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起源：非标之人》Astraia22

8、选择与背叛

　　此时此刻，阿曼达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迷雾，瞬间清明。西装革履，气定神闲，能在这家俱乐部里拥有如此权威、对她和警方的行动似乎了如指掌的男人，除了“悦色”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乔治•巴顿，还能有谁？
　　“首先，请允许我申明一点，”乔治仿佛看穿了她的顿悟，率先开口，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从容不迫，“正因为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警察，所以我更加不可能、也完全没有动机去动她。惹上这种麻烦，对我的生意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她的失踪，与我以及我的俱乐部毫无关系。”他轻巧地把自己从这场是非中择了出去，姿态坦然。
　　“四天前，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阿曼达追问，目光锐利。
　　“哦，那晚？”乔治做出回忆的样子，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无非是一场老套的‘英雄救美’的烂俗故事。你的同事丽塔，当时伪装成服务员，似乎被一个难缠的醉鬼盯上了，动手动脚。然后，你们正在找的那位罗伯特先生，恰好出现，替她解了围。过程没什么新意，但效果不错。”
　　“丽塔呢？那晚之后她去了哪里？”阿曼达紧盯着他。
　　“也许是……跟那个‘英雄’走了吧？”乔治轻飘飘地说着，仿佛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阿曼达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极端严重性。身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肩负任务的警察，丽塔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弃自己的职责与身份于不顾，擅自消失这么久！除非……一个极其危险的字眼猛地撞入阿曼达的脑海——劫持！或者更糟！
　　“她住在哪里？丽塔•肖的住址！”阿曼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急迫。
　　“地址我可以告诉你，”乔治拿出便签纸，流畅地写下一行字，推了过去，“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我无法保证这个地址的真实性。她或许用的是假地址，或许根本就不住在那里。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他看着阿曼达愈加凝重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你看，我已经把我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你了，展现了充分的诚意。那么，是否可以请你的同事们，不要再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了？这让我感到很……困扰。”
　　乔治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阿曼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全部心思都已经被“丽塔可能被罗伯特劫持”这个可怕的推测占据。她抓起那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转身快步离开包厢，她必须立刻把这件事报告给里昂队长！
　　里昂的电话很快被接通，阿曼达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和从乔治处得到的信息。电话那头的里昂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他果断的命令声。很快，他便带着苏菲、杰克以及一小队警力赶到了“悦色”俱乐部。
　　刺眼的警用强光灯被打亮，原本沉浸在暧昧蓝光和迷离氛围中的“悦色”瞬间亮如白昼。音乐戛然而止，突然涌入的大批警察让场内那些原本沉醉在感官世界的男男女女惊慌失措，他们慌忙地寻找自己的衣物穿上，如同受惊的鸟兽般各自缩进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阿曼达也早已穿好自己的衣服，来到里昂身边，将自己从乔治那里得到的信息以及林奈之前打听到的关于罗伯特那晚“救美”的线索，完整地汇报给了他。
　　里昂面色阴沉地听完阿曼达的汇报，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罗伯特的案子和他正在处理的局长侄女失踪案，这两件原本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案件，竟会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产生交集！而更让他心情复杂的是，这个交集点，偏偏是他刻意支开、不希望其插手核心案件的阿曼达发现的。说实话，他内心深处一直忌惮于阿曼达敏锐的洞察力和不凡的身手，既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又有些看不惯她那份似乎总是超然物外、自诩清高的模样。尽管他知道以阿曼达疏离寡言的性格，几乎永远不可能在人际关系复杂的警局里爬到他的头上，但这种不适感依旧存在。
　　“情况我已经紧急报告给局里了，”里昂挂断与上级的通话，语气沉重，“我们先立刻出发去这个地址！后续的支援会尽快跟上。动作快！”
　　丽塔•肖的真实住址位于西沙大道的一栋公寓楼。夜色中，众人悄然抵达楼下。仰头望去，目标楼层的那扇窗户一片漆黑，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或许此刻并不在家。
　　但是不是真的没人在家？谁也不敢打保票。里昂他们只能采取最稳妥却也最耗时的方式——守株待兔，在丽塔的家门口及楼下关键位置布控蹲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众人逐渐感到焦虑时，局长也亲自匆匆赶到了现场。他面色铁青，用备用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正如那漆黑的窗户所展示的那样，屋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尘气息。没有打斗痕迹，一切物品摆放还算整齐，但就是看不到人影。没有哪个逃犯会笨到待在已知的住址让别人来一个瓮中捉鳖。今晚的第一次行动，似乎注定要白忙一场。
　　就在众人情绪有些沮丧之际，技侦部门突然传来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丽塔名下的信用卡，在短短几分钟前，于城市另一端的东固区一家汽车旅馆产生了小额消费记录！
　　希望重燃！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警车呼啸着，朝着东固区那家旅馆疾驰而去。
　　东固区虽然远离繁华的市中心，但却是K城重要的交通枢纽区域，本市的机场、长途火车站以及主要的高速公路交汇点都集中于此。罗伯特选择在此处落脚，其意图几乎已经跃然纸上——他极可能计划挟持丽塔，通过这里的某种交通工具逃离本市！
　　现在，警方只能尽全力跟时间赛跑了！
　　……
　　与此同时，东固区那家略显简陋的汽车旅馆房间内。
　　“你忍着点啊。”丽塔•肖正小心翼翼地替坐在床边的男人取下缠绕在手臂上的旧纱布。她尽力放轻动作，但凝固的血痂仍然牵扯到了伤处，男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弄疼你了……这都怪我！”丽塔看到他的反应，语气充满了自责。
　　“没关系的，”男人反而出声安慰她，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再过几天就会开始愈合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丽塔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有些发酸。男人胳膊上那处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那天晚上在“悦色”，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替她挡开了那个疯狂醉鬼狠狠砸过来的破酒瓶，那么现在躺在医院里、甚至可能遭受更严重伤害的，就是她自己了。
