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4、苗疆蛊变

　　蚩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漆黑的眼珠倒映着众人惊愕的表情。隧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藤蔓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蚩瑶......"水新雨声音发抖，"你还认得我吗？"

　　"当然认得......"蚩瑶歪了歪头，动作机械得不像人类，"水姐姐......圣蛊宿主......"

　　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像是多人同时开口。更可怕的是，随着她说话，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无数小虫在爬行。

　　青霄的剑已经出鞘三寸，阚舜禹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外面很可能埋伏着更多复生者。

　　"蚩离前辈......还好吗？"阚舜禹试探地问。

　　蚩瑶的表情突然扭曲，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爷爷......他......"她的声音时而正常时而诡异，"不在了......但......回来了......"

　　这个回答令人毛骨悚然。蚩离确实已经牺牲，但如果他也"回来"了......

　　"带我们去见族长。"徐老突然说，语气自然得仿佛在和老友聊天。

　　蚩瑶的注意力被转移，僵硬地点头："好......跟我来......"

　　她转身拨开藤蔓，露出外面的景象——那是一片茂密的雨林，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看似平静，但阚舜禹的掌心印记微微发热，警示着危险。

　　七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调整站位。水新雨和林九鸢在前，阚舜禹和徐老居中，青霄与玄鳞断后。七星剑阵虽未完全成型，但已初具雏形。

　　走出隧道，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蚩瑶领着他们沿一条隐蔽的小径前行，动作轻盈得不似人类。沿途的树木上挂着奇怪的茧状物，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那是什么？"林九鸢低声问。

　　"蛊茧......"水新雨银纹闪烁，"活人被蛊虫寄生的过渡形态......"

　　阚舜禹心头一紧。苗疆的族人很可能已经被大规模感染，变成了半人半蛊的怪物。蚩瑶所谓的"族长"，恐怕就是复生后的蚩离！

　　小径尽头是一个村寨，竹楼错落有致，却寂静得可怕。没有炊烟，没有孩童嬉戏，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到了......"蚩瑶指向中央最大的竹楼，"族长在等你们......"

　　竹楼前站着两排"人"，穿着苗疆服饰，但皮肤灰白，眼神空洞。他们机械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

　　阚舜禹深吸一口气，握紧青色古剑。掌心的星印微微发烫，与剑身产生共鸣。他隐约感觉到，这柄剑中蕴含着克制邪祟的力量。

　　竹楼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腐败的混合气味。主座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站起——正是蚩离！或者说，是蚩离的躯壳。

　　"天工传人......"复生蚩离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久违了......"

　　他的皮肤下同样有东西在蠕动，尤其是胸口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个黑洞——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却爬满了黑色蛊虫！

　　"你不是蚩离。"阚舜禹冷声道，"只是个占据他身体的怪物。"

　　复生蚩离大笑，笑声中夹杂着虫类的嘶鸣："聪明......但无济于事......"他张开双臂，"欢迎加入我们......"

　　竹楼四壁突然蠕动起来，无数蛊虫如潮水般涌出！同时，外面的"村民"也发出非人的嚎叫，向竹楼包围过来。

　　"七星剑阵！"阚舜禹大喝。

　　七人立刻背靠背站成圆圈，各自举起古剑。七色剑光交织，形成一道彩虹般的屏障，将蛊虫暂时阻隔在外。

　　"没用的......"复生蚩离狞笑，"你们逃不掉......"

　　他胸口黑洞中的蛊虫突然喷射而出，如箭般射向剑阵！这些蛊虫比普通的更加凶猛，竟然能腐蚀剑光，屏障开始出现裂缝。

　　"坚持住！"徐老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撒向四周，"雄黄粉！"

　　药粉暂时逼退了蛊虫，但数量太多，很快又会卷土重来。更糟的是，复生蚩离亲自下场，他的手臂突然伸长，如鞭子般抽向剑阵！

　　"砰！"

　　剑阵剧烈震动，差点溃散。青霄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他的修为最弱，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必须突围！"林九鸢咬牙道。

　　"怎么突？"玄鳞击退一波蛊虫，"外面全是敌人！"

　　水新雨突然闭上眼睛，银纹如火焰般燃烧："圣蛊......最后的请求......"

　　她手中的银色古剑光芒大盛，剑身上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蠕动。与此同时，她皮肤下的银纹也开始向剑身蔓延，人与剑逐渐融为一体。

　　"新雨！不要！"阚舜禹想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水新雨的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冲出剑阵！所过之处，蛊虫纷纷化为灰烬。复生蚩离仓皇后退，却被银光追上，贯穿了胸口！

　　"啊！"他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胸口黑洞中的蛊虫疯狂逃窜。

　　银光去势不减，直接冲破竹楼墙壁，在外面的空地上炸开！冲击波席卷整个村寨，所有的蛊茧同时爆裂，里面的蛊虫还未完全孵化就被净化。

　　当光芒散去，水新雨倒在地上，银纹尽褪，面色惨白如纸。银色古剑插在她身旁，已经失去了光泽。

　　"新雨！"阚舜禹冲出竹楼，将她抱起。

　　"我没事......"她虚弱地微笑，"圣蛊......沉睡了......"

