛小朋友看蚂蚁,忍不住絮叨:“蚂蚁有什么好看的啊……”
“因为是生命啊,很微小,但是很努力的生命。”
菲洛宁愣在原地,他想到了多年前。
“我还是对算数推演更感兴趣。”菲洛宁百无聊赖地爬在生态模拟箱上。
身后说穿着白大褂脚步匆忙的父母。
“别小看它们,哪怕是很微小的生命,都在很努力的生活着。”
母亲踮着脚后跟,从后面抱住他:“这是送给你的,八岁生日快乐哦。”
恍如隔世。
父母位居深海作业,暂时是安全的,这点不用他担心。
菲洛宁收起心绪,耐心地等这位少爷看到心满意足,拉着他往家到方向走,不远处的路瓦宁喝得烂醉如泥,菲洛宁走前替她仔细的关上了大门。
过生日似乎是很久之前到事情了。
混乱的秩序,癫狂的首领,末日里谁还有闲工夫去过自己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