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血偿 ...
-
待灵医断言她无碍，已是五六日过去，虞锦总算得以走出自己居所。
迎着艳阳缓步而行，至一处偏僻正殿，门框边白绫垂落，白烛幽幽晃动，踏过青石板砖上散落的纸钱，虞锦默然望着灵堂正中的牌位。
须臾后，眸光投向跪在灵堂牌位前的冷明烟。
她从谢清辞口中得知，落霞谷谷主“受邀”前来后，似乎与冷明烟大吵一架，于愤怒中同冷明烟断绝关系，任凭紫薇宗发落，再不管她死活。
这是其一。
而后落霞谷又付出何等代价平息紫薇宗怒意，便是长老们自行与冷明峰商谈，不得而知。
至于对冷明烟的处置，似乎还未下定论，只定下其必须得为秦澜守灵七日，为防她于灵前胡乱出言辱骂，又对其设下禁制。
若是忽略她面上肆意讽笑，从背后远看沉默得仿佛一座石碑，生气散尽，与那牌位死物似也无多少差别。
守灵弟子递上三支香，虞锦接过双手持香，走至烛台一一点燃。
可方插入香炉时，本鸦雀无声的灵堂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劲波动。
虞锦立时警觉有人逼近，迅疾灵巧侧身一避，凌冽破空的刀锋聚全身之力，只望抓住这时机一击必杀，见她堪堪避过已是来不及调转方向，直直插入香炉之中，溅起香灰四散。
“我已无指望，可云舒桐，你又比我好到何处？”
“云师妹！”
余景晏惊呼上前，忙将她挡在身后。
虞锦转眸见冷明烟只死死握着那把刀，眉眼狠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却半弓着身子再一动不动。
稍远处，谢清辞沉静眼底凝着层薄薄的霜，连带着周身气息骤冷。
他缓抬手，忽地握紧成拳，受他瞬息间重设下的禁制驱使，冷明烟本紧握的手顿然一松，手中刀直朝他飞去，被他一把握住刀柄，放于目下倾斜转动些许，寒铁冷光随着转动，竟逐渐显露出如月般淡淡微光。
受惊的守灵下人赶忙一拥而上，将冷明烟团团围住，防她再度挣脱禁制暴起杀人。
“你害了四师弟还不够，还想对云师妹下杀手！”
吴济帆从横生变故中惊愕回神，牙根顿然咬得发紧，青筋猛跳，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愤然高声如同困兽被激怒时的嘶吼，若非余景晏将他死命拉住，紧握的双拳已顾不得冷明烟是何身份，便要直冲上前。
“莫要私下闹事，她犯下罪责自有长老定论如何处置！”
“就这般一拖再拖，四师弟的命就是这样被拖去！”
余景晏愕然便要去捂他的嘴，赶忙低声道：“你快闭嘴。”
“我又不曾说错！”
吴济帆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每深吸一口气都带着灼热火气，仿佛下一秒便有怒火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分明知晓她对四师弟心怀杀意，却任由她害了四师弟之后才来问罪！”
吴济帆望着那牌位眼眶泛红，痛苦嘶吼道：“那日分别之前，四师弟还同我们谈及日后打算，可当晚他便成了崖下亡魂……我们又何尝不是帮凶！”
余景晏拦着他的手顿住，身子轻颤，眸光中悲戚难忍。
“发生何事！”
云盛携人而至，肃然眼色扫过灵堂左右，直盯着被弟子们围在中间的冷明烟，眉心狠狠一皱。
“禀长老，冷夫人方挣脱禁制，趁云师妹不备，便要对她狠下杀手。”谢清辞声似冰下寒潭冷冽，顺着他之言，虞锦适时显露出些惊怕之意。
云盛眸光中忽地闪过一丝讶然：“这禁制乃我亲手设下，她竟能挣脱？且早命人搜查过她全身，并未携任何物件后才得放她前来，能凭何物伤人？”
“以此刀上五毒雾气，触之即刻毙命。”谢清辞将那把刀递上。
岂料云盛接过后彻底愣怔当场，惊诧呼道：“我的牵机月！怎会在她手上？”
守灵弟子们纷纷退开，为云盛带来的人让出一条道。
冷明烟不得动弹，被几人转过身子正对着云盛，得知云楚意身死时的慌乱早已渐渐褪去，面上不见一丝惧意后怕，只讥讽冷笑着看向他。
云盛见之一甩袖，怒气横生：“好啊，冷明烟！你害我宗弟子性命，大长老心善，本欲让你于灵前悔改错事后再处置。谁知你反倒变本加厉，竟盗取我秘宝妄图害人，罪加一等。我看让你守灵只平白耗费工夫，随我去见大长老！”