　　他是一个好人。从被他救下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在丽塔心中扎根。即使后来他坦诚地告诉自己，他正是警方全国通缉的要犯罗伯特•霍曼时，丽塔在震惊之余，依然无法将他与穷凶极恶的罪犯划上等号。在她看来，他是一个坦诚的、甚至有些温柔的好人。相处的这几天里，丽塔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是不是警方搞错了，冤枉了他？或许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谢谢你的帮助。不过……”看着胳膊上被重新仔细包扎好的纱布，男人由衷地说道。但话末，他的眼眸中却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担忧和疑虑。
　　“别担心，”丽塔立刻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急忙安慰道，“我没有把你的事告诉任何人。我的手机一直关着。再说，就算……就算他们最终发现了，这一切也都与你无关，全都是我自愿留下的。”她想让他安心。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久久地注视着丽塔，目光复杂，里面似乎翻涌着感激、愧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好了，快休息吧，”丽塔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催促道，“天一亮……你还要出发呢。”她知道他必须离开。
　　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和亡命生涯，罗伯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如此毫无保留、真诚温柔地对待。外界的严寒与追击似乎都被隔绝在这间小小的旅馆房间之外。
　　他点了点头，虽然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可此刻他的内心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几乎陌生的温暖。
　　然而，这短暂而脆弱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多久。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里，里昂带领的队伍已然悄无声息地赶到了这家旅馆，并迅速而有效地将其秘密包围了起来。
　　“老板，请问一位叫丽塔•肖的女士，住在哪间房？”里昂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语气严肃地询问前台那位显然被这阵仗吓到的旅馆老板。
　　这么多警察深夜突然到来，旅馆老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翻着登记簿：“在……在……在406号房。”
　　“好，麻烦你带我们上去一下。”里昂的语气不容拒绝。
　　“就……就是这里了。”老板带着他们来到四楼，手指颤抖地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还需要你配合我们一下。”里昂不容分说地凑到老板耳边，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
　　老板紧张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然后走到406房门口，敲了敲门。
　　“你……你好！女士，我是旅店的老板，我们这里有免费的夜宵服务，不知道您有需要吗？”旅馆老板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是这么一句看似寻常的推销问话，却让身为警察、本就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的丽塔瞬间起了疑心。夜宵服务？这种简陋的汽车旅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服务？
　　她脸色一变，立刻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厚重窗帘掀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向外张望——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她惊得几乎心跳骤停！不知何时，旅馆楼下及周围的空地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停满了多辆没有开警灯的汽车，一些黑影正借着车辆的掩护快速移动部署。她怎么也没想到警方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定位会如此精准！
　　丽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凉一片。她知道，此刻这间旅馆的各个出口一定早已被警察彻底控制，恐怕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
　　床上，连日奔波、疲惫不堪的罗伯特似乎刚刚陷入浅眠。望着他沉睡中依然微蹙着眉头的侧脸，丽塔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忍。但此刻形势危急，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活下去，让两个人都活下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她不再犹豫，迅速从自己随身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一把紧凑型手枪——这是她作为卧底防身的武器。她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推醒罗伯特，同时将手枪塞进他的手中。
　　“劫持我！”她的声音急促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快！用枪指着我的头！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
　　罗伯特眼中的惺忪睡意在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刹那瞬间消散，立刻清醒了过来。他虽然惊愕，但多年逃亡生涯练就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了丽塔的意图。
　　门外，旅店老板还在机械地重复着询问。门内，罗伯特已经猛地起身，用一条手臂紧紧箍住丽塔的脖子，另一只手则举起枪，将那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用力地抵在丽塔的太阳穴上。
　　几乎就在老板话音刚落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全副武装的警察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房间门口和过道。
　　“放下枪！立刻放下武器！”里昂的枪口稳稳指向罗伯特，厉声喝道，声音在紧张得几乎凝固的空气中炸开。
　　看着房内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歹徒劫持人质，阿曼达的瞳孔猛地收缩，尘封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的脑海。多么相似的画面啊！只是这一次，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位“人质”丽塔，其立场似乎已经彻底模糊，心甘情愿地沦为了罗伯特案板上合作的“鱼肉”。
　　“退后！都给我退后！不然我杀了她！”罗伯特情绪激动地叫嚣着，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枪口更加用力地抵着丽塔的头，与警方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对峙。
