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男主反被攻》一弦春

8、识微（一）

　　江识微还没解锁骑马技能，正在思考着如何不着生涩痕迹地骑马。

　　方何正好先他一步开口，以旧疾复发为由，请谢老爷备辆马车。

　　好徒儿！江识微心中赞叹。

　　拒收谢子涵后，谢老爷态度不再亲热，将两人送到大门口，不等他们驾车离开就欲打道回府。

　　江识微坐在马车内，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一颗心惴惴不安。

　　他侧手，挑起一边轿帘，望向门口。

　　随着谢老爷转身步回，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只有一道孤零零的瘦削身影还执拗地驻足原地。

　　谢寒洲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望着他的眼神中可怜又带点期盼，闪烁着，但两人对视的一瞬，他又慌乱地垂下了头。

　　身后有人大声地呵斥：“谢五，过来！”

　　谢寒洲维持着垂头的姿势，转身跑进了府内。

　　江识微也放下了轿帘，道：“走罢。”

　　马车缓缓碾过积雪，朝天都山而去。

　　江识微心神不宁地靠在轿厢上，系统忽然有了动静，“第二段剧情【识微】已开启，请自由探索。”

　　一点线索都没有，稍有行差踏错就命丧黄泉，这自由度也太高了点，给点线索吧！江识微揉了揉眉心。

　　他刚在心里嘀咕完，下一瞬系统就心有灵犀地发出了提示音：“检测到关键剧情缺失，警告！警告！”

　　刺耳的警报声一秒之内就在江识微脑袋里炸开了，滴滴滴地吵得人头疼欲裂。

　　江识微不住地喊：“停！停！”

　　系统没理他，方何理他了，急急勒马，询问道：“师尊，怎么了？”

　　这声询问被警报声一盖，江识微根本听不清，他只能从对方关切的表情和戛然而止的马车判断方何说了什么，咬牙道：“没事，走。”

　　警报声跟个火药桶似的，引爆了他自身的保护机制，激发了更尖锐的耳鸣，一同在他耳畔狂轰乱炸，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方何虽然犹豫，但还是听话地继续驾车。

　　江识微抱头蜷缩在轿厢一角，负隅顽抗地抵抗着催促的系统。

　　他猜到这一部分关键剧情是什么了，他若是留下谢寒洲独自离开，后面的故事就无法展开。

　　但他不想把谢寒洲放在自己身边，一半是害怕，一半是被这不帮宿主帮宿仇的系统激起了反骨。

　　距谢府越远，警报声就愈演愈烈，当然外头的方何不知道，还在快马加鞭。

　　被马蹄踏碎的风雪声中，倏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江识微幽幽道：“方何，回谢府。”

　　警报声骤停。

　　方何摇摆了一下缰绳，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师尊？”

　　江识微认命地闭上眼，自暴自弃道：“回谢府。”

　　方何应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

　　马车沿着陈迹去而复返，停驻在谢府门口。

　　方何利落地一跃而下，叩响了大门。

　　江识微定了定神，笨拙地下了马车，谢老爷闻讯而来，见两人满脸严肃，冲着江识微微笑道：“江道长是回心转意了罢？”

　　还真是个人精，不过转的可不是谢子涵的意，江识微草草一笑，开门见山：“不错，我的确有意收徒。”

　　“不过并非贵公子，我要谢寒洲。”

　　谢老爷整个人顿了数秒，才以一种极其疑惑的口气反问：“谢五？”

　　江识微颔首，“是。”

　　谢老爷缓缓转过身，扫视自己身后的一群人。

　　他在角落里才找到这个谢五，若要说有哪里起眼，就是脸上那条伤疤了，这样一个软弱的奴仆，居然要越过他的心肝宝贝儿子，拜入天都山？

　　再看那小子，两眼放光，身子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跟江识微走。

　　不容贱奴僭越，谢老爷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这谢五是我买来的仆人，生是谢府的人，死是谢府的鬼，江道长想要人，我实在为难。”

　　江识微：“我可以将他买回来。”

　　“子涵已经习惯他伺候了，他一辈子都要服侍子涵。”

　　方何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把你儿子强塞给师尊。”

　　说得对！江识微在心里呐喊。

　　谢老爷脸垮了下来，又停方何继续道：“就你儿子那个好吃懒做的个性，也配当师尊的弟子？”

　　说得对！不对……大哥你这说法有点拉仇恨了吧！

　　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再解释也无益，江识微干脆不解释，反正只要有效果就行。

　　谢老爷看向两人的眼神渐趋冰冷，“我不会放人的，关门。”

　　江识微急了，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终于在最边缘找到了正踮着脚尖朝他张望的谢寒洲。

　　阖上的门扉顷刻就要隔绝两人的视线，谢寒洲突然向斜前方探过了身子。

　　与此同时，江识微急急叫道：“等等！”