　　复生蚩离踉跄着追出来，胸口的大洞扩大了一圈，黑色蛊虫所剩无几。他的身体开始崩溃，皮肤如蜡般融化。

　　"你们......阻止不了......"他狞笑着，"主上已经......"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突然爆开，无数蛊虫四散逃窜。阚舜禹挥剑斩去，青光如网罩下，将大部分蛊虫消灭。

　　村寨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吹过竹楼的呜咽声。七人聚在水新雨身旁，徐老迅速为她施救。

　　"只是力竭，没有生命危险。"徐老松了口气，"但圣蛊消耗过大，短期内无法再用了。"

　　"现在怎么办？"青霄环顾四周，"蚩离说的'主上'肯定是那个冒牌敖广。"

　　"按原计划，去东海。"阚舜禹坚定地说，"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盟友。"

　　他指向远处的一座山峰："蚩瑶提到过，那里还有反抗军。"

　　穿过废弃的村寨，七人向深山进发。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变化，从热带雨林变成了温带森林。山路崎岖难行，但至少没有复生者的踪迹。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口。洞口的岩石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警告。

　　"是苗文。"徐老辨认道，"'生人勿近'......看来找对地方了。"

　　刚靠近洞口，几支毒箭就从暗处射来，钉在他们脚前的地面上。

　　"止步！"一个沙哑的声音喝道，"再近一步，下一箭就射喉咙！"

　　"我们不是敌人！"阚舜禹高喊，"是蚩离族长的朋友！"

　　沉默片刻，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岩石后走出。那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手持一把弯弓，箭尖始终对准众人。

　　"蚩离死了。"她冷冷地说，"你们是谁？"

　　"天工传人阚舜禹。"他上前一步，"这些是我的同伴。我们刚从剑冢秘境来，寻找反抗军。"

　　老妇人眯起眼睛："证明给我看。"

　　阚舜禹举起青色古剑，催动星印。剑身亮起微光，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图案。老妇人见状，终于放下弓箭。

　　"进来吧。"她转身走向洞内，"但别耍花样。"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被分隔成几个区域。最里面是个大厅，十几个苗人正在整理武器和药草。看到陌生人进来，他们立刻戒备起来。

　　"放松。"老妇人摆手，"是天工传人。"

　　一个高大的苗人走上前，仔细打量阚舜禹："我是蚩岩，蚩离的侄子。你说你从剑冢来？"

　　"是的。"阚舜禹简要讲述了蜀山和秘境的遭遇。

　　蚩岩听完，脸色更加凝重："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复生者已经控制了大部分苗寨，我们是被迫躲在这里的。"

　　他告诉众人，复生者最初是以"回归的亲人"身份出现的，很多人毫无防备就被感染。等反抗军发现时，已经有一半的族人沦陷。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蚩岩说，"翻遍了每个村寨的祭坛。"

　　"天工鉴的碎片。"徐老肯定地说，"苗疆应该也有一块。"

　　蚩岩点头："没错。蚩离叔叔生前将它藏在圣山中，只有历代族长知道具体位置。"

　　"现在那块碎片很可能已经落入复生者之手。"阚舜禹叹息。

　　"不一定。"一个年轻苗人突然插话，"三天前，我看到一队复生者往圣山方向去了，但他们回来时垂头丧气，像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消息带来一线希望。如果碎片还在圣山，他们必须抢先拿到手。

　　"圣山在哪里？"林九鸢问。

　　"就在那里。"蚩岩指向洞外的一座雪峰，"但路不好走，而且有守护兽。"

　　"什么守护兽？"

　　"雪龙。"老妇人阴森森地说，"蚩离用本命蛊喂养的灵兽，只认族长血脉。"

　　众人面面相觑。蚩离已死，他的复生体又被消灭，哪来的族长血脉？

　　"也许......"水新雨虚弱地说，"圣蛊可以......"

　　"不行！"徐老断然拒绝，"你现在的状态，再使用圣蛊会死的！"

　　"还有别的办法。"蚩岩思索道，"蚩离叔叔生前留下了一瓶血，就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洞口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警戒信号！

　　"复生者！"一个苗人冲进来，"他们找到这里了！"

　　山洞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数量之多令人绝望。

　　"带他们从密道走！"蚩岩推着阚舜禹等人向后洞，"我们去挡住追兵！"

　　"一起走！"阚舜禹拉住他。

　　"没用的。"蚩岩苦笑，"他们能追踪活人气息，必须有人断后。"

　　老妇人已经带领其他苗人冲向洞口，背影决绝。蚩岩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塞给阚舜禹："蚩离之血。拿到碎片，阻止这场灾难！"

　　密道狭窄潮湿，七人弯腰前行。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但没有一个人回头。每个人都知道，蚩岩和他的族人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密道尽头是一处瀑布后的隐蔽出口。穿过水帘，眼前豁然开朗——圣山就在眼前，白雪皑皑的山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快看！"林九鸢突然指向山腰。

　　几个黑影正在峭壁上攀爬，动作敏捷得不似人类。最前面的那个格外高大，背上似乎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复生者......"青霄声音发抖，"他们也去找碎片了......"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七人顾不上休息，立刻向圣山进发。夜风吹过树梢，仿佛亡者的呜咽。在这片被黑暗侵蚀的土地上，最后的希望之光正在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