　　“丽塔！”随后冲进来的警察局长，看到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尤其是看到侄女被枪指着头、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满脸惊恐，失声喊道。
　　“叔叔！叔叔救我！救我！”丽塔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立刻配合地发出惊恐万分的哭喊声，身体微微颤抖，表演得恰到好处。
　　一边是必须缉拿归案的在逃重犯，一边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侄女。这次艰难的选择权，被残酷地交到了局长手中。不同的选择将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甚至会断送他的职业生涯。但是此刻，望着丽塔“惊恐”的眼神，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全体退后！给他让出通道！”
　　“局长！”里昂显然对这个命令感到极度费解和不甘，他急切地喊道，“机会难得！不能退！”他相信以在场狙击手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到一击毙敌的机会。
　　“我说退后！这是命令！”局长猛地转头，双眼通红地盯着里昂，再次厉声吼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绝望。
　　上司的直接且严厉的命令必须服从。于是，在场的所有警员只能咬着牙，心有不甘地、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眼睁睁地看着罗伯特手臂死死箍着丽塔，以她为人肉盾牌，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出房间，穿过走廊，向旅馆外走去。
　　罗伯特不愧是多次从警方严密布控中逃脱的老手，他的走位极其刁钻，始终将丽塔的身体要害挡在自己身前，头部更是紧紧藏在丽塔头侧，根本不给任何潜伏的狙击手留下丝毫可供射击的缝隙。
　　“给我一辆车！加满油！快！”退到旅馆门口的空地上，罗伯特朝着严阵以待的警察们高声喊道。
　　要车？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他要劫持人质，驾车继续逃亡！
　　“不可以！绝对不能给他车！”林奈•索兰德第一个出声坚决反对，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挫败感，“他已经逃脱太多次了！绝不能让他再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这是纵容！”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被罪犯牵着鼻子走的追逐游戏。
　　闻言，局长痛苦地看了林奈一眼。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如果就这样放任如此重要的重犯从自己指挥的行动中逃脱，他将面临什么样的严厉处罚和舆论风暴，他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此断送。可是……对面，是他早已去世的哥哥留下的唯一骨血，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他真不敢想象，万一丽塔因为他的强硬命令而出了什么意外，他以后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哥哥，又如何能原谅自己？
　　最终，亲情战胜了职责和理智。局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用尽了全身力气，以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语气嘶哑地喊道：“给他！按照他的要求，给他一辆车！”
　　里昂在一旁极其烦躁地“啧”了一声，眉头锁死，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未动半步，似乎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憋屈的结果。
　　一旁的林奈眼看罗伯特拖着丽塔一步步接近警方安排过来的车，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猛地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却被身旁一只冰冷而坚定的手牢牢拉住了胳膊。
　　“你……”林奈恼怒地回头，却正对上阿曼达的目光。
　　看到阿曼达那双深邃眼眸的瞬间，林奈冲到嘴边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那眸中没有不甘，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请求——请求他，给那个被枪指着太阳穴的“人质”留下一条生路。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和迟疑中，罗伯特已经成功地挟持着丽塔，迅速钻进了汽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轮粗暴地摩擦地面，扬起一阵尘土和碎屑，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猛地冲出了警方的包围圈，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与错综复杂的道路尽头。
　　又一次……又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成功逃脱了！
　　一夜的奔波、部署、紧张对峙，所有努力最终都化为了泡影。众人带着一脸的疲惫、颓丧和难以言喻的憋屈感，沉默地返回警局。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天色蒙蒙亮之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人质生死未卜、案件彻底陷入僵局时，一辆出租车却停在了警局门口。毫发无损、甚至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的丽塔•肖，自己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丽塔！你……你没受伤吧？他怎么放你回来的？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一听到丽塔安全返回的消息，局长立刻冲下楼，几乎是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上下仔细打量着，连珠炮似的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我没事，叔叔。”丽塔摇摇头，声音很低，不敢直视叔叔的眼睛，心中充满了翻江倒海般的愧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谢天谢地！”局长悬着整整一夜的心总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激动地拍了拍丽塔的肩膀，“人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强！其他的，大不了就是挨处分、降职，叔叔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用担心！你要记得，在叔叔心里，无论何时，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叔叔这番发自肺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前程来保护她的话语，丽塔一直强撑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强烈的负罪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情难自抑，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用颤抖的、几乎无法连贯的声音哽咽道：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是我……是我放走了他……”
　　“……是我帮他逃走的……”
　　“……都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