　　谢老爷不耐烦地扭身看了一眼，见他一手按住腰间配件，神色震颤，“你要干什么？”

　　江识微恋恋不舍地握紧了拂霜，尽管他不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但就这样把这把绝世好剑拱手让人，他十分不甘、不舍。

　　但他没有办法了。

　　江识微道：“我无力多收一个徒弟，将此剑暂交于你，等掌门回来，你带着你儿子上山，收不收由他定。”

　　他平淡地丢下了一句宛若深水炸弹的话，“要是天都山不收，我就将这把剑赠给谢小公子。”

　　周围几人都愣住了，零点零一秒之后，方何反应大得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以？！”

　　见剑如见人，尤其是像江识微这种声名远扬的，其他人一看拂霜，就知道这是江识微的剑，且不说被一个无名小卒拿着会惹多少闲言碎语，就看谢府这作风，要是仗着这把剑横行霸道，不是连累了师尊吗！

　　谢老爷停顿了足足数秒，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打量起那把剑。

　　他虽然不懂剑，但拂霜剑，同少年时的江识微一起扬名，在人魔混战中大杀四方，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子涵也并不是非拜入江识微门下不可，而是看中了江识微背后的天都山，如今这世道太乱，仙门百家衰败的衰败，扩张的扩张，他不免想给谢家寻个依靠。

　　尽管这把剑的主人已经不复当年，可拂霜依然是一把绝世名剑，若是易主我儿，何愁将来？谢老爷面露欣然之色，“成交。”

　　江识微爽快利落地一扬手，拂霜被抛入了谢老爷怀中。

　　剑入手的一霎，谢老爷胳膊被压得沉了沉，连人带剑朝后一仰，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方何的视线随着拂霜一同飞了出去，又急转回江识微身上，不可置信道：“师尊！”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识微摇头阻止了。

　　江识微冲着正欣赏拂霜的谢老爷道：“剑给你，谢寒洲的奴契给我。”

　　谢老爷爽快一笑，“老夫自然不会食言。”

　　管家一死，他身边尚无心腹，干脆自己捧着剑去找。

　　像是怕江识微反悔，谢老爷带着拂霜剑没再露面，差人把奴契连同谢寒洲的行李送来。

　　当着众人的面，江识微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废纸撕成碎片，然后朝着人群中呆若木鸡的谢寒洲道：“谢寒洲，跟我走。”

　　他兀自步出谢府，方何和谢寒洲一近一远跟在身后。

　　谢寒洲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隆隆的心跳，他的思绪尽数被冻毙于这冰天雪地中了，只剩下脱离苦海的恍惚，他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本能地迈开腿去追逐。

　　但他一身破旧单衣，四肢早被冻得僵硬，即便是拼尽全力地快步上前，在他人眼里也走得跌跌撞撞，像一只不协调的提线木偶。

　　忽然，中间的方何回过身拦住去路，眼神跟刀子似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谢寒洲一愣，顿时不敢上前了。

　　江识微已经走到马车边了，感觉两人没跟上，奇怪地回过头，就见谢寒洲被方何吓得不敢动了，解围道：“谢寒洲，你和我一起坐车。”

　　方何胸中怒气翻涌，憋得他心肺快要炸开，拂霜是什么东西，也能随随便便给出去吗！若是为了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换了这个奴隶，师尊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解，更嫉妒，这臭小子也配换拂霜剑？也配当师尊的徒弟？也配和他平起平坐？

　　但碍于师尊之命，他还是不得不让开路。

　　谢寒洲垂着脑袋，不敢说话，沉默地跟在方何身后。

　　他没坐过马车，只给少爷当过脚垫，生怕不慎惊扰了车内的仙尊，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方何看这人笨手笨脚的样就来气，看准谢寒洲刚好两脚离地，身子还未完全探进车内的时机，重重一扬马鞭。

　　受惊的马匹骤然弹射了出去，除了早有准备的方何，其余两人都吓了一跳，江识微的身子重重靠在了后壁上，下一秒，他的怀里猛然一沉。

　　原本慢吞吞爬进来的谢寒洲因着这一下，带着一身寒气，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江识微还是懵的，谢寒洲就已经手忙脚乱地起身，“小的知错！都是小人的错！”

　　谢寒洲下意识起身，动作太急，眨眼间又撞上了轿顶。

　　江识微张了张嘴，刚要安抚，系统就警告性地“滴——”了一声，“基础技能未点满前禁止ooc！”

　　他只能作罢。

　　谢寒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等不到江识微发话，一番挣扎之后，默默坐在了离江识微最远的角落。

　　江识微不禁用余光偷瞥，谢寒洲跟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怀里紧紧抱着包袱，垂着脑袋，用自己没有疤的半边脸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