吴济帆极力忍耐的愤恨愣愣退去，望了眼波澜不起的大师兄，又瞥了眼旁侧垂眸灵思出神的余景晏，仿佛独他一副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
左右总算能处置这毒妇。
吴济帆目光最后长落于秦澜牌位之上，望他还徘徊于黄泉路，不曾饮下孟婆汤，能仍有所忆，亲眼再见这幕，告慰他心中不平。
谢清辞抬手微动，冷明烟周身那道禁制顿然无形迸散。
只见她冷笑着将紧箍着她的手甩走，转了转僵硬的手腕，环视四周，目中冷光乍现：“滚开！哪里来的下贱东西，也敢来碰我。”
听罢云盛施展禁言术的手一顿，更是怒不可遏：“冷明烟，我劝你收起这副做派，趁早认清时势，落霞谷已同你断绝往来，紫薇宗更容不下你这等伤天害理之人！”
“那又如何？”
冷明烟嗤笑出声，那笑声低沉又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没了那些，只凭我立于此，你一样动不得我。”
“痴人说梦！”云盛压根没将她之言放在眼里。
冷明烟更是一副未将他整个人放于眼里的傲然模样，下颔轻扬，眸光转向被护在身后之人，四目相对间冷光凝结，透出几分疯狂：“云舒桐，你我风水轮流转，你迟早会落到我手里。”
云盛气上心头，怒喝道：“还不带走！”
冷明烟被一行人驱使着缓步朝前走，却仍摆出往常高傲架子，至云盛面前时，讽意如同阵阵冰刀：“我儿既亡，再带几人一道去地府陪他亦未尝不可。云盛，你意下如何。”
云盛一行人将冷明烟押走，令有一外门弟子从侧门匆促入内，一前一后正好错开，看来已于外等候一会儿。
外门弟子目光悄然打转，寻得人后快步上前：“大师兄，云师姐，太虚宗长老来访，如今正在主峰正堂，宗主请您二人前去。”
太虚宗长老要见他二人？
他们似与太虚宗长老并无何交情，除了……
虞锦双唇微动，只因季慕枫全然不似长老模样，一时倒忘了他乃太虚宗长老。
不过季慕枫不请而来紫薇宗，寻他二人作甚？
二人同行至紫薇宗正堂，方离近便听得熟悉的爽朗之声传出。
云岚生坐于正堂上首，正招待来客，见他二人入内温和唤道：“你二人还不过来见过季长老。”
“不必多礼，他二人与我甚是熟悉，无需待虚礼，”
季慕枫看上去倒是稳重许多，宽然笑道，“清辞，舒桐，许久未见。”
二人同他浅应一声，应云岚生所言坐至季慕枫对侧，这才听云岚生问道：“人既已齐，季长老此行有何要事，可否告知？”
季慕枫收敛起笑意，稍稍肃然道：“我想请他二人同我一道下山，去往济州城暗查魔修。”
云岚生在两侧人身上目光来回打转，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疑道：“季长老，太虚宗不是已派人前往济州城随你一同查探，可还需我宗弟子么？”
“云宗主有所不知，我太虚宗弟子于济州城中一路追查，确查到些蛛丝马迹，”
季慕枫轻叹一声，将手中杯盏搁置桌案之上，一一道来，“似是钱府中上古之物暴露后，魔修已然暗中潜退至旁处，我等正欲前往时，谁知竟于济州城暗巷中寻得一尸身，死相惨烈，身子干瘪得瞧不出原样，只从其根骨中能辨认出，此人竟是一修士。”
“什么！”云岚生面色大惊。
虞锦虽早有预料，亲耳听得时仍有些不可置信。
季慕枫手指微蜷起，尖端刺入掌心，难以克制地留下一道深重痕迹，喉咙轻滚了滚，道尽肃然之声：“云宗主，魔修野心已不满足于常人，转而暗中对修士下手，绝不能轻饶。”
“我宗其余弟子已前往魔修新落脚躲藏之处追查，我本欲想宗门求援，谁知竟听闻碧水秘境一事……”
在场诸人静默一瞬。
“我宗之人仍忙于此脱不开身，我亦暂无他法，因清辞与舒桐二人曾与我在济州城中一同查探，于此情状事由较为熟知，只得不请自来紫薇宗，请二人同我一并下山追查。”
“魔修竟已肆意妄为至此境地！”
云岚生沉重颔首，显然未曾料到济州城遗留的魔修祸端还在蔓延，已发展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桐儿，清辞，你二人便同季长老一道下山，去往济州城查探魔修内情虚实，切记时时回禀。魔修胆敢残害修士实是罪大恶极，待你们探得济州城中魔修情况后，我自当尽快联络各宗长老与宗主。”
“探得实情后，必定令魔修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血偿
，还差 
